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趁机改了三皇子的信,伪造他是与李振勾结,这样就能光明正大调查三皇子,他既然本就有谋反的心,那证据自然好查,比如他掌管的兵部历年来总有一部分兵器走失,他的那些幕僚更是吓得直接招认,三皇子算是废了。”
“至于太子……”魏昭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太子无能,这是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的,虽然仍有不少支持太子的大臣,不过也都是些懦弱之辈,他手下并无兵权。”
星彩心里起了一阵寒意,眼前的魏昭乾丝毫没了方才温情的感觉,这才是五殿下,那个朝中人人惧怕的阎王爷。
“你要,要在这时候废了太子?”
魏昭乾看着星彩眼里的怯意,整理了表情摸了摸她的头顶:“父皇此刻未醒,我怎能废太子?只不过是把三皇子原本想嫁祸给太子的事,好好给三皇子帮帮忙,只要太子坐实了弑君,那父皇醒或不醒已无所谓了。”
宽大的手掌在星彩头顶上轻抚而过,魏昭乾有些失神,转而却换了极为狠厉的表情,眼中宛若带了刀子般:“使他们负我在先!”他脸上的戾气散去,似是慌了神般:“尔尔,你,你不要怕我。”
能把一个人逼到这种地步,皇宫果真是个吃人的地方,星彩心里的胆怯渐渐散去:“你若不争,来日死的便是你,我宁愿你去争一争。”
能够被心爱的人理解,是世间最幸福的事儿了,魏昭乾还欲说话,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姑娘可起了?奴婢断了洗脸水来。”
是檀棋。
魏昭乾示意星彩禁声,随后在她耳边悄声道:“昨日关了太子三皇子两人,大事成了一半,我心中却挂念你才匆匆赶来,不出意外再过几日便能回去了,你等着我。”
言毕在星彩的脸颊印上一个吻,轻手轻脚的从窗外离去。
星彩感觉脸上发热的厉害,直到檀棋再次敲门,星彩方匆匆忙忙整理了魏昭乾睡得那一半床铺,躺下装作刚醒的模样,才敢叫檀棋进来。
檀棋伺候星彩梳洗,她瞧着星彩眉眼里总带着两份笑意,有些疑惑,自打来了这儿星彩便总苦闷着,莫不是做了什么好梦?
“姑娘今儿精神真不错,不如跟小少爷去后院走走吧。”檀棋见她心情好,也跟着开心。
“嗯。走吧,带上杏儿一起。”
年关之前,魏昭乾还是没能赶来,不过倒是叫莫问带来了个好消息。
虽然李振父子在京城在一直没有退兵,不过宫内的事情基本安定下来,行军打仗需要粮草支援,魏昭乾已想了法子,去截他们仍在半路的粮草,退兵是迟早的事。
他们虽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可心中却都安定下来。
这一年是星彩从小到大最冷清的过年,可檀棋宋嬷嬷为了大家高兴,竟是想了办法叫侍卫从外头买来不少灯笼福字,贴的满院皆是喜庆的。
又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宋嬷嬷更是亲手做了不少糕点,供他们守岁的时候填肚子。
往年守岁,只有赵家四口,如今多了杏儿三人,倒更是热闹。
杏儿赵煜星彩朔儿四个小的,围着做了一桌打桥牌,这一晚上他们把前几日困在心中的乌云全部忘却。
难得过年,赵夫人与程氏也由着他们胡闹,俩人坐在一旁聊天喝茶。
三更的时候,朔儿最先惊呼:“阿姐,外头下雪了!”
