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且笃定的一句话,依稀掺杂了深情厚意和些许霸道,似长指撩动晴容心弦。
她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
——太子妃?
以她的特殊身份,岂能当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自确认对太子动了心思,更确定对方待她亦有此意,她曾暗搓搓幻想,说不准有朝一日会与陆清漪姐妹相称。
尽管她从不甘心与旁人分享他,更不乐意屈居人下,可太子妃的尊荣,她终究没敢奢盼。
此际,天地渺渺,山湖寂寂,风烟寥廓,林木葱郁,她有再多疑问,也未至于在蜜里调油之时牵扯别人。
不合时宜的话题,改日再议。
夏暄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表露心迹,竟久未获回应,浓烈情意逐渐转化为憋屈怄气。
他左臂箍牢梦中几回云雨攀搂的细腰,右手则捏了捏她的下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告。
“你,贺若家的小晴容,只能嫁给我。”
晴容心湖来来回回翻滚蜜浆,将先前的怨怼之言冲刷得一干二净。
可她一时不知该应允或多矜持一阵,小嘴微撅之际,遭他慌忙俯首衔住。
夏暄像是迫不及待弥补往日错失的机遇,又像是加快速度熟悉两瓣唇的游戏,试探地从轻碾改为浅吮。
他得寸进尺,一次比一次厮磨更持久,彻底将她的唇燃点成红色,星星火光爆发为烈焰,烧遍全身,焚尽意识。
晴容忘却呼吸,许久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推他,耳边传来他柔声细语的警告。
“敢拒绝我,我就亲哭你。”
晴容抵在他心口处的纤指凶巴巴挠了两下——她压根没来得及说话呢!
感受到炙灼大手探至后颈,她羞颤颤的美眸腾起水雾,扭头躲避他再次贴来的唇,愠道:“不晓得殿下从哪儿学这般坏!”
“我常见辩哥和它媳妇互咬嘴巴……要不咱俩再试试?”
晴容炸毛:“人家有媳妇!您还让它侍寝?太过分!”
夏暄笑吟吟与她鼻尖相蹭:“它俩凑一块就闹,还黏糊!我看不下去,故意分开半天……来日等你侍……唔,我自然不由得它夜间溜达。”
他虽及时把话咽回,晴容仍能听出言下之意。
忆起他酒后所梦的种种,她蜜颊绯红彻骨,羞臊不已。
夏暄沉浸在她难得的柔顺乖巧中,许久才反应过来:“咦?你咋知道它‘侍寝’?我以前和你提过那傻鹦鹉?”
晴容:……!
完了!都怪他亲来亲去,害她脑子发懵,穿帮了!
她总不能招认,她便是侍寝的辩哥吧?
情急之下,她只好胡乱捏造谎言:“嘉月公主闲谈时说起的。”
“那丫头!成天胡说八道诋毁我!”
夏暄难免思疑,妹子闲谈间过于心直口快,无意给他营造了不良形象。
他决定不再纠缠这等无益的话题,专心地,亲她。
···
猝不及防,晴容整个人被夏暄横抱,被迫躺靠在他腿上,被迫仰视他的星眸。
松枝剪碎了暖阳,自他头顶投射,以金边勾勒他分明的轮廓。
他唇畔缱绻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勾魂夺魄之势在她唇上碾磨,随后不满足地探出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恣意品尝,将自己喂入。
晴容尝到了枇杷的酸甜,整颗心狂跳不息,因半躺卧的姿态,令她不得不被动承受他的攫取和给予,更平添卑微渴求他施恩的错觉。
身份、危机、婚约、阻隔……一切已消亡于绵长且情切的绸缪中。
殿下单名为“暄”,人如其名暖热,融化了她的防备与纠结。
愉悦欢快混合羞赧怯懦,滋生出蜜意腾涌,驱使她闭上双眼,接纳强烈的酥麻感。
夏暄忘情细尝她的甜腻绵软,生涩技巧于孜孜不倦的探索中渐得意趣,以唇相蹂,以舌相搅,让她清晰享受齿间果香。
直至她舌根发软,身子娇颤,呼吸凝滞,瑟缩软声求饶,才勉为其难放过她。
她如水瘫淌在他臂弯内,檀唇被践踏成嫣红,素来沉浸温婉的明眸沾染水汽,分外惹人怜。
如若可以,夏暄真希望就此吻到天荒地老。
“殿下……”晴容被亲傻了,总觉适才幻听,怔怔问道,“殿下真心娶我为妻?”
夏暄收紧臂膀:“信不过我?”
