寒慕霖立刻行礼:“见过容仪神君!”
容仪没回应,他只对云清清道:“不必带他来见我。以后你都在山上,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虽说昨天不欢而散,但是见云清清今晨又来,容仪心底是有些开心的。
是不是云清清知道了他的苦心,愿意原谅他,所以才借着带人来见他的理由,到他这里来?
但是他不敢转身。他怕一转身,会让云清清发现他的表情不对。
云清清说:“还是要见一见。”
不带寒慕霖见他,还怎么让寒慕霖做惊雷鞭?云清清用眼角余光瞥了寒慕霖一眼,发现寒慕霖目光正盯着墙上的惊雷鞭不放。
似乎是在仔细观察惊雷鞭的特点。
云清清放下心。
虽说惊雷鞭是她做的,但可惜现在的惊雷鞭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惊雷鞭,肯定有些许改变,若是根据云清清自己的印象让寒慕霖做惊雷鞭,肯定会有马脚。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让寒慕霖见了惊雷鞭的模样,直接让他做一个差不多的。
容仪忽然发声:“寒慕霖。”
寒慕霖一个激灵:“在!神……神君!”
“回去吧。”容仪侧过脸,冷冷的看了寒慕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寒慕霖产生心底里散发出恐惧。仿佛跌进冰窟,浑身冰冷。
他连忙告退:“是,晚辈这就离开。”
说着看了云清清一眼,示意云清清一起走。
容仪说:“青云留下。”
云清清皮笑肉不笑:“不留了,我还有些事。告辞。”
说罢拉住寒慕霖一起,从竹屋中出来。
容仪背对着云清清,神情淡淡的,一双丹凤眼却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他垂下眼睛,默念着清心诀,遮住心中百般滋味儿。
闭关八百年,真的是为了增进修为吗?容仪昨夜没敢回答云清清。
十方禁魂术,设下之后,除非阵中人魂飞魄散,否则那痛苦,是永远都消散不了的。哪怕是重生,哪怕是转世投胎,那痛苦都会跟随终生。
云清清离开后,容仪再也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五脏与识海的痛苦一起袭来。
但好在,这几百年过去,容仪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痛苦。他运气将那痛苦压下去,而后惨白着脸,继续打坐。
从竹屋离开后,云清清带着寒慕霖飞速回去,她关好门,问寒慕霖:“怎么样,你能做出那鞭子吗?”
“能做是能做。”寒慕霖挠挠头,“可是这里没有材料,我做不了啊……”
云清清沉思一会儿,从乾坤袋里拿出废石板:“你看这个,能不能用来做惊雷鞭?”
这废石板是灵珠让宁碧送给容仪,说是能让云清清魂飞魄散的神器,估计它的材质和那些镇压云清清的东西有些相似。
寒慕霖接过去,敲了敲摸了摸,点头:“这个可以!”
“那就用这个做。”云清清一指寒慕霖的住处,“去做。我问你,你多久能做出来?”
寒慕霖想了想:“这几天你们别打扰我,我三四天就能做出来。”
说着,寒慕霖试探着问:“你是着急用吗?要是着急的话,我两三天也可以做出来。”
云清清和善一笑:“我不急。快去做。做好之后给我。”
三四天,也不算太长时间。
正好能赶上大祭结束。云清清松了一口气,想起那废石板,云清清冷笑。
灵珠要是知道,她送过来的东西帮了云清清的忙,她得是什么心情?
金曦从她的房间探出头来,问:“青云,你回来了。”
云清清调整好表情,冲金曦露出个真心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我昨天修炼时,忽然觉得修为增进了一大步。”金曦说,“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和青云一样厉害啦!”
说着,金曦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和现在的青云一样厉害啦!到时候,青云肯定还会更厉害的!”
云清清没接话,她摸摸金曦的头,交给她几颗巩固修为的丹药:“偶尔吃一颗,对修为有好处,但是不能吃太多。”
顿了顿,云清清又补充:“曾经有个修士,就是丹药吃太多导致她成了个傻子,根基都毁了。”
金曦吓了一跳:“青云你放心,我不会吃太多丹药的!”
她珍而重之的将装丹药的瓶子放好,冲云清清笑:“谢谢青云!”
