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问安。”
映月阁里头的下人这会儿才瞧见在外面偷听墙角的魏昭乾,慌忙跪了一地。
“嗯,起吧。”魏昭乾跟方才比起来仿佛换了个人般,就连声音都听起来和气了不少。后面跟着的奴才们心中不禁感慨自己主子的喜怒无常。
外面的动静大,星彩自然是听得到的,那些奴才们刚跪了下去,她那边就已经迫不及待站起身来朝外面奔去。
“殿下回来啦!”
还未见人呢,声音就穿了过来。
魏昭乾禁不住弯起了嘴角,道:“跑这般快,莽莽撞撞的你也不怕摔着。”虽然嘴里这般说,可他面上不自觉带着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
“我这腿脚可利索着呢,那跟那些小女子般说摔就摔,啊——!”
星彩心中兴奋,跑出来的时候眼里只瞧着魏昭乾一人,在回廊的转角地方刚好有块大理石凹凸不平,平常走路的时候都会注意,现在她只顾着高兴没留神就踩了上去。
结果她话都还没说完,半个身子就已经斜着超旁边倒去,翠屏根本反应不过来,在一旁也吓傻了。
下一刻星彩却没有意想中的磕在地上,顷刻间魏昭乾就已经移了过去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
反应了好一会儿,星彩紧紧闭着的眼睛才睁开来小心打量着四周,翠屏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在一旁不停地抚着胸口,其他人也是一脸庆幸不已的神色看着自己。
“刚说嘴就打嘴?”魏昭乾的冷声道:“爷看你以后说不说自己是小女子了!”
星彩脸颊一阵滚烫,摩挲着手讪讪的站立好,轻声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可再也不说了,怪不得娘总教训我不要说嘴,原来真有地邪这个说法儿,呸呸呸,那些话我都收回!”
莫问去躲清闲了,今天跟着魏昭乾的人是几个生面孔,几个人心中正庆幸着还好尔尔姑娘没有摔着,否者殿下生气起来问责的肯定是他们这帮可怜的奴才们。
可是尔尔姑娘这都又说了些什么,难道不应该先给殿下道谢,好好感谢一番后再撒撒娇,看看人刚进门的银屏姑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虽说殿下如今还没把她放在眼里,但进了王府又有手段,早晚是个能出头的。
不感谢就算了,还,还呸呸呸?
后面的几个人各个目瞪口呆,互相对视着想一会儿跪下去的速度一定不能太慢了,免得被牵连惹殿下不快。
可是几个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魏昭乾的怒火,反而等他们回过神来,他们殿下已经小心护着佳人走出去好一段路了,脸上……
脸上怎么还有一丝莫名满足的味道?
再看映月阁里的奴才们,也早已经起了身各干各的去了,全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
屋内。
翠屏小心的把茶端到两人跟前,从前近身侍候殿下她是万万不敢想的,一是有自知之明,二是她常听人说五点下性子不好琢磨还有点庆幸。所以她把茶水奉好,便把自己尽可能的往角落里缩着,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做个透明人。
“殿下尝尝,这是我这几天特意去接的荷花上的露水,泡的虽然不是你经常喝的,但这老君眉茶就趁这夏日里荷花尖儿上的水!”
星彩一副邀功的神色,仿佛魏昭乾手里捧着的不是简单的茶水,而是什么难得的绝世宝贝般。
魏昭乾自然什么都不缺的,他缺的就是一份简单的心意罢了,但若是这份心意是别人给的,倒不见得能惹了他高兴,准确来讲他缺的是哪个能安定他心的人。
在星彩的迫不及待让他尝尝的注视下,魏昭乾含笑轻轻抿了一口,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笑意却收了起来,他略带严肃的道:“这茶……”
星彩愣住,这是什么表情?
她心中思索了一遍,这茶的确是清晨荷花叶儿上接来的露水,虽说是她叫银屏借的……那不成银屏那旁的水来糊弄自己了?
不对,银屏可没这个胆子,那就是魏昭乾喝不惯老君眉!