“可我是异族公主……理应嫁给无实权的皇子。”
“往年乃约定俗成,但并无明文规定,”夏暄亲了亲她的眉心,“再说,三哥已明言退出,四哥嘛……只怕余家案子一掀起,他或多或少要受牵连。倒是二哥……”
晴容把脸贴在他胸膛,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了摇头。
“永平郡王对我没兴趣,他……”
话到嘴边,隐忍不说。
夏暄不明其意,叹道:“这几日,我派人调查皇后和二哥,究竟跟密谋刺杀我俩的大逆之罪是否相关……齐氏家族势大,又有戴家作支撑,他们似乎有所防范,密卫迟迟未有消息,我又不好让甘棠出马……”
晴容握住他的手:“您的意思是,齐家和戴家也……?”
“目下没证据,”夏暄压低嗓音,“皇后是首辅大人的亲妹,但两人似乎有过龃龉,皇后和他的关系倒不如齐家老六密切。倘若真有巨大利益勾连之事,一家子沆瀣一气也不足为奇。
“说来,我真是佩服二哥,比起当年更善于讨好陛下,才没几天,就哄得龙心大悦。那桩损辱圣威的命案,没人敢再提。”
晴容失笑:“儿子始终是亲骨肉,帝王姬妾嘛……想必三宫六院少不了。”
夏暄蓦然警觉:“你在提前敲打我?”
晴容啐道:“您多心了,名不正言不顺,我与殿下尚存‘未来叔嫂’之名……唔……”
小嘴被他不轻不重啃了一下。
夏暄以甜蜜且凶悍的方式勒令她住口后,温声哄道:“不许提那两个字。现下形势未定,我无法许你别的诺言;但一心一意这件事,我定能做到。”
晴容啼笑皆非,终归以眨眼代替点头。
四目相对,如陷进彼此眼底的漩涡,难以自拔。
良久,晴容稍稍坐直,轻靠他肩头:“对了,那位已过世的安贵人,在宫里,可有旧识?”
“何有此问?”
晴容没法坦言怀疑二皇子是断袖,唯有含糊其辞:“好像不曾听闻……永平郡王有‘骄奢淫逸’的恶名,就怕那事儿另有隐情。”
事实上,夏暄早就忧心,安贵人和余家若即若离的关系,以及案件最终的得益者是他,这两点多少会惹人猜忌。
“我再命人查问。安贵人比我长不了几岁,母后在世时,对我们三个孩子倒还不错。她出事那会儿,我们在京外守陵,偶尔回京在府守孝,又因年岁渐长,再未过问后宫详情。
“经你这么一提,我着实不觉二哥有过品行不端之举,他府里只有一名侧妃,数年来无所出……可他要是蒙冤,为何本人半字不申辩?他若一口咬定被冤枉,即便人证物证俱在,依照陛下的爱重,大抵会深究追查……”
晴容垂下睫毛,以遮掩惊疑之色。
因小麻雀耳闻目睹二皇子和戴小将军的古怪对话,她更倾向于……二皇子和安贵人被捉奸在床的丑事,大有隐衷。
可安贵人真会为保远房外甥登上太子之位,甘愿舍身弃命?
别忘了,她正受惠帝恩宠,晋嫔封妃,指日可待,何以想不开,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缄默半晌,夏暄忽而感叹:“二哥恢复亲王爵位是早晚的事,我若在关键时刻出岔子,说不定……地位难保。九九,我如降为亲王,乃至更糟……你可别嫌弃我。”
他一时走神,竟顺口道出“九九”这一私密称呼,想要改口已然来不及。
晴容笑睨他窘迫俊颜,一副了然于心之状,展臂攀上他的颈脖,昂首在他腮边落下一吻。
心意,无用赘言。
“这、这是做梦吗?”
夏暄万没料到能获她主动献吻,偷偷伸手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
晴容薄怒:“您自个儿质疑是梦,掐我做什么?”
“没……我想顺带核实,你腿有多细,”夏暄脸红耳赤,“你可曾梦见过我?”
晴容竭力端起肃容:“没有的。”
“我、不、信,”夏暄深深不忿,“一定有,若没有,我、我亲到你夜夜梦见我为止。”
“那……我想想。”
晴容暗笑敷衍。
试问她如何能告知,夜夜入梦后,自己多半会溜到他身边?
她至今摸不着头脑,为何这诡异现象独独发生在他和他附近的小动物身上,总不至是什么“良缘天定”的玄乎之说吧?
