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带着几名部下，在一家普通的客栈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月。他们平日里也不做别的事，出门逛街或者在附近游玩。
穿着容貌颇为引人注意，可却做着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也有好奇者想与他们结识，问到来意，他们说只是游者，出门不为别的，就是长长眼界，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罢了。
如此时间长了，滁州百姓也就不再好奇。
男的是郑柯阳，女的自然就是穆小天。
滁州一年前新来了个知府，听说父亲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调自己儿子过来就是为了历练他。
据见过得百姓说，那新来的知府，光看就能看出来是个京城里来的。
滁州民风淳朴，鸡鸣狗盗此类小事都不多，更别提大案了，因此那知府每日也闲的很。
知府是莫宗杰。
可是在穆小天他们来滁州半个月后，滁州发生了一起命案。
独孤家的老管家，被人在郊外杀害。
报案的是一位晨起上山砍柴的农户，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吓得浑身哆嗦，在县衙里抖的话都说不清。
这件事在滁州引起了轩然大波。
每日闲的发慌的莫宗杰在看到尸体后也震惊的不行。
那人死的，实在是太惨了！
不是被刀什么武器一类，一击毙命，而是被活活打到半死。
身上全是被拳打脚踢的印记，最后致命的，是刺到太阳穴上的剑伤。
莫宗杰赶到的时候，那伤口甚至还在接连不断冒着血水，从左边到右边对穿而过。
“这若不是深仇大恨，何苦把人弄成这种模样，行凶者做这么多也累。”
下面的人不敢说话，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他们都是在府衙多年，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死况。
他们把尸体带回等人来认领。
可是几天后都没有反应，只有独孤府有人来报案说是管家失踪了。
独孤府的主人独孤九是个武林中人，莫宗杰也没想到会是他们。
于是带人去认领尸体。
来人是府里的小厮：“这不可能，那无名尸绝对不是我家管家，那事儿我也听说了，死的也太惨了，我家管家功夫了得，出不了事。”
“可是，你报的失踪时间，与发现尸体的时间可是相同的。”
“一定是巧合……啊，知府大人！”
莫宗杰摇着扇子：“走吧，还是去看看。”
“……恩，是。”
小厮无法，只好跟着过去。
那尸体虽说死的极惨，可是凶手并未伤及他的面容。
几天过去，已经有腐烂的味道传出来。
捂着鼻子，小厮掀开了盖尸体的白布，却在掀开的一刹那，愣住了，面色变得十分惊恐，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何，你可认得，还是被吓着了？”
“认认认得……这人，就是小人府中的管家老彭。”
莫宗杰示意衙役把小厮拖出去，等人冷静了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开始审问。
独孤九这个人他是听说过的，极其狠毒，武林中人多不喜与他威武，可他本人却爱武成痴，追求顶峰。
为了这，也会不择手段。
此人没有朋友，在滁州定居，也是图个地界偏僻，而且滁州又小，有个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能知道，也是怕人来寻他仇。
历届县衙知府，都与这独孤九甚少接触，互相看不上就是一个原因。
周围的百姓倒是无甚感觉，因为这人为了武功可以不择手段，但平时的欲望很少，也不会打搅道百姓生活。
“那独孤九，可是知道此事了？”
“回大人的话，我家主子还不知道，是我们发现老彭很久不见了，才来寻，寻了几天没消息，就想到前几日您带回来的尸体，可是小人是直到见了后，才真的确定下了的，不然也不敢相信，之前也只是猜测。”
“哦？我方才听，你说那老彭生前武功了得？”
“是的，老彭虽说不是府里武功最高的，但是也数一数二，我家主子若是出门去，定留下他看守家院。”
“如此看来，倒是独孤九的仇人来寻？”
“这……”
莫宗杰看那人吞吞吐吐，心下有了打算。于是也不难为他，只叫他把尸体领走了。
小厮走后，莫宗杰心道，若是江湖寻仇，独孤九不见得就会报官府，自己这几天，可能要白忙活了。
摇了摇头，决定出门散散心。
这地儿不及京城热闹，自己身为父母官，要保持尊严，也没有交甚好友，在这儿的一年，可把他憋坏了。
换了便服，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在街上走着，邻里乡亲也都认识他，这一年也习惯了，左右也就态度恭敬一些。
正当莫宗杰转了半天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在人群里，他看到了一柄剑。
但人群冲散的很快，依旧一撇之下，看到一眼，便不见了。
“你可知今日滁州来了什么不同的人吗？”
