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愣了,原本还欣喜的心情消散:“什么?”
容仪道:“宁家,等死吧。”
灵珠呆住,容仪再也不看灵珠的表情,转身就走,回到洞府内。
结界里,积雪已经有人小腿深。容仪踩在雪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积雪所有的寒凉刺骨,全都钻进容仪的骨头里。
容仪什么表情都没有,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来,站在雪中,茫然四望。
什么都没有,这白雪雕成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真正只剩下他一个人。
云清清带着金曦和苍极,从另一边离开神虚峰。
出竹屋的时候,金曦被吓了一跳:“怎么下雪了?也没到冬天呀!”
“是因为容仪心情不好。”云清清道,“快走,别遇到他。”
她带着两人离开,走到山下后,去了春家医馆。
春日迟正在医馆内等着,看见云清清来,春日迟开心的跳起来:“你来啦!”
他挥挥手,让他身边的随从抱出一盏极大的河灯:“这是我做的!我做了两天,终于做好啦!”
云清清冲他笑笑:“我的也做好了,不过在乾坤袋中,到河边再拿出来。”
两人正在说着话,春日酌从外面进来,他推开门,看见云清清,笑着说:“青云来了?那我们去河边吧!”
春日迟问:“哥哥也去?爹爹不是说,要让哥哥看好医馆吗?”
春日酌弯腰摸摸他的小脑袋:“又不是让哥哥一直在这里。医馆的事,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两兄弟说了几句话,最终看天色不早,一行人才开始上路。
路上遇到不少修士,都是要去河边放灯的。云清清甚至还听到有几个修士谈论,说希望能在河边认识新的朋友。
春日酌和春日迟两兄弟一路上倒是没多说话,金曦第一次亲身掺和到这么热闹的场景里,她开心的四处看。
几人很快到了崇河边,河边人山人海,好在崇河够长,河面够宽,不然的话,恐怕光是放下去的河灯就能将崇河堵塞。
云清清几人避开人群,来到河边。
此时河面上还没有灯,春日迟小声和云清清解释:“要等吉时到了,大家才放灯。”
“吉时是什么时候?”金曦问。
春日迟算了算时间:“快了,还有一刻钟吧。”
金曦看着四周的人,好奇的说:“吉时不到,就不能放灯吗?”
春日迟摇头:“不是的,只不过吉时放的灯,愿望成真的可能性大一些而已!放灯图个开心吉利嘛!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有什么要紧的。”
说着,春日迟补充:“再说了,我听人说过,崇河边的修士们一起放灯,河面上就像是忽然间铺上一层流金一样!可好看了!”
“那我得好好看看。”金曦抱紧怀里的河灯,期待的望着河面。
她的灯刚才在神虚峰时,被宁家人吓得摔碎了,还是云清清帮她修复,现在她把河灯抱在怀里,再有什么事,也都不会摔到河灯。
今夜月光明亮,不用灯火,就能看清河边众人的脸。吉时就快到了,河边修士们纷纷拿出河灯点亮,又在河灯上写了愿望,只等着吉时,将河灯放到河中。
春日酌想了想,在河灯上写了一行字。春日迟踮着脚看了半晌,问:“哥哥,你写的是什么呀?”
“我像你这么大时,总觉得要快些修炼,能尽快提高修为,为别人医治伤病。”春日酌说,“可惜修为涨的慢,很多人受了伤,我无法为他们医治。”
“所以哥哥就想要写在灯上,希望早日精进修为吗?”春日迟问。
春日酌点点头,此刻吉时已到,他看向云清清:“时间到了,我们放灯吧。”
云清清的河灯上,一字未写。她弯腰将灯放进河中。各色的河灯一起飘到河面上,一时间,崇河染上一片暖色。
暖黄色的灯光遍布整条河,河面起伏的波澜,将河灯带的来回摇晃,那灯光便上下忽闪,更加炫人眼目。
金曦倒吸了一口气,惊讶道:“好……好漂亮啊!”
“是啊,好漂亮。”云清清问她,“金曦许的什么愿?”
金曦不好意思的笑:“希望青云的愿望能成真!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以后万事顺利,平平安安!”
金曦又问:“青云的愿望是什么呀?”
她的愿望吗?云清清垂下眼睛,“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金曦抱住云清清的胳膊,说:“一定可以的!愿望一定能成真!”
