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边“唔”了一声,声音略显沙哑和疲惫的说道:“抱歉,回来晚了,吵到你睡觉了。”
薛玉娇顿了顿,道:“妾身还没睡。”
话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继而萧湛开口道:“本王去洗个澡,你若困了便先睡。”
薛玉娇不知道今日一天他都去了哪里,为何此时语气听着不太对劲。正暗自琢磨时,很快,忽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
她面色微讶,朝外边问道:“您喝酒了?”
萧湛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脱完衣裳就径自去了浴房。
屋里一片寂静,只听到从浴房中传来的细微水声,以及案头灯花偶尔爆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薛玉娇躺在床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多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知道他洗完出来了。
“您饿不饿?”
她关心问了一句。
萧湛转身已经套了件衣服走进屏风内,衣裳松松垮垮的,露出前面一片宽阔结实的胸膛,声音柔和的回道:“不饿。快睡吧。”
说罢吹了灯,上床躺了下去。
夜色中,薛玉娇感觉到一双粗粝的手掌轻轻摩沙过自己的脸庞,男子温热的脸向她贴了过来,接着不声不吭的吻了吻她的面颊,似乎吻不够,转而移到了颈间,埋在她肩窝一顿乱啃,呼吸炙热。
刚才他走进来的那一瞬看,薛玉娇就觉察到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和早上出门前的愉悦之色截然相反。
现在他莫名的就发起情来,这个样子,委实令薛玉娇感到更加古怪。
呼吸急促间,终于,她忙不迭的推开他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湛撑在她身体两侧,从上而下的注视着她,少顷,身子一歪,泄气般倒在了一边。闭上眼,手背搭在额上,语气颓然的回应道:“是有点事。”
他不想骗她。
薛玉娇听出他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疲倦,似有有心事的样子,心头一软,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柔声问道:“怎么了?妾身觉着您好像不大高兴。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室内阖然一静。
薛玉娇微微支起些身来,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月光下,他线条冷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微敛着双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
“你确定要听吗?”萧湛倏然反问她道。
薛玉娇不明其意,但不难猜出来,他接下来准备告诉自己的话,很有可能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于是就沉默了。
萧湛纠结了一瞬,道:“罢了,本王还是告诉你吧,”他翻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徐徐道,“今日谢尹安邀我去了玉兰坊。你当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吧?”
“玉兰坊?!”
薛玉娇听完整个人都惊住了。借着微微的月色,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直直的盯着他,紧张忐忑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玉兰坊,是金陵城里有名的歌舞坊,也可以说是一家比寻常妓|院高级一点的娱乐场所。里面除了能歌善舞的妙龄少女以外,还有陪客人睡觉的风尘女子。总之,是世上几乎所有男人都最喜欢去的地方。
萧湛感觉出来她的不安,连忙温柔的抚着她后背,安抚她道:“你先别紧张,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同他喝了点酒而已。”
薛玉娇听他这么说,果然渐渐放松了许多。但一想到对方是谢尹安,旋即又愁眉紧蹙起来。
“妾身相信您。只是心里有个疑问,他拉您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她问道,语气尽量维持镇定。心里想着总归不是喝酒聊天这么简单。
萧湛轻声一叹:“还能做什么,他一直来就处处与我为敌,而本王娶了你,想必心里义愤难平。这次邀我喝酒表面是打着联络感情的幌子,实则司马之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薛玉娇娇嗔了一句:“您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还去赴约?”