“老君眉味道需要三四泡之后才能出味道,所以也偏清淡些,我心中只想着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给殿下尝尝,没想到殿下不喜欢,不过喝不惯也是正常,我这就叫人换了来。”
星彩今日因为想着星朔的事情,所以想着讨好一番魏昭乾,没想到拍马屁没拍好,魏昭乾并不喜欢这茶。
魏昭乾此刻脸上严肃的表情还未褪去,只看着星彩紧张的在一旁想给他换茶,只是还没到下人来换,魏昭乾自己憋不住先乐出来了。
“尔尔喜欢的自然好喝,爷哄你呢。”
阵阵笑声传了出去,外头几个人嘴巴大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怪不得都说五皇子性情不定呢,怎么刚在门口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转眼就能开开心心品茶起来。
他们心中虽然诧异,心中却多端出来十二分的小心伺候着,谁知道五殿下什么时候又发火起来呢。不管如此,连带着对这位尔尔姑娘,都多了两分佩服。那银屏到底还是贤妃娘娘赐过来的呢,眼力见怎么这般差……
星彩自觉被戏弄了,脸上又羞又红了好一阵,有心争辩上两句,想想自己还有求于人才作罢。
“诺,这个也给你,要瞧得上的拿去带着,瞧不上就还还给我。”
翠屏从旁边把星彩绣了有一阵的香囊拿了来,她拿起来随手递了过去。
星彩的绣活儿深得母亲的真传,苏绣工艺繁杂手法多变,因此流派也分出来了不少,而星彩学的便是最为地道的苏绣。
魏昭乾伸手接了来,方才的逗弄叫他身心愉悦,心中忍不住又起了想法。
只是他眉头刚皱起来一点,就被星彩瞧了个一清二楚。
“线都是用的轻羽坊的,只不过不是我亲自去调的,料子不算最为上等,但你可别不识货啊,这都是我一针针绣出来的,手艺就是宫里头的也比不上。”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若是你魏昭乾觉得不好了,那就是线的料子不够好,再有什么意见了,那就是你不识货。
把什么话都提前说了,叫魏昭乾一时间只是想逗弄一番,都不知道从何入口。
最后干脆又一把握住了星彩的手腕,把人的半边身子都狠狠拉到了自己这边,也不顾上隔着张桌子这个姿势星彩多么费劲。
“尔尔果然是只要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这般用心啊,只是这般用心,怎么嘴上还是这般不饶人,嗯?”
星彩的胳膊被硬生生拉了过去,胳膊肘正好顶住桌子,她要保持这个姿势,只能把身子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胳膊肘上,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麻。
“胳膊,我胳膊疼!魏昭乾,你不要就还给我,别扯了你。”只是有些麻,说疼是星彩故意说得严重了。
她心知魏昭乾又犯了毛病,只有这么说才能叫他赶紧冷静下来,免得再用劲儿起来,自己受罪他也后悔。
果然,星彩这般说了以后,魏昭乾立刻送了手,松手还不够又急急忙忙站起身来撸起星彩的袖子查看了好半天,直到她胳膊肘上的红印子渐渐淡了下去,才回过神来。
“尔尔,我……”
星彩看着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想要便还我,我还从未给旁的人过,只当是给自己的就是。”
“谁说不要?”魏昭乾立刻抢话道:“给了就是爷的!”
魏昭乾说着,便小心把香囊又拿到手里。
庆国男子同样极为注重外表,除了不如女人那样会在脸上涂抹,他们在衣着首饰方面没有一丝半毫的懈怠。
男子腰间一般会挂上玉佩、蹀躞、玉带钩、香囊、扇袋子,有身份的还会挂上腰牌,玉穗儿等等。
魏昭乾腰间现正挂着的香囊是个银线为底黑金线做纹路的,虽样式简单低调,却也能显露出身份。
星彩绣的这个香囊同样是银线钩了底儿,只不过上头的样式是用苏绣的手法绣上了几朵祥云,淡紫色的线混杂了金线钩成,最上头用各类等级不一的黄色细密的绣了浅层,正映衬紫气东来一词。
“尔尔绣的哪里能跟宫里做比较,要我说,便是整个庆国都没有尔尔的手艺好。有了这个再看那旧的就跟吃了山珍海味再去吃糠咽菜般难忍,不行,爷以后再也看不上旁人的了。”
星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翠屏的忍不住想笑。她还未曾想过堂堂五皇子竟然是能说出哄女子高兴的话来。
笑了会儿,星彩才停下来,道:“哼,好呀,原来你就是想让我以后给你卖力气做绣娘呢,以后你这王府怕是可以多上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我这绣活儿拿出去不得百两才够的,你这生意做得好。”
“瞎说,尔尔绣的东西只能给我一个人,旁人八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个福气,况且……”魏昭乾正说着,叹了口气:“况且爷怎么舍得总是劳动你,小东西也就罢了,别的物件下人们做得你凑合着用用,万万不可劳神。”
这话翠屏都忍不住要为那些物件叫委屈,魏昭乾送到映月阁的哪一个不是上等的,怎么就就凑合着用用了?
