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他看到一个身形稍显瘦弱的男妖正举着伞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非墨艰难地开口问道,可嗓子却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叫骷苓,”男妖蹲下身子,笑着回道:“你的救命恩妖。”
“看你这小丑八怪挺可怜的,心血来潮就想要帮你一把,你要是实在无处可去我就带你回我的家吧,”骷苓一边不由分说地把非墨拖起来扛到身上背着,一边嘴里嘲弄道:“看着挺瘦,背着分量还不轻呢。”
“下雨天躺在地上张嘴接水喝,你不会是只|蛤|蟆|妖吧?”
“喂,喂,喂!”
“小丑八怪,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骷苓喊了半天都不见非墨回他的话,扭头一瞧,才发现非墨惨白着一张脸晕了过去。
半大男孩的脸还没长开,恶咒下遮盖着的五官却也隐隐能看出清秀的轮廓。
骷苓扭着头出神地看了好一会,这才后知后觉地把身子转过去,轻笑道:“噗,没想到这小丑八怪细瞧着模样还不赖呢。”
那天,骷苓背着非墨回家的时候被恰巧被大夫人撞见,然后就直接被拉去祠堂跪着抽了整整五十鞭。
非墨勉强恢复神智的时候,感觉到骷苓正把他搂在怀里抱着。
他不习惯跟其他妖接触得这么近,扭动着身子就想起来,结果却意外感受到骷苓的身子正不断向下一压一压地抖。
抖得很厉害,好像正在忍受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病得太重,听不清声音,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有个女妖的声音在高声地叫骂:“贱种就是贱种,自己一身懒肉占着地方,还要再捡个杂种回家来养着。”
“不把这杂种扔出去,你就也跟着一起住柴房吧!”
***
骷苓名义上是骷家的三少爷。
可实际上,因为他是骷家老爷酒醉后跟婢女生出来的孩子,所以在家族里的待遇,甚至连一些旁系分支家里的孩子都不如。
他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再加上骷苓一直没能觉醒出异能,所以骷家上下都对他可着劲的欺负。
跟他的小丑八怪一样。
无依无靠,孤零零的一个。
河岸上,两个身影正抱成一团骨碌碌地滚。
骷苓被蛇妖咬伤中了情毒,身上难受,于是就想去拉着他的小丑八怪一起沉沦。
非墨被压得跟个小狗崽似的在地上乱扭,可他因为从小营养匮乏导致身段没长开,所以根本就挣不过骷苓的手劲。
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衣服就都被扔到一边胡乱地堆作一团。
“少爷,您别这样,您,”非墨没说出口的话都被骷苓给吞进嘴里,鼻腔里只发出几声细小的呜咽。
他的身子像虾米一样的红,像风中的稻穗一样的抖。
受不了地抖。
非墨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耳朵却突然被湿漉漉的唇舌含住,使他再忍不住的哼出一点细声来。
|吸|吮|着非墨小巧的耳垂,骷苓低声呢喃道:“今儿要了你的身子,以后我们俩就是最亲近的关系,再不分彼此。”
“少爷,您饶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非墨哆哆嗦嗦地喘,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哀求讨饶。
见非墨实在哭得厉害,骷苓无奈地笑着把非墨脸上的泪用嘴唇吻干净,叹息似的道:“小丑八怪,快别哭了。”
“也就疼这一回,以后等你知道滋味了,就该天天求着我弄你了。”
***
非墨在柴房里猛地惊醒后坐直起身。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梦到这些东西,这样旖旎的梦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再做过了。
自从那日他们在岸边第一次动了情之后,开了荤腥的两个就忙里偷着闲,日日去河岸边抵死缠绵,小畜生似的没日没夜地|交|欢|。
直到……
骷苓觉醒了他的异能
很强大的异能,据说是极为罕见的精神系。
像骷苓那样有野心又不甘于下位的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没几年的时间,他就扫平障碍,一举当上了骷家家主的最有力候选者。
那些从前瞧不起他的妖现在都一个个都凑上去巴结讨好他,就连他那原本不苟言笑的父亲也逐渐开始对他和颜悦色了起来。
可这一切的转变却都跟非墨没有半点关系。
非墨将草根衔在嘴里叼着,一边在草垛里躺着一边翘着脚出神。
“咚咚咚”,久违敲门声传来,非墨激动得一个打挺从地上跃起来,急慌慌地跑去开门,却迎面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他愣了一瞬,随即立刻恢复平静,开口问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站在门口的男妖递给他一张纸,说:“这是骷苓少爷给你的任务,收拾一下就赶快出发吧,做好了少爷会重重有赏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攥着掌心的那张纸,非墨的神情里染上一抹飘忽。
骷苓已经很久没来找过他了,他很想念骷苓。
可骷苓现在是如日中天的小少爷,是骷家家主最有利的竞争者,确实不适合再跟他鬼混在一起。
所以,帮少爷去完成任务吧,完成了任务应该就可以再见到少爷了吧?