萧湛侧过头,表情认真道:“为了查案,查你父亲的死因。我接近他,想要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薛玉娇心中不知作何滋味,须臾,问道:“您可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他摇摇头:“他城府很深,并不轻易透露一丝消息。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要么早就与谢卓串通过了想好了搪塞我的答案,要么就假装喝醉含糊过去。”
薛玉娇一言不发。她早就料到不好查,但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萧湛又道,“不瞒你说,其实在你向我开口查你父亲死因之前,我就一直派人在调查他。但查了这么长时间,人证物证仿佛全部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踪迹,只查到他在城里私运□□,开了一家赌场,以及做一些皮肉生意。总之,都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薛玉娇略一迟疑,道:“妾身知道了。”
按照常理,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回复:您但去无妨,妾身不是善妒之人。
但话到了嘴边就立刻改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只想让他属于自己一个人。即便这种想法很自私,也很不切实际,但她就是不想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
尤其想到前世谢尹安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一个个每日什么都不干,只一心想方设法的算计和诋毁她,她就感到头疼和心累,于是更加不愿意萧湛的身边将来也有那么多女人围着他转,届时她不仅要和这些女人斗智斗勇,还要面临被夺走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宠爱的风险。
而如今和前世心境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对谢尹安的感情并不似对萧湛一样深。纵然谢尹安寻花问柳,她内心也没有太多的起伏变化。
听萧湛说什么也没做时,她第一反应确实相信他真的没有做什么,但还是为以后担心起来。毕竟那种地方诱惑力太大,哪天真的把持不住出个什么万一,她不敢去想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从没有发现,原来她竟是这般善妒之人。
第49章夫君
想想当年的荆氏和自己的母亲赫连氏争宠,再往前,沈老夫人和侧室争风吃醋,最后联想到自己身上,只感叹,原来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一旦遇到感情,果然没有几个能够大度,泰然处之的。
而现在,想到兴许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身边还环绕着形形色色莺肥燕瘦的女子,薛玉娇已然不管他去的目的是什么,只觉心里堵得紧。烦躁一起,便赌气将身子背了过去,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见她突然转过身去,不再理自己了,萧湛当即一愣,不知何故,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睡吧。”
薛玉娇闭上了眼睛。纵然心情低落,但也不能真的和他发脾气。
他凭直觉判断,她嘴上说没事,心里定有事才对。
萧湛活了两世,到底没遇上过这种突发情况,一时不知所措。不过看的出来,对方似乎在闹情绪。
他从背后抱住她,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理我了?”
薛玉娇只有气无力地恹恹说道:“困了。”
萧湛才不会相信是困了,换作以往,就算她真的困极了也不会和自己吊脸子。
他一手捞过她纤纤素腰,将她整个人揉入怀里,自后面吻她的耳唇,她的颈背,接着移到她柔软的双唇……
薛玉娇被他吻的换不过气,无奈抵开他道:“王爷轻点,妾身要喘不过气了。”
萧湛果然停了下来。他注视了她片刻,旋即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珠,道:“你唤我什么?”
印象中,自嫁给他以来,她鲜少这么称呼他。
薛玉娇一愣:“王爷?”
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怔仲了一下。
仔细想来,自成亲后这几个月来因为不适应彼此的身份转变这么大,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直接称呼为“您”。
萧湛有些听不惯,于是道:“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换一个称呼。”
薛玉娇心思一转,吐吐舌头:“总不能还唤您‘叔父’吧?”
“想什么呢?”他舒然一笑,也没和她生气,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鼻尖,道,“以后没旁人在时,可以唤我‘夫君’,或者,唤我‘湛郎’。”
这个称呼听起来十分亲切,一下子让薛玉娇感觉关系又拉近了很多。而她刚刚原本就是开玩笑逗他的,此刻听完,打心底很是开心,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知道她心情好了,萧湛再次问道:“那你现在能够告诉为夫,你刚刚到底为何而生气了吗?”
薛玉娇略一沉吟,将脸贴到他胸口,缓缓道:“妾身知道您洁身自好,可是,您约束得了自己,约束不了别人,万一旁人对您包藏祸心,设计害您,您又该当如何?所以,以后您能别再去那种地方了吗?”
