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可商丘不会的,我会。
乌克岚见到我,只是小小的吃了一惊,看了半晌,才想起来我是谁,于是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唾沫横飞:“原来是怡红庄的哑巴。哈哈哈。好啊,这个商丘,搅了我的好事,倒是自己把哑女带了回来。”
这乌克岚,还是一如既往地丑陋。
他笑够了,便朝我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揉着笑出泪的眼:“拿出来吧。”
他要的是虎符,那我便干脆给他。
将怀里的虎符交予他手,乌克岚努力睁大了一双小眼,观察着虎符的真假,半晌,才满意地点点他笨重的头颅。
“好了,虎符拿到了。”他故作轻松,走近我,凑了一张油腻腻的脸上来,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那么商丘呢?”
我并不怕他,而此刻的许逸今他们也已经带着商丘离了城,更是无所顾忌。于是站起身子上前一步,面无惧色,摇了摇头。
乌克岚气极,不再保持冷静,咬牙切齿地给了我一巴掌,举手下令士兵上上下下搜寻将军府,再至全城,务必找到判将商丘!
他这一巴掌的力度用了七八分,直接打得我头昏脑胀,脸上火辣辣的疼,又跌倒在地。
尝到了嘴里的腥甜,一擦,便是一抹艳红映入眼帘。
而紧接着是两道狠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仿佛要将我抽筋扒皮。
“来人!把这个贱人关进大牢,好好审问商丘的下落!”
“是!”
明明我被士兵狼狈地抓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你安全了。
还好被抓的人是我。
呐,商丘。我曾听爹爹们讲过一个故事。
说的是从前有个女子样貌极其丑陋,她因此自卑。可是某天她在街上遇到一个书生。书生丰神俊朗,以卖画为生,画得都是好山好水,纵有女子画像,也必是绝色之姿。
貌丑女子不敢上前搭话,只敢偷偷观望,如此便觉内心欢喜。
后来女子听闻山中有一妖怪,能实现人的任何愿望。于是她上了山,用自己的一生寿命做交易,换来三日美貌,换来书生锦上作画,千古流传。
而我想告诉你的是,若可以,我也愿用一生换你安康。若可以,我想向妖怪祈愿拥有声音,以此能够站在你的面前,亲口对你说——“我心悦于你,商丘……”
第10章廿六
拾壹:
牢里的日子并不好受。
这里暗无天日,而疼痛和黑暗几近将我吞噬待尽。鼻间嗅到的不是花香,是混杂着霉味的血腥气息。老鼠在这里常年蜗居,墙面也长出斑斑点点的苔藓。
我被吊了起来,有时候老鼠会顺着铁架,爬过我的躯体,却对奄奄一息的我毫无兴趣。
乌克岚终日想着怎么折磨我,怎么逼迫我说出商丘的下落。
他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还给你一大笔银子。如何?”
我摇头。
“打!打到她愿意说为止!”
如何能说,我哑,自然无法言语。这个乌克岚,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暴戾的声音在我耳畔炸开,伤口结痂了,不过一会儿,又添了新伤,有的打在痂上,疼痛更甚。才一夜,躯体上已经伤痕遍布,道道血痕深深浅浅,纵没有一块好肉。
我依旧咬着牙,依旧在摇头。
他只知道用疼痛逼我屈服,却还不知道罗爹爹他们与我的关系。
爹爹他们还是安全的。
我勉强扬起唇角,闭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的仿佛是雨夜破庙,狠心离去的男女,而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抱起尚在襁褓的婴儿。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父母啊,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要了……”
“我姓罗。这孩子便随我姓吧。”
只言碎语化为宣纸作雪,纷纷扬扬,落在身上,落在我乌黑的发间。一袭素衣长袍的男子,逆着光,朝我伸出手。有微风拂过,三千青丝随之起舞。
“我认得你……原来是个女山匪……还是个小哑巴。”
“我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书童。”
“等一切落定,举国太平,我就带你去北衾吧。那时,定予你一场盛世雪景……”
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看雪了……
有时候疼痛使我昏厥,可不一会儿便会被一桶凉水泼醒。
三月的天,还是寒得让人发抖……
乌克岚打得累了,便换了法子。他砍下了我左手的一截小拇指,挂在城墙上,对外贴出告示:若商丘一日不现身,就一日砍下一截此女的指头!