众人朝外看去,果然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屋外头已经覆盖了一层结白。
朔儿兴冲冲跑出去,却因新雪初下,连个雪球儿都堆不起来。
早晨第一缕阳光撒到桌前,屋内原本守岁的人都早已倒下大半。
星彩被阳光照醒,揉了揉眼镜便瞧见母亲正冲自己比手势,然后小心的抱起早早睡熟的朔儿。
赵夫人柔和的笑笑,轻声道:“程夫人身体不大好,四更那会儿我叫她去休息了,我抱朔儿回去,你把他们叫醒回去睡。”
“诶。”
往年都是父亲守到最后,星彩慌慌神才想起父亲如今还在京中。
星彩目送母亲离开,才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俏皮的凑到杏儿身边,笑道:“杏儿,醒醒醒醒,顾彦公子来了。”
“顾公子……”杏儿嘟囔了一句,方朦胧醒来,睁眼便瞧见星彩促狭的神色,红着脸跟她扭打起来。
他们的声音惊醒了赵煜,但他困得厉害,扭头便又睡了过去。
待杏儿累了,星彩与她坐在一起看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默默想,若这一幕是在丞相府,该多好。
不过,京城里的一切也该结束了。
正月初一,京城皇宫。
今年的年夜注定是过不好的,皇后娘娘昨夜在皇上床前守了一夜,这会儿天光亮起来,下人们正伺候着皇后洗漱。
皇上病着这些日子,一直是皇后与贤妃交替伺候着。
这不,皇后还未梳洗好,贤妃便匆匆赶到。
皇后眼中有些烦躁,却不好表现出来。她明白,若说宫里最受宠的,便是那淑嫔,可若说对皇上最为真心的,当属数贤妃。
贤妃自己好好的儿子不娇养着,偏以皇上的喜好为喜好,对太子比谁都亲。
皇上也是看透了这点,这些年,贤妃虽不受宠,可也没有被亏待,只是皇上只有在用得着她时,方去找她。
皇后与皇上并非原配,太子也是原配前皇后所生,她与皇上的感情也并未太深,只要能保自己一家在朝中富贵,任由皇上宠幸她人。
可眼瞅着如今太子三皇子都倒了,皇后又无子嗣,她自然明白大势所趋。
皇后虽一向厌烦贤妃的痴情,可她也是可怜人,况且更是五皇子生母。
于是贤妃才刚刚进门,皇后便掩盖了眼中的厌烦,亲热迎了上去。
“妹妹不必多礼,昨夜我一直守着,妹妹快些进去看着吧。”
第66章
“妹妹不必多礼,昨夜我一直守着,妹妹快些进去看着吧。”
皇后宽和的说完,似是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若换了旁的嫔妃,定是要上前问安讨好一番,可偏偏贤妃的眼里心中,就只有皇上一人,她见皇后此刻在外面,那内殿定是只有几个奴才,心中便觉不安,提起裙角进了内殿。
内殿里往日熟悉的龙涎香已经被汤药味儿取代,贤妃眉间不快,唤来下人开了窗透气儿。
不多时魏昭乾便也过来了,殿前恰好碰上要离去的皇后。
“儿臣扣请母后圣安。”
“原是五殿下,快些请起,这些日子稳定朝堂辛苦了,这般早就过来瞧你父皇,可见你才是最有孝心的。”
皇后膝下无子嗣,对她而言,无论那位皇子继承大统,只要能保得自己宗室安危,于她而言都并无区别,太子生母去的早,可性格确实不能掌控的,三皇子母妃家势利由在,将来自己免不得要看人脸色。
只有五皇子不一样,贤妃是个蠢如猪狗的,好好的亲儿子这些年于她并不亲近,若是将来五殿下登基,她得到的利益才是最大。
往常倒是没瞧出来,这五殿下手段竟是厉害得很,太子与三皇子的事儿处理的干净利索,直接把罪名扣了上去,即便皇上醒了,一个谋逆一个弑君,谁都别想那么容易就翻案。
这些天来,皇后心中暗自赞叹魏昭乾,同时也私下让自家宗室给他给予了方便,将来说不得也要感谢自己一番。
如今皇后见了魏昭乾更是客气的很。
“母后也辛苦一晚上了,儿臣不敢耽误您的时间,还请母后快些回去休息。”
皇后瞧魏昭乾对她比往常多了几分客气,便明白他是知道自家在私下帮他的事情了,其实无非就是在审问皇子幕僚的时候,用了些私刑逼供罢了,如能叫魏昭乾承自己这份情,那是再划算不过的。
皇后离去后,魏昭乾才往殿内走去,只是眉间有些许褶皱。
要说识时务,皇后当数后宫第一人,只有魏昭乾的亲母,最叫他糟心。
果真如魏昭乾所料,他才刚进殿内,便瞧见贤妃正痴痴的望着床榻,她见魏昭乾过来,也仅仅看了一眼,便又回望过去。
“这么些年了,这几日竟是陪你父皇最久的,唉,你坐吧,有无旁人在,行那些虚礼何用。”
魏昭乾今日来便是要看皇上的病情如何,到底……该不该让父皇醒来了。
其实,三皇子派人下的药是一种慢性毒药,会在体内潜伏者,但不至于昏迷,可若是皇上不昏迷,这么一大出戏该如何演下去?
他便在太医院中安排了自己的人手,略加了些昏迷的药混在饮食中。
“儿臣便不坐了,今儿年初一,便赶着来看一眼父皇,太医何在?”
一直在偏殿候着的太医院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家中小儿在多日前被魏昭乾请到了王府内玩耍,便再也没有回来。
院首须发皆白,步履仍硬气的很,只是见了魏昭乾,头不禁低了下去。
“父皇病情如何了?”