春日迟凑过来,看着冷冰冰的苍极,问:“大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
苍极抿抿唇,把带疤痕的那边脸对着春日迟:“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春日迟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吓了一跳,撅着嘴自说自话:“大伯的愿望我不能说,大伯写的字太多啦,我都看不懂!不过我希望爹爹能让我吃好多糖,娘亲能让我爬树,还有本家的灵兽可以陪我玩,哥哥和姐姐们不要总在外面,他们也能和我一起玩。”
他掰着手指说着小梦想,云清清听的可爱,伸手捏捏春日迟的脸:“原来你想吃糖,还想和灵兽玩儿啊?”
“不要捏我脸!”春日迟叉腰,凶巴巴的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他的亲生兄长春日酌在背后无情揭穿:“大人还吃那么多糖,没事去捋灵兽的须子,被追的满院子跑?”
春日迟脸红了,他转身抱住哥哥的大腿:“哥哥!不要说啦!”
金曦在旁边偷笑,就连一直冷着脸的苍极,都出现了几分笑容。
云清清心情越来越好,她喜欢这样,打打闹闹,开心喜乐。
河灯放完,河边的修士们还没有散去,他们在河边看着灯火,时不时有人抛个法术,将法诀化为在天空炸裂的一朵烟花。
引起修士们齐声欢呼叫好。
云清清抬眼看烟花时,忽然听到春日迟喊:“那边那边!哥哥,我们的河灯在那边!我们的河灯在那里转圈!”
云清清跟着看过去,发现春日酌放的河灯居然在河中心打转。
金曦好奇:“哎?河灯在转?河灯会转吗?”
所有的河灯都向下游去了,这盏灯却避开周围的灯火,轻灵飘逸的在河中心跳舞。
旁边有修士看见这一幕,见怪不怪:“那是你们放的河灯?”
“是啊。”春日迟说,“怎么啦?”
“那恭喜了。河灯在河里打转,是好兆头,意思是你们许的愿都能成真,整个崇山都知道。”那修士上下打量春日酌两兄弟,“你们外来的?”
春日迟清清嗓子,像模像样的行礼:“没错,在下是春家春日迟,近些日子大祭,受正道盟所邀,和兄长一起来来了崇山。”
那修士一听是春家人,态度恭敬了不少:“原来是春家的道友,失敬了。”
春日迟仰着小脑袋,骄傲的点点头,又问:“你之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修士对春日迟解释:“听说河中有神灵,神灵会将喜欢的河灯留下,河灯要是在河里打转就是被留下了。灯上的愿望被河神看见后就能实现。”
“真的?”春日迟开心的说,“太好了!哥哥的愿望能成真啦!”
春日酌摸摸春日迟的头,抿唇微笑。
金曦羡慕的说:“太好了,希望我的河灯也能在看不见的地方被神灵收走。”
河神这个说法,云清清并不信。
这里的河里怎么可能有神灵?再说现在的河灯上都有修士们附着的灵力,轻易沉不下去,河灯都会顺着河水向下走,只有刚修炼的修士做出的河灯才会沉到水里。
这个说法,八成是为了安慰小修士们,告诉他们许下的愿望都能成真。
这种劝小孩子的方式,当初云清清用多了。她没在意,但是看春日酌和两兄弟这么高兴,云清清也就没说什么。
一群人正开心,半空忽的砸下一个碧绿的东西,正落到春日酌怀里,春日酌抬手接住,见是一支笛子。
笛子?春日酌抬头往上看,什么都没发现。
他再看看手中笛子,皱眉说:“这是个法器,不知道是谁弄丢的。”
春日迟歪着头问:“法器都能弄丢?还从天上掉下来?会有人这么粗心吗?”
“有人路过吧。”云清清说,“上次还有人从天上掉下来呢,掉个法器没什么。”
旁边的寒慕霖咳嗽一声,说:“这笛子不值钱,会不会是谁不要了的?”
春日酌摇头:“上面似乎有灵气,我们找到它的主人问问吧,万一是不小心遗失呢。这笛子虽然不是珍贵法器,但是保存的很好,可能它的主人很重视这笛子。”
云清清想了想:“我也去。”
一行人和刚才说话的修士告辞,随着春日酌一同向下游去。
春日酌怀里抱着春日迟,行动的却不慢。那笛子还残留着气息,春日酌循着那灵气,向下走,一直走到离河岸远一些,人迹比崇河边稀少的地方。
云清清说:“看来是离开了。”
被抱在怀里的春日迟说:“可能他有什么急事。哥哥,还能找到他吗?”
