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老王爷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只是眉宇间倦色浓重,反而是温庭弈用神色宽慰他不用担心。

温庭弈将头缓缓转过,就见陆绥直勾勾地看着他,狠命地摇头,口中一直喃喃地说道:不要,珩萧不要走,不要走

曾经英姿勃发,红衣骏马肆意逍遥的陆小世子,如今被几个侍卫蛮横地摁在地上,发丝凌乱神色崩溃,一遍一遍地哀求自己的爱人不要离开。

温庭弈只觉得心中窒息,担心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想不顾一切,死也同他死在一处。

他只好无声地对着陆绥说:殿下,等我。然后飞快地撇开了头,不再看那令人心碎的眼睛。

陆绥瞪大眼睛看着温庭弈转过头不再看自己,突然觉得一口甜腥卡在喉咙处,压也压不下去,全身上下一会冷一会热,如同被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侍卫隐隐觉得不对劲,连忙送了些劲。

就看陆绥突然挣脱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没走两步突然身子一沉,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蜷成了一团,不住地痉挛,竟然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温庭弈没想过陆绥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眼看着陆绥在自己面前吐血昏迷,当即就崩溃了。

殿下!

身旁的侍卫见状连忙拉住他,不让他赶过去,温庭弈声嘶力竭地唤陆绥,却见陆绥轻微地耸动了两下,手指小幅度地抽动,艰难地扭过头,对着他无声道。

珩萧,别走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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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如何弃

陆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自从被带回王府,这期间的一天一夜陆绥都陷入了沉沉的昏迷,身体痉挛不止,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唇发着细抖,痛到最后似乎是麻木到没有知觉,这才安静地在老王爷的怀里睡了一晚上。

王府的医官来看过很多次,几次诊脉下来,只能悲戚地摇了摇头,对于世子的突发之症束手无策。

如今之际,唯有服用麻沸散好暂且让世子殿下忍过去臣辜负王爷栽培,实难查明殿下为何这般。

老王爷眼睁睁看着儿子遭此大难,一瞬间仿若苍老了许多,牵着陆绥的手,枯坐在床边守了陆绥一整夜。

珩萧珩萧,你别走你回来,我错了我不负你,我不弃你。

陆绥的双唇皲裂,长达一日的疼痛让他体力大耗,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因此这几句话说来轻飘飘,让人听上去无端地心疼。

老王爷听见动静,连忙凑上前去,却见陆绥竟然满头的冷汗,双唇轻轻阖动,狠狠攥着他的衣角。

老王爷神色一黯,盯着陆绥看了半晌,突然轻叹一声,伸手替他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绥儿,若是当时早知你会陷得这般深,本王还会不会让温庭弈嫁给你?

老王爷的双手不住游梭,最终停留在了陆绥紧蹙的眉间,陆绥的眉心紧蹙,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陆绥额间滚烫的温度和轻微地战栗。

珩萧,前面是火别去,别去

陆绥仿佛做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梦,一场空梦却让前世种种走马观花地一一浮现。

陆绥隐隐约约记起了很小的时候,那年的冬天天气很冷,他一贯不喜欢冬天,因为母妃每到那时便会忧思边关守国的爹,很早的时候就会开始亲自动手缝制御寒衣物,不会再陪他满花园地嬉戏玩闹。

偌大的王府,里里外外全是下人小厮,却没有一个人肯真心真意地陪伴他所有的人心里亮堂得跟个明镜似的,小殿下胡闹任性抓住人就是一顿打,谁敢触这个霉头赶着找揍。

可只有陆绥知道,王府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有祈帝的眼线,汝阳王世子理当骄纵无能不堪大用,合该身边无人伶仃孤苦,若是他不愚笨,若是他不无能,便是存了造反的心思。

汝阳王的儿子永远不能比皇帝的儿子出众,皇子有的陆绥不能有,皇子没有的,陆绥更不能有。

陆绥长到九岁的时候,身边的玩伴还是只有花小楼和叶宝璋两个人。

九岁那年的冬天却让陆绥分外开心,原因无他,他镇守西北三年之久的爹终于得召回朝,城门两侧尽是为一睹战神风光的老百姓,他和母妃站在城墙上,看他的英雄身披铠甲骏马在下,很是威风凛凛。

汝阳王凯旋,接风宴很是壮观。

宴席上,众宾觥筹交错,席间一片喜乐融融,陆绥难得这般开心,夹在母妃和父王的中间笑的停不下来。这时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闯进来,瞬间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来人是个面容白净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可是却同陆绥差不多高,生得很是秀气。尤是一双眉眼当真是比画册里的仙人还要清冷,还要灵动。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天地之间仿若一袭缟素。

大抵是着急地跑过来的,少年的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微微喘着气,出口就是一团白色的雾花,将他的五官笼得影影绰绰,更显柔和。

来人显然是一股脑闯了进来,因为在他进来不久,几个小太监也急匆匆地闯进来,还未开口告罪就被祈帝斥退了。

他并未料到殿中竟是这般壮大的盛事,一时之间慌了神,慌忙之中竟然瞥向了与他年龄相仿的陆绥,神色里有慌张,但是更多的却是坚韧。

陆绥那时就记住了这双眉眼,怯生生地朝他投过来目光时,闪着水灵灵的光泽,让他瞬间就怔住了。

好好的一场宴席就这样被打断,祈帝很不悦:殿中何人,竟然敢私闯进来扰乱朕与汝阳王的家宴,扫了朕的雅兴。

对于祈帝的雅兴,老王爷看破不说破,兀自捻起酒杯低头闷了一口。

少年这才跪地求罪:求陛下恕罪,珩萧冒死闯来实属无奈,家父含冤无处可诉,珩萧冒死前来只求陛下还家父清白。

少年说完,缓缓抬头,神色果决而又悲悯。

陆绥那时就在想,这般悲决的神色,是要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少年身上。如果此次不能再遂愿,他会不会再也撑不下去。

陆绥那时是想帮他的,也许是因为他天生自恃英雄气概见不得冤屈,又或者他看出了祈帝眼中的不耐,成心与他唱反调,又或许他只是单纯想让少年不要那么悲决。

陆绥插手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的陆绥多聪明,知道只要皇奶奶在场,哪怕他要的是天上的星星,皇奶奶也会命人搭着梯子给他去摘。

陆绥替少年求情,希望重查冤案,还少年父亲清白。

少年苦求多日四处奔波,吃尽闭门羹,受尽旁人冷眼却求而不得的暂赦诏书,被陆绥三言两语求来了。

小小的陆绥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劲装,细窄的袖口有在冬日的暖阳下闪着细闪的银扣,他就这样捧着救命的一纸诏书,朝着他走来。

究竟是救赎了谁,又究竟是拯救了谁

陆绥头疼欲裂,整个额头都是滚烫的,分明痛得迷迷糊糊,意识却是最清醒的。

他突然记起了很多幼年时被他遗忘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与那个俊秀的白衣小少年有关。可是那些东西是属于曾经的陆绥,在母妃死后,陆绥就将他与过去的自己一并忘了。

gu903();他突然想起了上一辈子洛阳地牢中被珩萧迷晕后隐隐约约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