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从来不认识这个小丫鬟,更不用说去指示她,奴婢冤枉啊。”
“流朱姐姐,那日明明是你对我说让我把表姑娘引到大公子的书房里的。”
地上的小丫鬟猛地抬起了头,望着流朱不敢置信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这些话了,你究竟是受何人指示,来污蔑我。”
流朱看着小丫鬟,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小丫鬟见流朱反咬一口,顿时神色焦急起来,忽然眼睛一亮,大喊道。
“我有证据。”
三夫人身边的婆子把一个粗布做成的包裹扔在了地上。
小丫鬟急忙解开包裹,从衣衫里翻出一只金手镯来。
“这是当日她给我的,并且说事成之后,就把我调到大小姐的院子做二等丫鬟。”
流朱看到那个手镯,顿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流朱,你不是说不认识这个小丫鬟吗,那这个镯子又怎么会在她哪。”三夫人质问道。
流朱面上神色镇定,“那镯子我前几日便丢了。”
“是吗?”三夫人笑而不语,拍了拍手,一个婆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大夫人,阎婆子刚刚和张嬷嬷一起去的这贱婢屋子里,从柜子里找出来的,这里面装的正是那日在大公子书房里出现过的迷情香。”
大夫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嬷嬷,只见张嬷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如此,流朱,你可认罪。”
当流朱看到阎婆子手上那个熟悉的匣子时,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神色慌张的看了一眼大夫人身后的大小姐。
苏绾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神情逐渐复杂了起来,宋玉芷为什么要诬陷自己。
“流朱,这药竟然是你下的,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和幼弟吗。”宋玉芷缓缓道。
流朱眼睛里的希冀顿时灭了,苍白的脸上只剩下绝望,对了,她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幼弟啊。
“流朱,你背后若是有什么人指示,大可说出来。”三夫人看着流朱道,她是不信这里面是个丫鬟的手笔,再说,此人和绾儿无冤无仇,没有理由陷害绾儿。
流朱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抬头看着大小姐眼里的威胁,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凉,“没有人指示我,这都是我做的,我不甘愿一辈子只做伺候人的奴婢,再加上爱慕大公子,便一时糊涂在大公子书房点了迷情香,可谁知那天大公子压根不在府里,我唯恐事情败露,便使人把表小姐骗了过来。”
一段话说完,流朱整个人摊在了地上,眼里如死灰一般。
“来人,把流朱拉下去。”大夫人吩咐道。
“姨母,今日这戏也看了,我累了,就先回院子里去了。”沈玠站了起来,对着大夫人道。
大夫人连忙也站了起来,温和道:“今日这事脏了郡主的眼,都是姨母不好。”
沈玠笑了一下,“姨母哪里的话。”
堂上的众人,见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高高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不料,刚走到门口的沈玠,步子一顿。
“那院子只有我一人住,终究是冷清了些,姨母让哪位表妹进去陪我几天可好?”磁性悦耳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中仿佛魔咒一般。
堂上的宋玉芷等人俱是变了脸色。
沈玠回京城之前,一直居住在金陵。
金陵那边都传沈玠她有病,有疯病,犯起病来,六亲不认。听说此人身边伺候的人隔三差五便消失不见,据传闻说是被这人给活生生掐死的,这不是空穴来风。
十几年前,这沈玠也如这次一般,在宋府小住,后来一天夜里,这沈玠发病了,差点掐死人。
后来镇国公亲自把沈玠接走,并且下了封口令,当年知道此事的下人仆妇无一活口。
府里知道此事的也仅有几人。
三夫人当年还没嫁入宋府,所以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
宋玉芷见沈玠望过来,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记忆深处脖颈被一双手给紧紧掐着的窒息感又溢满了心头。
她眼睛深处满是恐惧,双腿发软,手紧紧地拽着大夫人的衣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芷儿前几日得了伤寒,最近才有些起色,若是过去,恐怕会传染给郡主。”大夫人不动声色地用身子遮住了女儿,面上神色不自然道。
“那真是可惜啊。”沈玠脸上浮现了一抹惋惜的神情,目光从宋玉芷身上移开,游离在堂中的众人身上。
