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温庭弈面露惑色,就听女人开口解释:别多想,我着看她来我这里吃了五年了。

她说完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郡守一家五年前来到广泽,小姑娘最爱吃的就是我家的混沌,经常央着夫人陪她。

三年前小姑娘出了事,以后每天必来我这铺子,我同她,可比你们熟悉多了。

quot;郡里的男人都消失了,就有人传言什么山神发怒,可笑至极。我的男人,除了老娘,还没人能使唤得动。quot;女人一拍桌子,惊得茶杯离开桌面,落下时发出一声响,吓到了一边的阿楠。

温庭弈淡淡开口:我等来次虽不是为了此事,但这事情古怪至极,还望姑娘相助。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庭弈,半晌才道:不用,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能找到,让我找到他,卸了他一条腿当桌子腿!

陆绥:

他拉了拉自家媳妇的衣角,低声道:这气势不输陆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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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肠胃炎加发烧,今天实在难受,更新完了,我赎罪qaq

第32章人心

阿楠吃完馄饨,又吃了两个粽子糖,这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自己被沾了糖霜的手指,打了一个哈欠。

温庭弈笑了笑,往她身边坐了坐,柔声道:阿楠可是困了?若是困了便枕着我的腿休息一会。

小丫头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盯着他傻傻地笑,过了半晌才挪到他的身边,搂着他的一条手臂打起了盹。

女人也识趣地不再多言,只麻利地收拾了碗筷,等见小姑娘睡熟,才淡淡开口:小店要打烊了,两位客官还不走?

我两人想再烦姑娘为我们讲述一番广泽这五年有关此事的消息。温庭弈温润开口,顿了顿复又补充道:或许对姑娘寻找夫君亦有帮助。

站在一旁的陆绥闻言,不禁微微转头,心中越发赞叹自家媳妇的睿智。求人办事也不压低姿态,反而抛出有利点,挖出两人的共同利益。

他们两个人要找到陆巡在广泽有什么势力,在暗中协助千金坊在遥远的蜀州只手遮天。而眼前的女人固守广泽这块凄凉苦寒之地,也是为了等到他的夫君。

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却只是勾唇一笑,毫无商量余地地一口回绝:若是有用,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已经找到了。

她的神色有些落寞,似是覆盖了一层纷扬的雪,她不屑地笑了笑:朝廷中的人有几个可以相信,可以成事?恭王如此,你们亦是如此。我说过,我的男人,便是我用手挖,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到。

她起身欲走,却被陆绥伸手拦住,陆绥皱了眉头:姑娘是不是对我们两人有些误会。

女人站定,转头凉凉地扫了陆绥一眼,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字:

走开!

女人一个发力,竟然伸手拽住了陆绥横在她面前的胳膊,她力大无比,多亏陆绥借力使力,一个猛叩才避免被她掀翻了出去。

陆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女人差点掀飞出去,这事怎么想怎么让人震惊。

他的面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心中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温庭弈却起身拦住了他,转身对着女人道:姑娘有所误会,我们来此处并非受了朝廷的委托,而是拜访故友。

我们之所以插手此事,只是因为故友之女无端被人陷害痴傻。温庭弈地目光缓缓移到了一旁正在痴痴入睡的阿楠身上,小丫头睡梦之中倒是极其安稳,小嘴微嘟,恬静的睡容。

可正是这份在睡梦下才能看见的恬静乖巧,反而更让人心疼。

十三岁,对于一个小姑娘而言,正是花一般的年龄,可对于阿楠而言,她的花早就在三年前,自己的生辰当日就枯萎了。

记忆留在三四岁也好,心智留在三四岁也罢,哪怕痴痴傻傻,疯疯癫癫,至少不会再想起任何伤心的事情。

女人顺着温庭弈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看见小姑娘咂咂嘴巴,拿小手蹭了蹭鼻尖,突然心里一阵剧痛,刚打算开口说什么,就听温庭弈略带歉意地说道:方才是我们唐突,烦扰了姑娘,我们告辞。

你们想知道什么,赶快问,问完麻利走,不要妨碍我收摊。

温庭弈脚步一顿,半晌勾了勾唇,回身对着女人作揖:多谢。

三人于是围着桌子各自坐了下来,陆绥同温庭弈与阿楠坐在一边,女人则坐在他们对面。

请问姑娘,郡里的男子是从何时开始消失?温庭弈问道。

小丫头出事后没多久,大概三个月左右吧,郡里的一个醉汉消失了。女人缓缓开口,妻儿寻了数日没有找到,便当他是醉后出了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谁也没想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完。醉汉只是第一个,此后郡中便不断有男人丢失。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山神发怒,抓壮丁平息怒火的谣言开始传播。

郡里其他的人也在那之后打算离开广泽,一来是顾忌流言,二来也是为了到外谋求生路,毕竟广泽的情况你们也应当清楚。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盯着木桌的一角,勾唇笑了一下。

那微大人难道没有阻拦?

女人抬眼看了一眼发声的温庭弈,突然眯眼笑了:自然是要阻拦的,可是要用什么理由呢?当时微大人的利民之策正是最关键的时期,处处离不开人,可是这一场改变耗费了太长的时间,耐心也是会被磨光的。

微生玉自五年前上任伊始,便一直苦心孤诣寻求改变广泽凄苦的境遇,熬过了初期大伙的不信任,熬过了两年漫长的坚持,可是熬不过人心的大山和贪欲。

虽然头两年确实有所成效,可是百姓的心太大,得到的远远比不过他们的预期。

于是他们为着自己的努力哭天嚎地,以为自己的坚持感天动地,所以就有了借口,有了理由,可以站在至高台呼风唤雨,趾高气扬地指责带领他们拓荒的人无能。

一心想走的人,就算缚住了肉身,心也不在这里,和走了有什么区别。大人也应当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什么话也没有说。

温庭弈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无波无澜。他对人情冷暖参得太透,无力地看着身边的人越走越远,越来越少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呕心沥血夙兴夜寐整整两年,一心渡广泽百姓脱离苦海,可最终落得的却是爱女被辱,失魂丧智;一片心血,付之东流;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却被所有的人戳着脊梁骨践踏。

百姓的不满压在心底,只等着一个发泄口,那些他们自以为是的委屈就会如洪水泄堤一般湮灭他们的理智,它们就如同被扒去了遮羞布,所有恶心的,肮脏的猜疑和懒惰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而这个发泄口,大概就是阿楠。

也许一开始他们会感慨小姑娘的可怜,会同情郡守一家的遭遇,会指着那帮禽兽大骂该死,也会在微生玉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时一边感慨他的大恩大德,一边拍着胸膛暗自庆幸。

可是当郡里消失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情绪也会慢慢变了味道。

他们也会在担惊受怕之余,开始拨弄心中的小算盘郡守只是损失了自己一个女儿,可是他们消失了多少兄弟,多少儿子,多少父亲,多少夫君!两相对比之下,他们损失了多少,他们欠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人心,果然还是向着自己。

温庭弈淡淡问道:后来呢,没人留下吗?

女人摇了摇头:有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光,一双眸子明亮得如同星子,我男人。

她顿了顿,突然开口道:我没有嫁错。

所以她的男人一定不会离开,她也会一直守在广泽,收拾收拾摊子,做上几碗馄饨,没事张望张望远方,等着她的男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