但偏偏魏昭乾就是这般想。
说着,竟是直接把腰间的香囊扯了下来,道:“给爷换了,这个原先看着倒也算清秀,现在见过好的了真是碍眼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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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燕京都知道,铁血将军膝下小女顾童鸢姨母是皇后娘娘,她比公主还要尊贵,从小泡着蜜水长大。
只可惜皇后娘娘病逝,顾家一门衰落,天妒红颜,顾童鸢与太子成婚后不到两年,便在东宫溺水而亡。
太子在她灵柩前痛哭数次,几度昏厥过去,世人皆称赞太子重情重义,唯有半空飘着的顾童鸢觉得太子伪装的实在恶心。
重活一世顾童鸢不再软弱,揭穿了太子的真面目怒摔婚书,众人都以为她受了情伤,哪知背地里竟是盯上了懦弱皇叔膝下的长子小王爷赵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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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他深爱着太子的正妃,可惜正妃却不幸溺亡,只是现实里,他在意的那个女人,似乎总是跟太子不太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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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从前只敢在远处偷看顾童鸢,可她的眼神忽然间开始追随起自己的身影。
一日他故意脱离开顾童鸢的视线,引她着急寻找,再忽然现身:“跑这么快去哪儿啊?”
顾童鸢看着眉目清冽秀美的未来大佬,惊恐讨好:“跑,跑去你心里!QAQ”
第30章(三更)
魏昭乾下意识的竟将手中的香囊递了过去,赵星彩也十分顺手的接了过去,两人指尖轻微触碰到引星彩不自觉回过神来。
她今日原本就在等着魏昭乾回来,之前还去过一趟书房,是梳洗打扮好了的,脸上甚至还特意涂抹层薄薄的脂粉。
星彩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脂粉是开好的桃花磨成粉又拧出汁儿来做得,只为了凸显气色看起来也并不厚重。
两个都是不自觉却又心照不宣的动作弄得她这会儿脸颊又有些发烫,纵使性子没别的女孩儿细腻却仍旧察觉到了什么。
星彩迅速缩回了手指,手中捏着香袋浅声道:“翠屏,过来帮爷换上。”
只是翠屏刚应了声,魏昭乾却不等人上前来,就伸手再一次抓住了星彩,这次动作很轻,如同手中握着的是块上好的白玉般,轻柔的把人拉了回来。
“怎么?”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丝浅浅的引诱与威胁:“你帮我不可以吗?我要你给我系。”
男子身上所带之物,一般是由亲近的下人来服侍着的,若是成婚后,晨间自会由妻妾亲手系上。
星彩在王府中虽说一直是被当做主子的,也曾以五殿下妾室的名义出去过,只是两人心中都有数,无论这段时间再如何,魏昭乾也都没有越雷池一步。
现在这样,星彩却愣住了。
半晌后,魏昭乾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还是伸出了胳膊。
星彩只做了香囊,系着的绳子并没有做。她把魏昭乾原本香囊上的绳子先解了下来,再小心的穿到了自己做的上面去,又仔细调整了角度才准备挂上去。
“昨天说的事情怎么样了?”星彩垂下眼睑谨慎的挂着绳子,并小心的避免碰到魏昭乾身上别的地方,然后装作无意的说道。
“尔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跑神,我可是日日心中只有尔尔一个人啊。”
低头的功夫,星彩已经把香囊系好,她抬起头嗔怪道:“那可是星朔,他独自一人在家,也不知道如何了。”
魏昭乾瞧着挂好的香囊十分满足,颇为得意的坐回去端着老君眉细细品尝着。
“现在知道关心他,你原先离家的时候怎么不先考虑考虑那孩子了。”
原先的星彩也极爱自己的幼弟,只是那时候自然是没有考虑到的,她不禁脸上一红。
魏昭乾也看出来星彩的后悔,这才放下杯子慢吞吞道:“放心吧,你家里的管事是个老人,至今为止星朔那孩子还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没了踪影,还以为你上哪儿玩闹去了呢,暗地里一直在派人找你,还找了李振。”
说到李振,魏昭乾嘴里的语气忽然着重强调了这个名字。
星彩掩饰着窘迫,继而慌张问道:“京城里找人可不就得找他么,现在怎么样了?”
魏昭乾接着道:“他倒是个有脑子的,你还记得那个车夫吗?他把那个车夫的底细查了个底儿掉。”
他戏弄星彩上了瘾,这会儿说到了紧要的地方刻意停了下来,只等着看星彩着急。
经过了前几次,星彩长了记性,她想着如今自己既然还能安稳坐在这里,魏昭乾也没有丝毫着急的模样就肯定是没问题的。
于是星彩干脆跟他比起定力里,同样端起已经放凉的老君眉浅尝了一口,又似乎是觉得凉了不好喝,重新放了回去,一番动作做得缓慢细致。
魏昭乾被察觉到了目的,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眼前的人总是不服输的小性子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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