十指连心,那种疼痛,我这辈子都想不出言语来形容。可是,如果商丘出事了,我会更疼,疼在四肢百骸,无法呼吸。
但那日,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嘿嘿,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乌克岚遣退身边的仆从士兵,冲我嘿嘿一笑,那口大黄牙还是没变:“你说不出他的下落,没关系。”
他拿过桌上的一壶清酒,直接往嘴里倒着,饮完,大咧咧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似是自顾自的喃喃,又像是说给我听:“商丘怎么会丢下你自己跑了呢?”
眼皮沉重得很,我懒得看他,只在心里默默骂着。
“怡红庄那夜,我是真觉可惜。”他摇摇晃晃地来到我跟前,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眼里已经带了些醉意:“可惜没吃了你!”醉眼里又迸射出浓浓的怨恨和些许嫌弃:“现在这副模样,我也没胃口。”然后松开钳制我下巴的大手。
他像个汤圆似的,在牢房里来来回回走动着,时而东倒西歪,时而口中呢喃不已。
这乌克岚真是个疯子!大疯子!
有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冲乌克岚附耳低声说着什么。
我心蓦地一紧,直觉告诉我——商丘回来了。
果不其然,乌克岚那个老疯子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晃着庞大的身躯走到我面前,那神情颇得意,如同嘲笑一只弱不起眼的蝼蚁:“没想到吧,你拼死保护的人,又回来了!”
我勉强抬眸,正眼瞧着他,表情是一概的认真,缓缓做出几个口型。
他看完,只愣一秒,随即面色渐渐变得无比阴沉,宛如七月雷鸣时,黑云滚滚的天空。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话。
现在这般安静,怕是一会儿就要掀起一场狂风骤雨了……
拾贰:
我又看到他了。
一身戎装硬朗,眉宇间尽是冰冷,毫无暖意,几近将这阳春三月逼回隆冬时节。
一柄普通白刃被他使得虎虎生威,一连打倒数个守卫,又夺下敌人手中刀刃,缓缓走近大牢深处。
大牢的走道中,明晃晃的光线透过铁窗子映射滴着血的刀尖,照出红凛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傻子,怎么又回来了!
我急得将身上的枷锁挣得匡匡响,奈何只是徒劳,失去小拇指的左手已经疼得麻木了,血虽止住,断处还是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他一路逼近,所过之处哀嚎遍地。而眼里坦诚的担忧和愤怒,明晃晃,落在我的心里,温暖一片。
“商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乌克岚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得被打倒,却不恼。
他与我第一次见到的,真是变了许多。
未死的守卫挣扎着起身,形成一个圈,将商丘包围在内。
牢房内昏暗不已,墙角四隅各掌了烛火。烛光跳跃于他眉间,半张脸隐晦在浓浓阴影里。我满脸都是鲜血,此刻也是十分狼狈的模样。环顾四周,他眸光徐徐扫过我,最后落定在乌克岚身上。
“新仇旧恨,今日一并算了吧。”
“就你一人来吗?”乌克岚朝他身后望了望,一副讥讽的嘴脸:“那些判贼哪去了,你的好副将呢?”
是啊,许逸今呢?他不是带着商丘出城了吗,怎么如今让他一人回来了?
“杀你,我一人足矣。”
这话,像极了那夜捉拿乌克岚的“拿下”。
一般冰冷,一般带着凛然的气势。
“哈哈哈,那就试试吧!”
几个守卫挡在乌克岚面前,欲伤他,商丘必须先解决面前的包围。于是从地上捡起一把倒下守卫的长剑,纵身一跃,与守卫纠斗在一起。
剑光闪烁,守卫接连倒下,仍是有几道伤口添在他的脊背和胳膊,渗出点点鲜血。
商丘并不顾忌这些都是南斋人。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些,是敌人。若不杀了他们,自己就会被杀。
于是,下手毫不留情。直至将敌人打倒在地,再无起身的可能。
他正与守卫缠斗不休,走道那边又传来杂乱的步伐声,听上去,来的人不少。
我艰难抬眸望去,就见一身黑衣的许逸今领着数十个黑衣人涌进,身后追着一群守卫。
“将军,我们来了!”