☆、第48章
云清清笑笑,挥手用灵力凝成一盏河灯:“金曦,去试着调动灵力,做几个河灯吧。”
她说:“今天晚上,还要去放河灯呢。”
之前和春日迟约好,晚上要一起去放河灯。云清清本来是没这个闲心的,但是见到故人家的晚辈,再得知故人并没有背叛她,云清清心情好,就答应了春日迟。
金曦地点点头,学着云清清的样子,有些笨拙的做河灯。
只是她一直没有试过将灵力凝成实物,现在做起河灯来,就有些力不从心,试了半天,都没能做好一个河灯。
苍极从他房间中出来,看着金曦笨手笨脚的模样,他想了想,闭上眼睛,认真的用灵力凝出一盏简陋的灯。
他把灯递给云清清:“青云,给你。”
“不用给我,你自己留着。”云清清将灯推回去,“夜里去放河灯,你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苍极别别扭扭的把河灯收回去,他说:“我跟着你就行,不想放河灯。”
听他这么说,云清清挑挑眉,凑过去看着苍极:“你居然这么乖?”
苍极脸“唰”就红了,桃花眼瞪的溜圆:“我……我……”
云清清又想起了她养的那群猫猫狗狗。
苍极很像云清清养过的小奶狗,一直在她身后跟着,被吓到还会瞪圆眼睛,无辜又可爱。
云清清上去捏捏苍极的脸,见苍极脸红的更厉害,她不再招惹苍极,笑盈盈的松开手,然后做河灯,时不时指点金曦和苍极几句。
经过云清清的指引,金曦终于做出了第一盏灯。她开心的把河灯举起来,笑的满脸灿烂:“做好啦!”
苍极悄悄看了金曦一眼,瘪瘪嘴,皱着眉头做出一个比金曦还要精致的河灯给云清清看。
金曦见状,看看手里的河灯,再看看苍极手里的,皱着眉重新做。
云清清就在一边,笑着看着他们。
自从重生后,云清清很少有这么舒心清闲的时候。
现在就等着时间到了。云清清托托腮,看着外面的天空。
她想起来,即便是以前,她也很少能闲下来。刚穿越那会儿,她要避着魔族,后来来到天门宗,她又要修炼,再后来,就是对抗魔族。
忙忙碌碌,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云清清眉眼轻柔起来。
心情愉快时,时间就过得快。云清清只觉得美国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晚上还要去赴约,云清清见时间快到了,起身说:“走了,去春家。”
“要去放河灯了?”金曦开心的跳起来,把她花了一整天才做好的河灯抱起来,“那我们走吧?”
苍极默默将他做的河灯收好,站到云清清身后,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没有说出口,就听神虚峰外传来巨响。
金曦被喊声吓了一跳,手中已经做好的河灯“吧唧”掉到地上。不过金曦没心思去管,她转头看向外面:“怎么了?”
“不清楚。”云清清也向外面望,心里小声嘀咕,该不是容仪的仇人杀上门了吧?
她向外看去,同时神识延伸到外面,看到了神虚峰结界外的场景。
华丽的车架停在外面,车上的帷幔飘扬,灵珠的徒弟们整齐的站在外面。
灵珠来了?云清清神识再探,发现灵珠正半躺在马车中。
似乎受伤很重,灵珠的脸色甚至有些惨白。宁家的人在神虚峰结界外站着,灵珠的徒弟宁针正在喊话。
“灵珠仙子已到,请神君一见!”
云清清摸摸下巴。
灵珠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把记名书给收回去?
怎么可能,到了云清清手里的东西,就别想再回去!云清清的神识扫过乾坤袋中的记名书,心疼又无奈。
再说商会被灵珠给弄成这个样子,再交给灵珠,估计用不了百年,商会就会被灵珠给经营没了。
云清清继续观察着外面,只见灵珠气息缓缓,虚弱的对身边侍女道:“让宁针继续喊,神君不允许咱们进去,咱们就不走!”
侍女很担心:“可是仙子,您的身体……咱们再不回去,您的情况可就不妙了。”
“不用管我身体。”大概是受伤严重的关系,灵珠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声嘶力竭,她说,“我死不了!你继续喊!”
云清清撇嘴一笑。心里感慨,灵珠的病真是越来越严重,现在看来,她不仅有狂躁症,还偏执,智商也下降的厉害。
不过这和云清清有什么关系呢?云清撤回神识,此刻已经听不到宁针的喊声。
应该是容仪将结界加固,隔绝了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
她皱皱眉,让金曦和苍极在竹屋等着,她走到外面,察觉到容仪的气息。
容仪从他的竹屋内出来。见云清清在外面,容仪神情温和:“清清。做什么去?”