“回五殿下,皇上体内的毒素是慢性的,只能一直用药慢慢调理,需要些时日。”
药用的再多,也只能调理着,想要何时醒,还得听眼前这位阎王爷的意思。
“嗯,你们在这儿好好看着父皇,昨儿晚上下来大雪,看来得要个五六天才能化完,院首您年纪大了,定要注意保暖。”
魏昭乾颇为关怀的话,里面却透漏着个信息。
五六天。
院首急急忙忙的点头应是,为魏昭乾看他哆嗦的模样,语气忽然冷了些:“好好给父皇看病,你可明白了?”
“臣明白,明白。”
魏昭乾这才满意的道:“院首是聪明人,定能看好我父皇的病,你退下吧。”
院首如释重负,弯腰退回偏殿。
魏昭乾见贤妃仍是出神的模样,心知也无力改变。
“母妃在此看护,儿臣前朝还有些事儿要处理,便先去了。”
哪知贤妃忽然侧过脸来,眼神难得凌厉起来,她瞧着左右无人,方幽幽道:“前朝?呵呵,恐怕不久便要山呼万岁了吧。”
魏昭乾心中一惊,脑中闪过这几日所有事情的过程,确定没有破绽后,疑惑不解道:“父皇还未醒来,待病好那日,定然如此。”
“不,我说的是……”贤妃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定睛看着魏昭乾:“我曾叫你莫要争,看来你早就没打算听我的了。”
“争?”魏昭乾嘴角有些苦涩:“儿臣从未争过,只是我那二位皇兄争得过了头,导致两败俱伤,儿臣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贤妃冷冷盯着魏昭乾,许久方回过头,淡淡道:“你去吧。”
魏昭乾出了内殿,原本停了一早上的雪花忽然又开始飘洒起来,身边奴才过来跟他撑伞,他却叫他退了下去。
片片雪花飘落在他的额头与脖颈处,却仿佛把他整个人都浸透了,点点寒意从眉间扩散到全身,心中更觉冰冷。
这世间,他与谁都在尔虞我诈,从未有一人护过他半分,就连亲生父母,也不过拿自己当工具。
忽然间,魏昭乾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喊,原是一个送茶的丫鬟因路上积雪,摔了一下,此刻见了魏昭乾,便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若是星彩在的话,定是要与星朔打雪仗。
魏昭乾冰冷的心里忽然有了丝暖意,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正月初六。
魏昭乾派出去拦截李振粮草的军队,成功截获粮草,再加上连日来的大雪,李振的兵不攻自破。
皇上也于当日晌午,悠悠醒来。
待星彩他们终于回到赵府时,已然是傍晚,守门的小厮瞧见他们回来,行了礼便呼喊起来:“老爷老爷,夫人跟姑娘少爷们都回来了!老爷……”
赵夫看小厮奔跑的身影便乐了起来:“这许久不回来,家里的猴子各个都翻天了。”
书房的赵丞相闻声出来迎接,赵夫人方才还好一些,见了赵丞相眼圈竟红了起来,他们俩相顾许久,赵夫人方擦拭着眼角招呼大家快些进去。
赵府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吃了顿团圆饭,席上赵丞相练练夸赞赵煜此次功劳不小。
“那吏部的账本,是十几个账房跟太子的幕僚练手做的,表面普通人看了没有半分问题,赵煜年纪轻,脑子好用得很,那些个数儿叫他看了,便跟自己能说话一般,把这些年所有藏匿的银钱全部交代出了。”
读书人中甚好有算数好的,赵煜的能力实属难得,怪不得赵丞相当时着急把他接过来,是有原因的。
“侄儿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远不及伯父在前朝谋划,以后还需要向您多学习。”赵煜在长辈面前一向谦和乖巧。
“你也不必谦虚,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待你春闱高中了,哪里还用去什么偏远的地方当县令,直接在京中就职,没有一个人敢说不。”
而且,你赵煜还是出自赵府,赵丞相想想都觉得面上有光,他看看如今吃的满脸是油的朔儿,心下又感慨,不知何时,朔儿也能给他争光。
“父亲,女儿有件事很好奇,太子既然有弑君之罪了,这不是死罪吗,赵煜干嘛还要辛苦去吏部呀。”
星彩一直摸不清赵煜到底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来,太子贪污受贿几乎是个人人皆知的秘密,就连皇上都可以帮他隐瞒着,如今查了出来,不是打了皇上的脸吗?
“你可知太子贪污多少银钱?”赵丞相瞧着女儿疑惑的神色,冷笑着道。
星彩自然是不知道的,赵煜看着赵丞相的眼神,便笑了笑开口道:“不带官员下臣送的玉器珠宝,一种十二亿三万七千八百九十六两六钱。”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