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人靠近,沈净吓了一个激灵,然而在听到陆其樾温柔低沉的嗓音后,沈净僵硬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一双手压在椅背上,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沈净慌忙推开陆其樾。
陆其樾有瞬间错愕:“我吓到你了?”
沈净摇头:“不是,我两天没洗澡,别靠我太近。”
陆其樾握住他抵在自己肋骨上的手:“你的腿不能沾水,用湿毛巾擦一下好吗?”
沈净以前在部队训练,没有一天不是汗流浃背地回宿舍,从没担心过汗味会影响到谁,可是刚刚陆其樾靠过来时,他是发自内心地害怕被嫌弃。沈净不确定这是种怎样的情绪,只知道每当陆其樾出现在视野里,自己就会紧张,会非常在意他的感受。
他还在愣神,陆其樾已经绕到面前张开双臂,笑靥温暖又灿烂。
“来,哥哥抱你去浴室。”
沈净脸一红:“什么哥哥,你多大?”
“我二十一,你前些天才参加成人礼吧,我比你大三岁。”见沈净没再辩驳什么,陆其樾以公主抱的姿势把沈净打横抱起。
尽管不是第一次,沈净还是很不习惯这样:“我,我自己能走!”
“这样比较快,再说你要是摔着,我会心疼的。”
扑通扑通,沈净明显感觉心跳加快了许多。说起来他们才认识短短两天,可陆其樾实在太体贴,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读懂自己需要哪些帮助,最难能可贵的是在行动不便的情况下,他从未趁人之危。陆其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沈净尽收眼底,他像仲夏夜的清风,在他心河里掀起层层涟漪,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最美好的回忆。
政坛首秀遭遇杀/身之祸,却没想到会遇见这样一个人,算是因祸得福吧。
陆其樾抱着沈净进了浴室,屋子很小,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下,只好把他放在马桶盖上:“抱歉啊,我家房子小,先凑合一下。”
“这里挺好的,真的。”
和外界猜测的不同,沈净并非被娇惯的笼中鸟,将军父亲对他的要求极其严格,很多方面甚至可以说是苛刻,沈净在这种条件下成长起来,对物质条件看得比普通人还淡,更不会介意陆其樾的房子寒酸不寒酸。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来,先把衣服脱掉。”
陆其樾正要给沈净解衬衫扣子,沈净犹豫片刻还是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其实被陆其樾带回家的那天,他已经给自己换过干净衣服了,只不过那时沈净昏迷着,而现下是清醒的,所以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陆其樾放开手:“好吧,你小心点,温睿说你的胳膊有肌肉拉伤。”
“温睿?”
“嗯,就是我那个医生朋友。”
看来是他为自己接好了腿骨还打上石膏。沈净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医生,只能拜托陆其樾:“能帮我感谢他吗?”
陆其樾郑重点头:“我会转达的。”
“谢谢。”了却一件心事,沈净开始脱上衣,就在褪去袖子时大臂突然像过电一般,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胳膊。
“知道疼了吧,小傻瓜,还是我来吧。”陆其樾刮了下沈净的鼻梁,慢条斯理地帮他褪下衣服。
“谁是傻瓜啊。”沈净摸摸鼻子,佯装不满,唇角却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件衬衫是陆其樾的,穿在当时的沈净身上还大了一号。
没有衣料遮掩,沈净光滑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因为过于白皙,前胸不白的地方更为明显,像皑皑白雪中两朵初绽的红梅,娇艳欲滴。
以前在军队的公共浴室里,沈净和其他接受训练的Alpha没有两样,都是这般坦诚相待。尽管没有闻到过陆其樾的信息素,可是看他的相貌气质,应该是Alpha没错,既然是相同性别,本不应该害羞的。可面对陆其樾投来的目光,沈净第一反应就是遮住身体,赶快逃离这里,是断腿妨碍了他付诸实践。
他刚想催促陆其樾帮忙浸湿毛巾,就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怯感油然而生,他,他到底在看哪里?为什么眼神凝滞了,为什么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还向自己的敏/感点伸出手!
如果换成别人,沈净想都不用想一拳就能打断对方鼻梁骨,可如今只是闭上眼睛嚷:“别,别这样!”
微凉的手指仅仅触碰到锁骨便没了动静,沈净心脏快要跳出胸口,颤巍巍掀开半边眼皮,视线里那只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虽然指尖有些硬茧,摩梭皮肤时比较粗糙,但那种感觉并不坏。
“之前没注意到你身上有伤口。“陆其樾收回手,转到后面去看沈净的背,“后面也有几块淤青。“
“原来你在看这个。”沈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遗憾。
“是啊。”陆其樾顿了顿,反问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沈净被问住了,喜欢上一个人,本能地想和他更加亲近,只不过表白的话沈净说不出口,只好否认:“没什么。”
陆其樾看沈净头压得越来越低,干脆在他身前蹲下,用更低的角度逼视让沈净避无可避,眉目间的笑意透着些许痞气:“真没什么?”