宋茹几人,神情紧绷,纷纷低着头,身上
的內衫都被汗给濡湿了也不敢动,唯恐被选中,送进那吃人的院子里。
当年宋玉芷被掐的面色都煞青,这连嫡亲的表妹都敢掐死,那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
当年出了那事,这大夫人连敢谴责的话都不敢说一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对方亲爹镇国公权势太大。
这沈郡主又不知道为何得了今上的青眼,刚一出生就赐了郡主的尊位,更是赐了连公主都没有的封地。
当时,宫里皇帝的一位宠妃看不过去,在皇帝面前说了几句酸话,便被打入了冷宫。
这些年,这沈郡主名为郡主,但过得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尊贵,再加上这人行事嚣张跋扈,性格阴晴不定,更加没有人敢惹。
宋玉芷猛松了一口气,目光忽然扫到了一旁的苏绾娘身上,一抹阴狠划过眼底。
“按理说苏表妹也应唤郡主一声表姐,何不让苏表妹去院子里陪伴郡主哪。”说罢此话,宋玉芷手心里粘腻一片。
沈玠目光落在了苏绾身上,眉梢轻佻,语带嫌弃道:“虽然苏表妹你品行恶劣,但谁让我是你表姐哪,就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说罢,头也不扭的离开了。
苏绾听到对方施舍般的语气,一股邪火蹭的一下涌进了大脑,若目光能化为实质的话,恐怕沈郡主就要被苏绾给瞪出两个窟窿来了。
夜幕降临。
苏绾迫不及待的收拾起了包裹。
三夫人今日在那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众人的态度有些蹊跷,好像很怕搬到郡主的院子似的,她看了一眼今晚就要搬到停云苑去的侄女,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
“绾娘,要不我去说说,让他们换一个人去,你就别去了。”
“姑姑你就放心吧,没事的。顶多就是被郡主嘲讽几句,我不理她就是了。”苏绾原本是不想去的,和死对头住一个院子,她能被气的短寿十年,可后来又一想,这或许是个机会。
沈玠抢走她京城第一美的位置,又勾引走了她的心上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若不报,她就不叫苏绾。
现在她不是相府出身的苏绾了,而是宋府的表小姐苏绾娘,按照这种拐着弯的关系,那她和沈玠岂不就是表姐妹的关系。
她从小就知道死对头沈玠身上有一个大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种,这是她亲耳听到沈玠亲口和别人说的,被当时躲在窗户下的她听了个正着。
孙子兵法中说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要想办法接近死对头,先消除对方对她的戒备心,然后再利用各种方法接近,然后博得那沈三的信任,最后成为死对头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
然后伺机再找出那个不能说的秘密,那个秘密便是沈三唯一的弱点,也是最大的弱点,最后一击致命,她要让沈三付出血的代价。
苏绾磨刀霍霍,眼里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第4章
“小姐,这院子里怎么连点光都没有。”
翠玉提着一盏纸灯笼,主仆二人进了停云苑,走在幽静的小道上,两边是茂密的树木,火光被风吹的忽明忽暗,苏绾紧紧地抓着怀中的包裹。
忽然,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苏绾猛地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此时声音也停了,没一会儿,一阵风吹来,灯笼的光忽地灭了,那道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又疑神疑鬼的往后看去。
“翠玉,咱走快点。”苏绾催促道,“我总感觉咱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姐,你别吓我。”翠玉胆子小,此时已经带着哭腔。
“瞄......”
一道尖利的猫叫声响起。
“啊!!!”
主仆二人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尖叫声响彻云霄,腿抖的直接瘫软在地上。
一只黑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碧绿的眼珠,透着幽幽的光,在这夜里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前面可是表姑娘。”
从远处传来一道亮光,越来越近。
翠玉抖着腿,搀扶起了姑娘,看向来人。
“老奴是郡主身边的仆人,表姑娘请随老奴来。”
苏绾看着面前人是位老仆,对方手中提着一盏灯,这才松了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神情尴尬。
幸好是晚上,对方看不到她脸上的窘迫。
“天黑路滑,表姑娘小心脚下。”
“这才戍时,为何院子里就已熄了灯?”
