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一下午倾听魏王洋洋得意炫耀她的信和手帕,纵然猜出她与四哥往来,也许存在试探成分,却仍旧心怀醋意。
哼!九九送乐云姐姐亲手酿制的美酒,送三哥、四哥、小七他们帕子,常和阿皙出双入对,却总是不搭理他,明摆着欺负他!
据说借甘泉露达到微醺境地后,夜间可获随心所欲的美梦。
他是时候尝尝她的酿酒手艺,并在梦里好好欺负她一回、两回、三回……
反正,不会有人知道他梦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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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木昜、阿梨Joy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由美酒佳肴、笙歌宴乐、清雅美景组成的欢聚,自然不会让人失望。
风过处,暗香混着酒香,熏人欲醉。
席间觥筹交错,太子显然有心扭转无意中造成“不善饮酒”的形象,谈笑时频频把盏,一贯凌人锐气如剑入鞘,仅余朗月清风的温雅之态。
晴容没敢多看他,凭借花枝和亭台烛火所勾勒在地的晃影,已大致判断他喝了多少。
殿下太过分了!竟将她的一再恳求与提醒当作耳边风!乃至带了挑衅!
眼看此前送赠给乐云公主的甘泉露,已有大半消耗于这场宴席,她相信,今夜必然人人好梦……除了她。
“小九公主,为何闷闷不乐?”赵王畅饮之际,注意到晴容秀眉轻蹙,言语间满是关怀,“来来来,吃个大鸡腿!”
说罢,亲手抓起长姐特意为他准备的烤整鸡,随手一扯,掰下一条鸡腿,连带淋漓鲜汁搁至边上瓷盘,摆手命亲随送去。
晴容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推辞:“不必了!谢过赵亲王……”
“客气什么呀!你吃太少,难怪老生病,难怪上次比箭输给我!”赵王“嘿嘿”闷笑,“多吃点,免得下回还被我画大龟!”
他一向直率,尽管本心无恶意,但在此场合顺口揭晴容伤疤,难免令她难堪到极致。
夏暄停杯,长眸凛凛,如怒,如涩。
夏皙听不下去了:“三哥!九公主车马劳顿,胃口不佳很正常。你那日投壶不也输了十几筹?后来差点连小鱼也打不过!”
“谁说我打不过她?她右脸的龟谁画的,你没瞧见?”赵王怒而捋袖,补了句,“小九公主吃不下,给小鱼呗!”
鱼丽忽获赵王“赏赐”,茫然未解,见晴容回头眨眼,遂作揖而谢,尴尬地接过仆从递来的盘子。
魏王并不晓得“画龟”是怎么回事,见赵王与晴容主仆相当熟络,眸底微冷,须臾后复笑道:“鱼姑娘既是九公主的师姐,又是我三哥的好朋友,乐云姐姐理当赐座才对!”
“都怪我,没问明情况!你们真是的,一个个光顾吃喝,也没提醒我,让人家鱼姑娘站好半天了!”
乐云公主笑眸幽幽淡扫,示意侍婢往晴容身侧添一席位。
她和鱼丽只仓促见过两回,虽听说是九公主的亲信,却不知另有师门情分在。
知魏王者莫若她,料想四弟急于巴结意中人,兴许还从鱼丽和赵王的相熟中窥见一丝可乘之机,因而故作大方。
夏皙原是带着维护晴容之心赴会,惊觉长姐自始至终未作为难,眼见兄弟们俱在,没再如往日那般肆意喷火,只专注于吃食。
赵王边喝酒边吃肉,几杯下肚后容光更是焕发:“上回出使赤月国,曾在王都尝过两次甘泉露,可惜此酒乃不传之秘,仅宫宴招待客人,不上贡、不售卖。获赤月王赠一小坛子,回京路上已喝光,害我馋了两年之久!”
乐云公主横睨他:“你可别借机把我的酒也喝光了!我跟你没完!”
晴容微笑:“若大公主有所需,小九自当设法奉上。”
赵王乐呵呵:“九公主当真出手大方!我所饮美酒当中,只有姐姐当年以古法酿制的醉千秋,勉强可与甘泉露比肩,但辛辣气重,余韵不足……”
他提及“醉千秋”的一瞬,夏暄与夏皙脸色骤变。
晴容不明所以,不确定是否该解释赠酒缘由,却听乐云公主幽然感叹。
“那酒,我不会再酿,三弟最好别再惦记。”
···
夜宴至亥初仍未散,主宾均酒意醺醺。
由于别院离京城较远,沿路崎岖且人烟稀少,众人干脆留宿一夜,待明早再回城。
夏皙自宴会下半程起,因忆起旧事而心神不宁,以致不胜酒力。觉余人兴尽,她率先离席步向曾住过的西客院。
见她步态虚浮,赵王和小七默契离座,慢悠悠尾随。
“你俩跟着我干嘛?”夏皙微露不悦,“三哥理应留下,待会儿送九公主回我住所才对!”