旁边跟着的衙役想了想：“咱们这儿偏僻，平时来的人说起来不多，但也有过路的，不同的人……大人，这太多了。”
“我说的是，拿着剑的，而且是炳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厉害的好剑。”
“……小的真想不出来……诶！不过差不多快要一个月了，在福来客栈住着，一男一女，女的倒是常拿着把剑。”
莫宗杰眼前一亮：“就是她们了。”
“啊？大人，咱们不会是出来查案的吧，大人别怪小的多嘴，那独孤九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主动找咱们，咱们最好也别主动找他。”
“想什么呢！我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吗？只是……去看看，也没什么！走，去会会他们！”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福来客栈，莫宗杰本来就没有为那独孤九打抱不平的意思，就是冲着好奇，才过来的。
于是他也不着急。
“哟，这不是莫大人，您快雅间请，大人今日是想来点什么？”
莫宗杰摇摇扇子：“雅间不去。”
伙计愣了：“啊？那……”
“找个开阔的地儿，最好是靠着窗。”
“得嘞！”
坐下后，他简单点了个小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诶伙计，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伙计自然应声就来，点头哈腰在一旁候着。
“我听说，你们店里来了一对侠客？”
“侠客？您是说郑公子他们吗？”
莫宗杰不置可否，他哪儿知道人姓什么。
“郑公子跟穆姑娘他们啊，真是好人呢，也特别好说话，大人，我猜您是来问那穆姑娘的。”伙计露出一个心领会神的笑容。
“怎么？除了我还有旁的人来问？”
“可不是，那穆姑娘长得那般好看，跟个仙女似的，来问的人可不少了，但是穆姑娘看起来是个有本事的，光是腰间那把剑，就看起来不好惹。”
一把剑？莫宗杰听到这里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穆……穆姑娘？这名字听起来倒是耳熟的很，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特征吗？”
伙计抬头瞧了瞧时辰：“这我也给您描述不来，我嘴笨，就会说个好看，但是看着时辰，他们也快要回来了，您若是等等，就能见着了。”
第33章
“诶,大人您瞧，这就回来了。”
莫宗杰闻声侧头去看,两人正好就进了门。
其他的伙计过去招呼道：“您二位回来了,今日可还是那几道吗？”
男子点点头,随后去了雅间。
因为座位的缘故，他们并未看见窗边坐着的莫宗杰,可是莫宗杰,虽隔着一些距离，但却瞧的清清楚楚。
从他们进门开始，看着那张仅仅见过一面,就让他惊叹牢记住的脸。
莫宗杰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好半天，才咽下一口茶水：“伙计,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旁的人也来问这个，您肯定以为是有啥关系吧，嘿嘿，我跟您说，他们啊,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原跟您以为的一样,可他们也不住在一起，有次问到了，好像说只是朋友关系。而且啊，我有次不小心听着那姑娘,让那年轻人喊她喊姐呢。”
莫宗杰这才放下心来：“然然那般费劲的找了三年，没想到让我给撞上了，得了伙计，这俩人你给我看好了，他们有任何想要走的意思，你都得给我拖住，不然……”
这也算是飞来横祸了，本想着有这么个仙女在还能招揽生意，怎么忽然就被县令给盯上了呢？
于是赶忙道：“明白明白，大人您放心。”
莫宗杰又安排了一番，这才匆匆回了府。
“给我把这封信送到京城燕大人府上，不要跟家书放在一起，另外派人快马加鞭，能有多快就送多快，对了，你再去找人跟福来客栈的人说，那两个人若是想走，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留下来。”
衙役有些摸不着头脑，新知府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忽然为了女色就……
“你又想什么呢！”莫宗杰的扇子再次落下去。
“是是，大人小的错了……小的就是想，若是想留也留不住呢？”
“……那就派人通知我，赶紧去办。”
“是，小的这就去。”
衙役转身走了，莫宗杰还不忘在后面喊道“记得先送信啊——”
“放心吧——”
不管怎样，都得把人拖到燕然来了再说，哼，看你这次怎么谢我！莫宗杰摇着扇子心情颇好的目送那衙役离开。
三天后，穆小天如往常一样在福来客栈住的屋子里，运行完一套功法后，上了床准备睡觉。
这三年来，她自从恢复后，就重新开始练功，短短三年，想要回到当初二十年积累下来的功力，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只有比以往更加努力百倍。