他想是这样想,可实际上却根本没得选。
签了死契的家仆,生是妖主的所有物,死也是妖主的所有物。
凡是妖主吩咐下来的事情,就必须毫无条件地要去完成。
即使是死。
所幸,这个任务并不需要非墨去死。
任务很简单,去百里外的一处禁地里救出一只妖。
而这个任务之所以会挑上非墨去做,是因为禁地处画着一个锁妖阵,寻常妖物根本就没办法靠近。
非墨不一样,他是带着妖族血统的魔,不怕锁妖阵的力量。
锁妖阵里关着的是一只很漂亮的男妖,细长的眼和弯长的眉有几分像非墨,可肤色却是如脂玉一般的白净透亮。
很好看的一张脸,望向非墨的眼神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将男妖背在身上带回去,非墨终于见到了很多年都没能再见到的骷苓。
非墨是开心的,可他又是胆怯的。
骷苓的眉眼相较以前变得更有气势,看向非墨的眼神里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怜悯,又或者是轻蔑,亦或是微不可查的嫌厌。
珍而重之地将非墨后背上的那只男妖抱下来,骷苓只对非墨说了一句话:“做得很好,下去吧。”
冰冷的语气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
非墨怔怔地站在那出神,根本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天上挂着的太阳很毒,毒到几乎将他晒脱了一层皮。
过热阳光的照射下,空气中蒸发的白气使非墨的眼前甚至出现幻觉。
恍惚中,他见到很久以前,骷苓跟他一起躺在柴房的草垛上,伸出胳膊,好像护着珍宝一样的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极尽温柔地反复吻着他的唇,低语道:“非墨,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亦或是破釜沉舟般的破罐子破摔。
非墨猛然扬起脸,对着骷苓早已经走没了身影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大喊道,
“骷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是不是再也不喜欢我了!”
“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第73章第73章
那个被非墨救回来的男妖是被骷家家主锁起来的,目的是为了让骷苓把心思收回来,好好娶一门妻子,不要再沉迷男色。
所以,把男妖背进家门的非墨就成了承受老爷子怒火首当其冲的炮灰。
可非墨这样一个小奴仆怎么可能会知道关押男妖的地方呢?
就算是知道了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救那个男妖呢?
只可能是受骷苓指使。
家族里其余各妖围成一圈胁逼非墨,逼他把骷苓的名字供出来,想要顺势借着这个违抗家主命令的由头把骷苓拉下马。
因为目的一致,所以格外的有斗志。
非墨跪在那,身上被左一下右一下抽得再没一块好肉。
他没吭声,也没动作,只是跪在那,像一具没了活气的尸体似的,甚至麻木到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这些伤都是替少爷扛下来的,若是不打他,这些鞭子就该落在少爷身上了。
所以,硬扛着吧,只要他今儿全都扛下来,少爷就可以安全地把这一关闯过去了。
时节正是三九寒冬,鹅毛似的雪片飘落下来叠着,足足能没过膝头高矮。
非墨伤口上的那些血还来不及掉下就全都在伤口处凝结成了圆柱状的冰碴。
半生半死,半迷半晕间,非墨突然听到了骷苓冲进来时候的脚步声。
很焦急,跟街头噼里啪啦的鞭炮似的,进院门的时候顺势带进来一大股冷风。
他震惊地想要想回头,可脖子上的肉被血和冰糊着扭不动,只能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盼着少爷赶快走。
非墨知道骷苓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上骷家的家主,拿到实权后号令一方。他更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奴仆,就算今儿被打个半死,等老爷子消气了,这事也就算是作罢了。
这一鞭子一鞭子的家法打在他身上流出来的是血,可如果打在骷苓身上,流出来的就是尊严和命了。
于是非墨闭着眼睛,低着头,保持沉默。
可耳畔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啸的冷风中听起来格外顿挫分明:“那男妖是一只蜃妖,妖丹可入药,药成可延年益寿。”
“可蜃妖神通广大,来去无踪,所以我就想借着情爱放松他的警惕,然后挖出他的妖丹做为药引子献给父亲。”
“是我让非墨去救他的,因为蜃妖的肉身若是死了,妖丹便无法再用了。”
骷苓的一只手搭在了非墨的肩头,然后将另一只手穿过非墨的腋下想要将他抱起来带走。
可他正欲动作的身子却猛地僵直,然后缓缓地松开了手。
松开后,就再也没有握回去。