赵王满脸无辜:“小九公主想趁夜间替小七画手帕,姐姐便将她安置在东画阁……我不顺路啊!再说,你还怕兄姐们把她弄丢不成?”
“三哥!你脑子里除武功以外,还装了什么?为何不存半分危机感、紧迫感?”夏皙快被他气醒一半,“要是九公主花落别家,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赵王“噗”地笑出声:“她还能落谁家?只能是咱们大宣的夏家!”
夏皙顿觉数月心血耗费殆尽,咬牙切齿怒吼:“你就等着喊她‘弟媳’吧!我、我不管了!”
她忿然甩袖,跌跌撞撞离去,丢下赵王和小七面面相觑。
另一侧,魏王名义上宣称送太子去东苑客居,实为和同路的晴容多聊两句。
三人踩踏精雕石灯流泻于地上的斑驳光影,夏暄冷脸如旧,魏王时不时扯几句香道,半数时间陷入沉默。
晴容有无数疑问想私下与太子商量,可魏王如屏障杵在他们中间,她只好忍住连连哈欠,顺应话题。
夏暄听晴容说起皇后寿诞,隐约捕捉到些微试探,蓦地插话:“陛下似乎没打算在万寿圣宴前回宫,只怕皇后殿下的生辰宴又要冷场。”
魏王尬笑:“后宫之事,咱们做不了主,倒是姐姐、阿皙可费点心思,多安排几个节目,再多请些夫人千金献礼。”
夏暄语调平静:“时隔多年,四哥真不想再见上一面?”
他没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皆听懂他所言为何人何事。
晴容眉宇不起半分涟漪,心下则豁然开朗——太子懂她隐藏的目的,正借魏王之手,替她争取面见宁贵人的机会!
魏王先露震惊,后现喜色:“殿下意思……是宁贵人?我娘?她、她还有走出景西三所的机会?”
夏暄淡笑:“我这监国虽不宜干涉后宫人事,但总能寻个法子,请皇后殿下通融通融。而今陛下久病心软,连二哥都能容,未必容不下你娘……”
魏王呆立原地,垂眸处模糊藏了些意味难明的情绪。
半晌,他向夏暄深深一揖:“有劳殿下费心。”
“此事,光凭我一人费心,作用有限……你不妨和乐云姐姐打声招呼,阿皙那边,交给我即可。”
“我这就去!”
魏王面目带笑,话音刚落,迟疑望向一旁安静无话的晴容。
他不愿撇下她,更不愿将她留在太子身边。
晴容笑了笑:“魏亲王且放心,小九自会代您恭送殿下回居所。”
魏王一怔。
他打着“陪太子”的旗子一路东行,实在无可推托辩驳。
待魏王一步三回头,终归领下人消失在回廊尽头,夏暄默然作了“相请”之势,与晴容并行。
檐下连串琉璃花灯将他们的影子投照得七零八落,一如忐忑的心。
晴容自那个循环不断的梦后,几乎没胆量正视他的脸,更没勇气和他说话。
——就连劝他别喝酒,也半吞半吐,嗫嗫嚅嚅。
此番悄然斜睨他如修竹挺秀的身姿,因灯光勾勒,半身明灿灿,半身幽暗,无形中平添增神秘且诱惑的气场。
“殿下好像……饮了不少,是否需要醒酒汤?”
她始终关注这一点,字字句句,战战兢兢。
“我酒量没那么差。”
夏暄暗露不耐烦,却后知后觉,这话可向天下人吹嘘,唯独在她跟前泄了底气。
他从未忘却,自己在行宫围场时豪饮喝后干了什么混账事。
要不是此刻后方慢吞吞跟随十多人,没准他又想“恃酒行凶”。
缄默无止境蔓延于花木扶疏的庭院,二人行至院间狭道,相顾无言,谁也不肯抢先作别。
夏暄俊颜逐寸蔓延柔情和期许,凝视她绯颊的顷刻间,眼底宠溺如流水荡漾。
未料,晴容选择在气氛缓和后,道出盘绕在心的疑惑:“殿下,请问方才席间所说‘醉千秋’是……?”