“当然能。”春日酌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他有预感,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第49章
人迹少的地方没有灯光,但好在修士五感灵敏,即便是没有灯光,也能看清路。
一行人向前走,速度并不快,但也不慢,走了一段路,春日酌停下脚步:“找不到了。”
“那气息没了。”云清清道。
走到这里,原本在河灯上的灵气忽然消失不见,就像是断了线一般,另一头不知道在哪里。
金曦歪歪头,四处一看:“找不到了?是从这里飞走了吗?”
“那也应该有迹可循啊。”春日酌有些失望,摇头叹息,“看来是有缘无分。只能等以后有缘再见的时候再还回笛子了。”
几人在原地站了会儿,丝毫没有头绪,春日酌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吧。”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粗犷沙哑的女声:“你们找我?”
云清清抬眼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前方空间晃荡波动,紧接着,一个披着长袍的长发人出现在面前。
那人长发松垮的挽在头顶,满头秀发毫无修饰,身上套着厚重的长袍,脸上被雾气遮挡,看不清五官。
月光下,人影迈步,踩着银白的月色向他们走来。到了近前,人影出声问:“跟在我背后这么久,你们要做什么?”
这人走近了,云清清才看到,她身量有些纤细,看着应该是个女修。
至于这袍子和她脸上的雾气,云清清想,应该是发觉有人跟着她,所以施下的障眼法,令人看不清她真身。
春日酌被人影问的一愣。
他率先走出来,行礼道:“我们捡到了一个法器,想把法器归还,并没有恶意。”
“笛子?”那人想了想,低头一看,腰上的笛子已经不见了。便说,“是我的笛子,谢谢你们。”
笛子上有灵力,的确是这个人的法器,春日酌将笛子递过去,人影走到近前接过笛子,温柔的笑了一声,“你是春家的人?”
春日酌一惊:“道友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一股药香味,就知道你是医修。”人影道,“天下医修,大多出自春家。而且捡到不值钱的法器还想着送回来的,也只有春家了。”
那笛子虽然是法器,但是不值钱,初入玄门的修士身上都能带着一大把,一般修士捡到笛子,大多数会觉得是谁丢弃不用的,不去管它。
能想着送回来,的确是春家人的思路。
说完后,人影又补充:“再说我也是医修,自然认得春家人。”
说到这里,人影将手里的灯递给春日酌:“这么晚就别往外跑了。快些回去吧。”
春日酌一顿,没有接那盏灯:“我还不知道道友怎么称呼?”
人影似乎是想了想,没回答春日酌的问题,反而看向云清清,“这位是?”
“我叫青云。”云清清回答。
人影点点头,将身上的长袍和脸上雾气撤下去,露出一张白玉无瑕,精致秀美的脸。
美到即便是云清清这种早八百年就见过无数美人的人,见到她的容貌,都愣了半天。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如同月下仙子,仙境美人,仿佛下一刻就要乘云而去。
在一片寂静中,那人开口说话。解除了伪装后,她声音轻灵,如同空谷清泉般甘洌清润。她先回答春日酌:“我叫君如月。”
又对云清清说:“云道友,你的名字很耳熟。”
云清清回过神来:“哪里耳熟?”
君如月笑道:“八百年前,被镇压到山下的那位前辈,道号也是青云。”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安静。
云清清察觉到,君如月说起她时,用的是“前辈”二字,而非“魔头”。
一般来说,正道盟的人提起被镇压到山下的云清清,都没有好话,什么魔头恶人之类的词更是不要钱一样往云清清身上堆。
可是君如月却称呼“前辈”。
对云清清有成见的人,谁会用这两个字称呼她?
是为什么?
云清清正对上君如月的眼睛。
君如月眼中透着明亮,月亮洒下这一地的月光,都比不上她的眼睛透亮清澈。
云清清说:“好巧。”
“是啊,好巧。”君如月笑起来,清脆的声音仿佛要沁透人心肺。她凑过来,在云清清耳边小声说,“青云仙子,我见你已到筑基期,却似乎有心结导致修为凝固?不知是何心结?”
“叫我青云就好。”云清清犹豫了下,想要和君如月说起她的心结,但是……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人。
春日酌早已经反应过来,他觉得盯着别人看那么久不礼貌,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直视君如月。
春日迟倒是时不时的看君如月一眼。
至于苍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而金曦,她到现在为止,还处在一种被君如月的美貌震惊到的状态中。寒慕霖则是和金曦一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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