因此一日都不可断。
赵叔各种丹药强健身体，自己又十分努力，竟然要比以前巅峰时，还要强上一些。
自己的父母深居简出多年，好友不过一个郑家一个赵神医，他们就算已经倾力帮自己，若是想彻底灭掉独孤九报仇，还是不够的。
她要做的，不是独孤九一个人，而是整个独孤府，她要让那人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当年自己逃脱后，独孤九拿着空明剑法和空明剑回了老家滁州，练习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穆震林给自己的空明剑是假的，他只得继续追查逃脱的穆小天。
因为这世界上也只有穆小天一个人，才知道真正的空明剑被藏在了何处。
但是独孤九不知道的是，他修炼的空明剑法虽然不是假的，可是空明剑法却是有两本。
世人都说空明剑厉害，可是若是单看剑法剑诀，就会发现，除了那些与众不同别出心裁的招式外，与旁的剑法也没有太大不同。
所以当时赵叔说若是穆小天想不起来，空明剑法就要失传了，因为还有另一本空明心决，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夜色越来越浓，床上的穆小天开始有了困意。
指尖内力扫灭桌子上的烛火后，四周恢复了宁静。
“吱呀——”
穆小天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醒了，敏锐的嗅觉没有闻到任何不对劲的迷香。
这三年来，因为保护的好，独孤九竟不知道她一直就住在郑家，虽没有追杀的危险，可出门在外，警惕不可少。
仗着自己武功练得比以前更上一层，穆小天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想等等看来人的目的是什么。
进门的那人脚步听起来有些凌乱，也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穆小天一直没有睁眼，感觉那人到了床前，甚至蹲了下来后，没有了别的动作，只有跟那人脚步一样凌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流淌。
又过了很久，穆小天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呢，那人忽然又有了动作，只是这时，穆小天已经做好了准备。
电光火石间睁开双眼拿住那人伸过来的胳膊。
也在同时，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一张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比以前成熟了，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仿佛几天几夜没睡。
“燕、燕然……”
燕然没有说话，只是拿憔悴的目光，一直看着穆小天。
“……”
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直到很久，穆小天放下了拿住燕然的手，燕然才缓缓开口：
“我想休息一会。”
穆小天：“……”
“什么也不做，就躺一躺。”他解释道。
穆小天：“……隔壁有空房”
“接到消息我一刻没停。”他继续努力。
穆小天：“……恩，所以快去歇着。”
“三天没有合眼。”不信你这么狠心
“……”
“……”
“好。”
两人躺下后，燕然很是自觉的缩进穆小天已经暖热的被窝里，整张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被子，穆小天本想往墙边缩，可是被燕然拉过去用疲惫不堪的眼神看了看，她也只好再次妥协。
燕然蹬鼻子上脸，侧过身环住了穆小天。
“你可还好？”
“……恩。”
“那就好，那就好。”
“……”
“睡吧。”
“……恩。”
虽然这般说，两人却都是睡不着的。
“天天，我害怕……我开始上朝了，我每天起床，都想若是你在就好，可是每天，你都不在，我害怕，我若是睡了，过会儿一醒你就又不在了。”
“我能操控的人越来越多，能力范围也越来越大，我查到了三年前火谷穆震林一家被灭门的事，我知道了你是谁，我发布了各种找认得布告和悬赏，可我从来不敢说名字，只敢描述长相，我知道还有坏人在找你，我怕你受伤。”
“接到消息，我顾不上别的了，立刻出发……这么些年，我从不知道怕是什么，但是这三年，我把这个字了解透彻了。”
“当初为什么就不问一问我呢，我、我那么爱你，我怎么会不同意……你不问一问，怎么就走了，天下那么大，去哪儿再找一个穆小天。”
燕然的语气并不激动，他一只胳膊搂着穆小天，闭着眼睛让人看不清神情。
“燕然……”
“你走后我爹娘回来了一次，让我跟怡宁成亲。”
穆小天一震。
“那怎么可能呢？我一直把怡宁当朋友，若说男女之情，我对她连喜欢都谈不上的。我拒绝的怡宁，拒绝了爹娘，因为我说，我燕然此生，除了你再不要旁人。可就算如此，我也找不见你了，我曾想若是一生找不见你，便找一生又如何。”
gu903();练功再苦也未流过一滴泪的穆小天，鼻子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