夏暄脸上刚融化的坚冰再度凝了层霜。
“三年半前……事发当日,我母后和长兄正好在品尝乐云姐姐赠献的醉千秋。”
“那酒……?”
“核查过,无毒,无害,无不良作用,”夏暄沉声回应,“但这道坎儿,乐云姐姐始终迈不过去,因此她立誓不再命人酿造此酒。”
“想来赵王有口无心,绝非刻意惹你们不快,还请殿下切莫往心里去。”晴容柔声劝慰。
夏暄心臆憋了一簇火,闻言更怒——赵王是他亲兄,何须由她出言袒护!
偏生她悄悄伸手,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袖子,巧指被缎子映衬得更为柔美,令他回想起夜市街头锥心刺目的那一幕——她的左右手,分别搀挽两位兄长。
“九公主早点歇息。”
他寒着星眸,仓促撂下一句,自顾步入东苑。
晴容自知不该重提“醉千秋”,但作为合作者,她绝不轻易舍弃任何蛛丝马迹。
略微屈膝,遥送他背影拐入垂花门,她只觉心被挖去一角,空荡荡,轻飘飘。
殿下他……最近愈发冷淡了。
是因为赵王归来,待她极为热切,又即将迎来“三选一”的局面,使得他大彻大悟,不再撩拨她了?
呵,男人!
亏她还想,要不要多喜欢他一点点呢!
···
进入东画阁所在院子,寝具、画具、用具等物一应俱全,无一不精细,周到程度让晴容啧啧称奇。
虽觉夏暄未显醉意,可她依然警惕万分,迟迟不敢入睡,挑选毛笔和染料,仔细在素白帕子上描画猫头鹰。
绘至夜深,凉风破窗而入,点点急雨扑入房内。
她浑然不觉,笔锋蘸墨,毫尖连心尖,不由自主唤醒埋藏心底的记忆。
那时在北山寺庙相遇,他曾昂首凝望她,笑容纯净无杂质。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葚,怀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实则是他们彼此之间最真实的写照。
仿佛从看清他那双澄澈明眸的一刻,她的心便动了,毫无理由,也毫无警觉。
她以手支额,唇畔漾起一抹淡淡苦笑。
也许因先一晚以老猫之身承受病痛,又或者浅酌几杯甘泉露教她困顿难耐,眼皮垂下的刹那,丝帕、笔墨、染料……统统消散。
混沌如天地初开,如遭浓雾笼罩,无声黑暗将她重重包围。
脑袋隐隐添了几许眩晕感,全身闷热烦燥,似着了火。
她茫然拨开浓雾,惊慌打量这一片超乎她认知的陌生环境。
“九九……”
虚无缥缈间传来温和低沉的轻唤,有点像太子的声音,却似是而非。
晴容已然猜出,她最不希望发生的,终究发生了。
殿下大半夜去了何处?为何黑沉沉的?
少顷,无数灯影乍然亮起,宛若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闪闪烁烁,无分毫真实感。
在她触手可及之处,有一素衣少女背朝她而立,踮起脚尖意欲触摸什么,月白袖子滑落,露出雪臂纤手,如美玉雕琢。
晴容狐惑:这位……就是九九?藏在乐云公主府别院?怪不得太子殿下适才言辞冷漠。
然则她尚未想明白该如何面对太子心心念念的女子,却见“自己”的手猛地前探,将那少女一把拽至怀内,如搂住一团云,随后不受控制地……撕扯。
晴容傻了眼:不不不,我没想干这事!
臂弯内的少女全无挣扎之意,软如玩偶,任由大手拽开袍裳。
当绸缎如落花凋零般翩然四散,展现在眼前,是一副白腻如纸、稍显丰腴的躯体,形体略带点奇诡僵滞,犹如从图画上抠下的。
晴容意识到,她可能入侵了太子殿下的梦境,而且是……某种不可说的梦。
就在她羞愤欲死,想找一堵墙来撞头时,手则不听使唤一顿摸索,触手时而如棉花软柔,时而增添些许弹性,一言难尽。
晴容只想狂翻白眼:堂堂皇太子殿下,没触碰过女子娇躯,也从来没亲眼目睹?撸个猫狗兔狐鸟,已让他心满意足了?
然而不等她多想,手里凭空冒出一支狼毫。
太子魔爪熟练提笔,在那称得上“白白胖胖”的人身之上,潦草画了一堆虾蟹龟鱼……
晴容目瞪口呆,完全摸不着这人何以在梦境深处藏有这等鬼癖好。
下一瞬间,她被迫低头,把这些海鲜一口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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