“骷苓,我们骷家是妖界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有断袖之癖者是绝对不可能做骷家家主的。”
“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老妖坐在主位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暗示和明确到呼之欲出的弦外之音。
***
骷苓被扔到了南风馆。
他被下了药,可药效却因为他是魔而打了折扣,所以没过了多久就醒了过来。
可这醒来却还不如不醒。
低下头,非墨看到令他屈辱到想要呕吐的肮脏东西正在他身下不断进出。
非墨的眼白在无法承受的刺激下整个被黑色弥漫,暴起发狂,抬起头一口咬掉了恩客的耳朵。
伴随着男妖撕心裂肺的哀嚎,非墨再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疯了似的哭,哭到嗓子喊出血来。
非墨被打了个半死关到了后院里。
胆敢咬掉恩客耳朵这种罪行对于南风馆里的男妖来说本是必死无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非墨居然被留下了一命。
非墨想要把身体蜷缩起来后躲到墙角里坐着,可他身上都是伤,药劲也还没全过去,只能放任自己的四肢大敞着摊开在地上。
浮肿破败的身体就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抹布。
后院的温度很低,非墨的身体又太虚弱,没待多久的功夫就晕过去了。
瘦弱的身子被冷风吹得无意识地绷紧,抖个不停。
骷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少年瘦削的身子上满是斑斑驳驳的印记和狰狞淋漓的伤口,四肢无力地垂着,细腻的白皮上没有被恶咒覆盖的地方因为寒冷而凸起一层小小的疙瘩。
绮丽而又污秽。
骷苓的眼睛里被眼前的惨状点得燃起火来,他冲上去,用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拔高嗓音怒吼着将非墨的身子拽起来,质问道:“说,他们碰你哪了?“
他明明关照过说不要让他接客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他的小丑八怪,是他的小魔人,怎么可以被别的妖去上!
怎么可以!
非墨已经根本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了,他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几声极微弱的喘息。
惨白色的唇上裂出数不清的血纹,顺带着爆出一层翘起的干皮,勉力开合间艰难地发出几句“嗬嗬”似的漏气声。
一双带着暖意的唇狠狠地咬在非墨的唇上,带来一阵陌生到令他战栗的浅香。
他们已经那么久没有亲吻过了,对彼此的味道都变得不再熟悉,唇齿间的纠缠也变得疏离而生硬。
非墨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波涛上的一叶扁舟,不停地上下颠簸,被一波接着一波的浪头淹没后只能无力地伸出手指抓在岸边,奋力挣扎着露出头来向肺部吸入少得可怜的空气。
他们一边紧紧地拥着,一边在破烂的后院里疯了似的亲吻,就像很多年前倒在河边还有躺在柴房里的草垛里做的事情一样。
可非墨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骷苓望向他的眼神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清澈明亮,淡粉色的唇瓣间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甜腻而又真心:“非墨,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以后我们肯定要好上一辈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失心疯似的怒吼:“告诉我,都有谁上过你,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
非墨被骷苓带了回去。
他终于不需要再睡柴房。
骷苓硬顶着老爷的怒气把他带进了偏房里住着,虽然不能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日子却眼见着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少爷没事就会来找他,有时还会带着他上街去逛一逛,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快乐日子。
非墨眉眼里渐渐带起了笑,就连平常说话的时候唇角也会不自觉地向上弯翘。
gu903();直到,苍烈带着妖兵去魔界找寻魔王帮助的消息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