云清清面无表情:“和春家的小公子约好了,今日去放河灯。”
“那的确该去。”容仪点头,“既然约定好,就不该毁约。只不过宁家人在外面。你现在不要出去,等我把他们打发走再说。”
“我从另一边走。”云清清见容仪提起宁家人时的表情不对,忽然问,“你不喜欢宁家人?”
容仪修长的手指微捻:“嗯。”
“师父。”云清清脸上出现一丝笑,她凑近容仪,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原谅你?”
容仪一怔:“我没有那个想法。清清,要不要原谅我,全都在你。不过无论你怎么想,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
云清清却并未被打动分毫。容仪不把镇压她的原因告诉她,她对容仪的心结更加深了一层。云清清看向那层如同浓雾般的结界,说:“您快把宁家人弄走吧。”
顿了顿,在容仪要动手前,云清清忽然说:“你知道吗?”
容仪动作停下。
云清清说:“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却觉得恶心。”
容仪僵在原地,冰冷如同游蛇般,从脚底蔓延到他全身。
只听云清清接着说:“就像你不喜欢灵珠一样,你有多反感灵珠,我就有多反感你。”
说着,云清清抬起头,杏眼中隐着淡淡的光,她神色平淡,双唇透着桃粉色,说出的话,却让容仪的心一寸寸陷入绝望。
云清清说:“我说错了。或许,你并不讨厌灵珠。容仪,我不会原谅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哪怕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哪怕你有再多的苦衷。”
容仪薄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仿佛失了声,心脏撕裂般的痛苦,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看着云清清转身离去,原本晴朗的神虚峰上,忽然落下了雪。
云清清一身黑色劲装,在雪中渐行渐远。
雪花落到云清清长长的睫毛上,很快化成水,挂在云清清眼角。云清清想起来,神虚峰洞府内的天气,会随着容仪心情的转变而变。
这场大雪,是下在了容仪的心里。
云清清知道这些,但是她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
雪花越落落越大,片片飞雪飘落下来,落到容仪的肩头,将容仪身上的护体灵光都隐在雪下。
他沉默无声的从结界出去,外面并未下雪,但不知是不是受到容仪心情的影响,洞府外的天气,也不好了起来。
宁针在外面喊得嗓子都哑了,她早就做好了喊破嗓子的准备,没想到这次,容仪居然出来了。
宁针赶紧回头,想要和灵珠说,却没想到灵珠先她一步,掀开车帘出来。
“神君!”灵珠仿佛哭过一般,她跑过来,顾不得别的,拉住容仪的袖子,“神君,你出来见我了?”
她抽泣一声,说:“神君,我想过了,你和天门宗、正道盟的那些人不一样。神君,我不怪你。”
容仪低头,沉沉的看着灵珠,没说话。灵珠见状,胆子大了几分,直接扑进容仪怀里,抱着容仪不放手。
周围宁家人吓得连忙低下头,灵珠抱着容仪,仰着头和容仪说:“神君,我……我喜欢你。你一直知道的吧?”
知道?容仪心底生出无尽的荒谬,他细细体会着心中对灵珠的厌烦和灵珠扑过来时他的嫌恶,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云清清是这么烦他的吗?原来云清清,对他居然是这种感情?
原本压下去的心酸再次袭来,容仪只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曾经修为不高时,外出游历受到重伤那样难受。
不,也许还要更难受。
容仪看着灵珠,灵珠或哭或笑,在容仪眼里,都让他不耐烦,不想看第二眼。
只觉得灵珠身上散发着他不喜欢的气息。
云清清对他也是这种感情?云清清也觉得他不耐烦,不讨喜?
容仪面色僵硬,清雅俊秀的五官仿佛被蒙上一层寒霜。
他身上渐渐失去知觉,好像是麻木了,又像是疼的没有别的感觉。
很难受。
容仪想,原来闭关时的痛苦并不算痛苦。
这才叫痛苦,失去所有的希望,断绝了所有念头。
这才是痛苦。
不知不觉,容仪眼中落下一滴清泪。
他将灵珠挥开,泪水落到衣襟上,浸染出一片水渍。
gu903();容仪冷冷的看着被他甩开的灵珠,说:“不要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