萧湛微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搂着她含笑道:“好,我答应你,再也不去了就是。”
想不到她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不放心自己。萧湛突然莫名感到心情愉悦。
而这足以说明她心里是在乎自己的。
薛玉娇灵机一动,为了奖励他对自己许的这句承诺,仰起头来,主动与他亲了一会儿。亲着亲着,一只小手,悄悄地穿过他的衣襟,轻抚在了他的肌肤上。
常年带兵打仗的他,肌肉异于常人的紧实,且皮肤光滑,充满了年轻男性的健美感,尤其脱了衣服以后,身体更是格外的性,感,极具诱惑力。上至颈部,胸膛,后背和腹部,下至臀部和大腿,摸起来手感都很好,很是舒服。
萧湛自然也喜欢她摸自己,并且,每次反应都十分的强烈。尤其抚到他敏感之处时,他就受不住控制,露出一副极度兴奋难忍的表情。
看到他异常兴奋时,这让薛玉娇挺有成就感的。
今日薛玉娇心情不错,尤其的主动,算是以资鼓励。
她一双柔夷在他的衣襟内不急不慢地游移。抚摸过他的喉结,他的胸膛,又到了小腹……
萧湛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了起来。
……
次日一早,萧湛出门上朝前,和薛玉娇你侬我侬,依依不舍。薛玉娇怕他误了早朝,期间几次催他,方才动身。
两人难舍难分的分开之后,萧湛一走,薛玉娇又开始忙起了调香。她是个一旦忙碌起来就很难停下来的人,尤其钻研进去,经常连水都忘了喝。
调香调到一副忘我的状态,一直等到萧湛回来后,和她说了一个消息,这才暂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喝了口清茶。
萧湛说,沈老夫人着人送了封信过来,信他已经看过了,主要是想要托她们两人每个月抽出两天休沐的时间在忠武侯府居住,指导薛啸云处理家务,为将来薛啸云顺利接手薛家做准备。
而沈老夫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萧湛身为一国王爷,请他上门教导她的孙儿,实属无奈之举,委实感到惭愧。但没办法,薛家就薛啸云这么一个男丁了,虽然不成气候,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活马医了。为了薛家的百年基业,她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索性豁出这张老脸试试看罢。
眼下,明日便是休沐。薛玉娇沉默片刻,二话不说,让人去收拾一些贴身之物出来。
两人心照不宣,萧湛亦让人回话到忠武侯府给沈老夫人,说明日便动身过去。
沈老夫人收到话时,一颗心总算尘埃落定下来。她原本就是赌了一下,如今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两个孩子纵然飞黄腾达了,到底还是有情有义的。
宁王府距离忠武侯府并不远,一个往返,坐马车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自出嫁一来,薛玉娇每次回去探望沈老夫人都是当日去当日回,从来没有主动提出留宿。这次,两人应沈老夫人的邀请住过去,临时住在薛玉娇出嫁前时的绣房。
突然住回原来的地方,一时间令薛玉娇觉得亲切感十足。
萧湛站在屋内,望着这里原封未动过的一切,只觉造化弄人,有些感慨。
就是在这里,两人第一次发生了那样不正当的关系。而如今时间一长,似乎大家都渐渐的忘了,已经基本没有人再去提起这件事。
两人一同见过了沈老夫人,之后萧湛领着薛啸云去了账房。
薛玉娇不善这些,自知跟着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不去添乱,径自拉着谨娘回绣房,想着重温一下以前住在这里的感觉。
回房间的路上,不料碰到了许久未见的薛玉娥。
时值仲春,绿意盎然,她穿着一袭淡紫长裙,和贴身丫鬟紫薰站在路中央弯着腰,低着头,两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仔细一想,她今年虚岁应该已经有二十了,但至今都还没有嫁人。先前从谨娘嘴里也偶然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事,听说她近年来拒了多次薛太后和沈老夫人属意的人选,至今孑然一身。
不得不说,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旦过了桃李之年,再想择一门好的亲事,可就难了。
薛玉娇不晓得她究竟怎么想的,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她始终忘不掉死去的前未婚夫?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真是一个痴情且令人佩服的女子。
“大姐姐在找什么?”
薛玉娇笑意晏晏的走上前去,关心问道。
薛玉娥听到声音直起身来,见到是她,冲着她莞尔一笑,并见了个礼:“原来是王妃妹妹。”
紫薰亦跟着行了一礼。
两人与她见过礼,薛玉娥方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刚刚途经这里时,不小心掉了一只耳坠。”
“是什么耳坠,能让姐姐这么着急?”
薛玉娇看向她耳上另一只,见材料和样式看起来简单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难免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