她陷入寻思,夏暄亦默然无话。
晴容一向明晰,他作为一位常被忽略的皇子,蛰伏多年,一跃成为监国储君,风光无限的背后,不光舍弃安逸潇洒,实有重重压力。
锋芒太露,易惹人妒;锋芒深藏,易遭人弃。
她爱他,重他,怜他,惜他,懂他。
他对她,亦如是。
故而从今往后,他绝不孤苦无依,也无须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有她了。
晴容搭在他颈间的指腹,轻轻战栗着。
“殿下还在想案子?可有小九能为你分忧之处?”
夏暄迟疑刹那,颔首:“有些细节,让人迷惑。”
他顿了顿,换上轻松语调:“但……我还想着,要不要假装摔伤了腿。”
晴容杏眸圆睁:“为什么?”
“以便回程时,跟你挤同一辆马车。”
话毕,他眼里噙满了跃跃欲试之情。
晴容羞愤松开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雪臂:“才不要!他们定要议论,说我勾引你。”
“确实如此。”
“您又胡扯!别想把责任全推给我!”
夏暄当机立断,固着她往后退缩的背,以额轻触她额心,笑语哼哼:“你的存在对于我而言,确是最大的勾引。”
晴容被她炙烈气息一烫,深知他又馋了,急忙抬手捂住他贴来的唇,稍稍用力推开他。
“别闹,您、您再乱来,定然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哟!敢推本宫?以下犯上,当罚。”
他总能逮着理由欺负她。
“我没有!这不算数!”
他扣上她后缩的皓腕,一倾身,将她覆在下方。
五指展开,缓缓滑入她的指缝,扣紧时形成掌心贴合,暖软相互传递。
居高临下凝视她雾气缭绕的眸子,他沉嗓如被佳酿浸泡过,透着甘醇浓厚的惑味。
“时候还早,再给你一个‘以下犯上’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晴容:嘤嘤,明明是殿下制造欺负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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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中整理一点剧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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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自从小公主主动让太子“拐跑”,鱼丽一直坐立不安。
眼看日渐黄昏,那两人依然无影无声,她急得抓狂,几度撇下七皇子、余家叔侄他们,提刀直闯入林。
每次皆被崔简兮又哄又劝,硬生生拖了回来。
“鱼姑娘,别慌!依照皇族出游的习惯,这一带早就清理过,一无危险陷阱,二无闲杂人等;再说,方圆十里范围必有东宫卫把守……”
七皇子也帮腔:“小鱼姐,有甘棠在,能出什么岔子?”
鱼丽直跳脚:“我怕的,从来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七皇子茫然:“太子哥哥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欺负九公主小姐姐!”
鱼丽尚未辩解,一旁静坐的余晞临转头眺望松林方向,莞尔一笑。
“听,马蹄声。”
鱼丽焦躁略平,果真听见马蹄哒哒,不疾不徐。
“余公子耳力不错啊!”
她由衷夸了一句,后忆及传闻中的余大公子文武双全,再看他现今瘦削清减的模样,怜惜之意顿生。
不多时,密林深处闪现两个骑马的身影,端的是逸貌仙姿,如花美眷。
渐行渐近,那对年轻男女默契地保持距离,不发一言,极力显示尊卑差距。
可皇太子殿下亲自以袍角兜住一堆枇杷的举动,以及九公主微微凌乱的发髻、隐约发皱的褙子、蹭了些许草泥的月白罗裙……任谁能都瞧出,这两人不那么单纯。
更别提那未褪尽的耳根绯云,和红得不自然的唇。
待余叔和孩子们兴高采烈分食枇杷,鱼丽垂头丧气,唉声叹息:“赵王心真大啊!竟这般纵容弟弟……强取豪夺未婚妻子!”
晴容啐道:“少胡说!”
夏暄笑睨晴容,亦觉自己留下的缱绻痕迹过于显眼,遂向鱼丽解释:“三哥他早放弃联姻,小鱼姑娘未曾耳闻?”
晴容犹记乐云公主大晚上来报信时,厅中确无鱼丽;事后,她没把此事放心上,便只字不提。
眼见鱼丽闻言瞪眼,一副难以置信之状,她似笑非笑接过夏暄的话锋。
“对,赵亲王在御前宣称,不愿掺合联姻的事儿!”
鱼丽惊色渐退,取而代之是怒火。
“这没眼光的家伙!我、我再也不和他玩耍!”
···
回程,余目成、崔简兮、小风铃坐到小七的车驾;而夏暄如愿挤进晴容的马车,却因有要事商量,拉上了余晞临。
夏暄先提出晴容的新猜测,怀疑与西山某种致幻菇菌相关,又再度细问案发当日的吃食、用香、茗茶和酒水等等。
然而,表哥所述,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gu903();兼之余晞临下午和夏皙游园,并未注意筵席上的父亲后来吃过什么,只提到,他们最后一起享用的,是御膳房送来的燕窝酥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