苏绾不解地道。
“主子休息的早,姑娘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过了戍时,姑娘还是呆在自己屋子的好,切记不要出来乱逛。”老仆停住步子,扭头看向苏绾道。
老人的脸在灯光下一照,显得很是渗人。
苏绾紧紧地抱住翠玉的手臂,脸上满是恐惧和悔意。
姑姑,我想回家!
.....
亭云苑,正房。
屋子里到处都是名贵的玉器古董,袅袅的青烟从屏风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的一只香炉里飘出。
空气中满是宁静清淡的安神香的味道,淡雅而悠远。
主位上摆放着一座玉石雕成的座椅。
细碎的光,从制作精良的美人宫灯里散发出来,照亮整个房间。
细看的话,宫灯上面的罩用的不是一般的纱,而是千金一寸都难买到的鲛纹纱。
鲛纹纱比普通的纱更加通透,远远看去,仿佛有流光在上面转动,映射出来的光辉像月光一样柔和。
若是被人知道外面有钱也买不到的鲛纹纱,竟被人用来糊灯,恐怕要气死。
“主子,二皇子果然怀疑了您的身份,您前脚刚到宋府,后脚便有人混了进来。”
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满脸恭敬地低头道。
上首,椅子上侧卧了一个身穿黑袍,白皙的胸膛在衣间若隐若现,还在滴水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眼睛上挑,眼尾弥漫着一股病态的殷红,手中把玩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璧,没有说话,但给人一种威严,压迫之感。
要是苏绾在场,定会认出对方手中的那块玉璧,就是沈郡主常年不离身的那块。
“他不是怀疑我的性别吗,索性那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如今送上门的不就有一个。”一道磁性邪气的男声从此人的薄唇中缓缓吐出。
“可是那苏姑娘品行不端,会不会坏了主子的大事。”
“一个小蝼蚁罢了。”男子轻蔑地说,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的事。
黑衣人退了下去。
“苏绾......”
一道仿佛情人间的低喃,轻的像是一片羽毛似的飘进空中消失不见。
椅子上的黑袍男子望着虚空,眼帘低垂,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周身却弥漫着一股子落寞。
次日一早。
苏绾用过膳食后,一早便来到了沈郡主的门外。
“表小姐,郡主今日身体抱恙,怕是不能见你了。”沈郡主身边的丫鬟素枝走到苏绾面前恭敬地道。
“那我明日再来。”苏绾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害的面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对素枝说罢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无比,无害的神情变得有一丝丝狰狞。
好你个沈三,竟然把我拒之门外!
苏绾怀着满腔火气走出了院子。
“小姐,我都找人打听了,那沈郡主压根就没病,恐怕是不想见咱。”跟在苏绾身后的翠玉没有看到主子脸上难看的神色,还在那里愤愤不平。
“嘶”的一声。
苏绾看着手中被撕成两块的帕子,抬起头,笑的一脸灿烂,“这帕子也太不结实了!”
翠玉看着被扔进怀里的碎帕子,一脸懵,她怎么感觉小姐刚刚说的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她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家小姐虽然心思不正,但人还是挺温和的。
她拿起帕子,悄悄地撕了一下,愣是没撕开,看着小姐背影,疑惑道,“这帕子挺结实的呀,难道是小姐最近吃的多,力气也变大了?”
苏绾带着丫鬟翠心往通往三夫人的院子的路上走着。
“呦,我当是谁那,原来是苏表妹啊。”
宋玉芷迎面走来。
苏绾抬眼看去,只见宋玉芷身旁站着一位白衣公子,此人的五官和宋玉芷的有几分相似之处,苏绾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见过表姐,大公子。”
宋玉芷的眼睛不着痕迹地落在苏绾的脖颈上,只见上面一片雪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表妹不用多礼,快快请起。”宋玉怀伸手欲扶起面前行礼的人。
苏绾见状,连忙站了起来,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
宋玉怀看着落空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这才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只见对方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薄纱齐胸裙,一头乌黑的青丝绾了一个堕马髻,髻上随意压了一支寻常可见的玉兰簪,但这只玉簪顶端那只玉兰竟透着一股嫣红,显得甚是别致。
gu903();除此之外,鬓角还别了一朵海棠花,两只水滴形状的翡翠耳环锤垂在凝脂般的脸庞,手腕上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