他冲上去,两下解决商丘身后偷袭的人,警惕地看着四周渐渐被越来越多的守卫所包围。
“还真是一条忠犬呢。”一直在一旁观战的乌克岚突然出声,他拍拍手,笑着摇了摇头:“唉,可惜今日都要死这了。”
“话别说得太早了!”许逸今狠狠瞪着他,似要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乌克岚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先救罗笙。”
商丘低声说完,举剑扎入乱斗的人群中,为许逸今清出一条通向我的道路。
许逸今却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毕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再次赋予他生命的商丘,而非一个相识不过几月,谈话不过几句的我。
但看到商丘如此搏命,他便不再多说什么,直直奔着我而来。
我看见受到惊吓的老鼠在人群的脚下飞窜,也看到大牢里躺着许多尸体,鲜血汇聚低处,形成大大小小的血洼。
原来战争是这副模样,和打架斗殴俨然相距甚远。
一个是为了致对方死亡,一个只是为了宣泄怒意。
许逸今快速跑到我身边,匡匡两声砍断束缚我双手的锁链。
我早已没了全身的气力,整个人如一条垂死的蛇,奄奄倒下。他将我背起,看着伤痕累累的商丘,眉头紧锁着。
“走!”商丘忽然大喊一声,吼叫着一脚踢飞面前的守卫,将剑抵在那人脖颈间,然后转过脸来,冲我微微一笑。
笑得坚决而又悲哀。
我怎么可能抛下他!
想要从许逸今的背上下来,奈何他将我的手抓得太紧。于是我咬他,咬在他的手上。
可那只手只是轻微一松,接着抓得更紧了。
“我们走。”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背着我就要离开。
“走哪去?”
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矮小浑圆的身影挡在了我们面前——是乌克岚!
虽然牢内光线不足,可我依旧清晰的看到,有一团不知名的黑气笼罩着乌克岚,在他的身体各处蔓延,以至于他周身数尺都埋在无法挣脱的黑暗中。
这是什么东西?
在黑气的映衬下,乌克岚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得阴沉恐怖。披着一头散乱的乌发,束发的鎏冠也不知所踪。
他手上握着一把滴着血的长剑,直挺挺得站在我们面前。
这是打算与许逸今战斗么,可我从未听说乌克岚会任何武术。只知道此人贪污受贿,还贪生怕死。
二贪全被他所占据。
不知为何,自乌克岚从牢里出来以后,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似乎前者只是灰影,后者才是真正的阴暗。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不像个正常人了,和地狱里跑出来的妖魔倒是有几分相似,连声音都变得沙哑重重。
“老鼠,就该呆在它该呆的地方!你们……想跑哪去?”
第11章廿七
拾叁:
他语气不掺一点情感,让人仿佛置身冰窖,全身僵冷,不得动弹。
不,这不是乌克岚!
许逸今小心翼翼的将我放下,架好姿势,准备与乌克岚殊死搏斗。
那边的守卫被打得寥寥无几,商丘全身是伤痕,血淋淋的样子,几乎快赶上我了。
数个黑衣人也永久的倒下了,他们都是精兵,也是最忠诚的将士。为救我,屠杀了南朝同胞,死在这里,未免有所不值。
他们不该回来的。
我觉得。
不回来日后至少能为国战死沙场,而非死在这脏乱不堪的大牢。
可又转念一想。
这个国家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这些热血忠心的将士为其赴汤蹈火。千百年的苦心天下,一朝君主不济,便倾了这无数人的心血。
这边的许逸今低吼一声,脚尖点地,旋风般直冲乌克岚而去,剑尖对准乌克岚的胸膛。不料后者竟轻松躲过,长剑一挑,许逸今的手臂上顿时落下一道血痕。
我大吃一惊。不想这乌克岚的身形虽不堪入目,动作却如此敏捷。
也不知是否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那团黑气。
许逸今很快便落了下风,节节败退下来,最终被乌克岚侧身一脚踢飞,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撞击声引起了商丘的注意,他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乌克岚将要对我下手的一幕,于是不再与守卫恋战,将剑作箭,朝这边投掷而来。
“哐啷”一声,剑落在我身旁,并未伤及乌克岚分毫。
看来黑气不仅能让人妖魔化,还能增强功力,迷人心智。许逸今武功不低,都被他几招打得昏死过去,想要伤到他,看来比登天还难。
战斗了许久的商丘,体力渐渐透支,呼吸也沉重了许多,速度更是有所下降。
他很快又和乌克岚扭打在一起,脸上,肩上,背上,处处添了新伤。而乌克岚像是故意吊着他玩似的,剑翻成花,道道落下,不深,也不足以致命,但疼痛却是难以忍耐的。
我扶着墙沿站起,双腿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忽然觉得以前的功夫都是白学了,从与胡爹爹第一次下山开始,就没有过用武之地。唯一一次,还是不愿意离开将军府,在商丘面前的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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