沈净别开视线,心虚让他不得不另起话题:“我的衣服呢?”
“你说那套军装?洗了,不过爆/炸留下好多破洞,得补补才能穿。”
“不用补了,军装扣子都是纯金的,你剪下来,应该能卖不少钱。”
“你怕我承担不起医药费?”
沈净摇头:“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伤,其他的不要想,记住了吗?”
谈起这一身伤,沈净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了;“有人想杀我,还有很多人因我而死,留着这些伤也好让我记住他们。”
陆其樾见他情绪低落,轻轻把他拥入怀中:“正因为爱你的人多了,才会有讨厌你的人啊,我的小傻瓜。”
呵,的确,只有傻瓜才会信了你的鬼话。从前少不更事被你牵着鼻子走,一转眼五年过去,如果还因为几句话就对骗子放下戒心,那可真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沈净靠在走廊的墙上用力掐着眉心,好像这种徒劳的动作能挥散开脑海中不断闪现的记忆。
屋门缓缓开启又合上,沈净听见动静,知道是沈拾壹给陆其樾注/射完液体芯片了。被感情烦扰的可笑模样又叫他看了去,沈净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副作用调节了吗?”
“在他接受的范围内。”
“嗯,辛苦你了。”沈净的手落在沈拾壹肩上,轻拍两下转身准备往书房去。
“少将军。”
沈净停下脚步:“还有事?”
“不管你是否能放下他,等新法案推行之后,你将会和信息素匹配的Omega结婚,你和他注定不会有结果。”
沈净冷冽的视线睨着沈拾壹:“既然如此,为什么费尽心思带他来?”
沈拾壹:“你肩上还有重任,必须活下来,陆其樾刚好能派上用场。”
派上用场吗?也罢,真挚的感情从来都是奢侈品,既然驱使陆其樾任职的原因是陆绯然的安全和钱,给他想要的便是,其他的并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第8章补充剧情(永久标记的过程)
小可爱们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位置见我专栏
第15章
植入芯片后因为排斥反应,陆其樾一直头晕目眩,昨天晚上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的。今早闹铃响了三遍,他才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行程安排特别注明沈净今天上午要参加立法会议,从少将军府驱车前往元老会大厦的路上随时可能出意外,因此沈拾壹要求陆其樾随同前往。
既然拿了人家的薪水就得替雇主卖命,就算身体不舒服也没有例外,毕竟人家都是政府要员,哪里会在乎一个小保镖的状况。
用最快的时间换好衣服,陆其樾来不及吃早餐便到大门口等待沈净。
听到脚步声靠近,陆其樾循声看去,结束假期的沈净一袭笔挺的墨色军装加身,人也和电视里看到的一样英姿飒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状态不佳的一面,陆其樾按揉太阳穴的手垂了下来,依然以一副轻松的笑脸示人:“早上好啊少将军。”
不过他的恭顺换来的却只有冷漠。沈净琥珀色的眼眸只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半秒,转而对沈拾壹道:“他也要去?”
沈拾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但又不得不回答:“他是少将军的保镖,自然要同行。”
沈净冷哼一声,从陆其樾面前经过,快步走出玄关。
陆其樾觉得,沈净那种不屑的语气好像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不,不是讨论,他刻意保持的疏离就是为了和自己划清界限。镜头前亲切和善,私下里冷言冷语,到底有多讨厌一个人才会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原本因为沈净阻止注/射芯片的举动,陆其樾对他萌生些许好感,现在看来不过是少将军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这种小手段罢了。
陆其樾从前为自由区政府工作,教训小混混绝不手软,得罪了不少人,谩骂甚至报复他的不在少数,像沈净这样视他若无物的倒是头一回。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陆其樾根本不往心里去,很快追上沈净的脚步。
司机把车停在楼下,见沈净带着几个人出来,打开整辆车唯一的侧门将他迎进去。
沈净直接坐到最后一排靠窗位置,习惯性地把身边座位留给保镖,恍惚几秒,才想起跟随自己三年的人上个月殉职了,尽管参加了那么多葬礼,也经历过九死一生,面对身边人的离去,他还是会难过自责。
沈净正在出神,旁边座位蓦地一沉,凑过来个西装革履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沈净眉头一皱,用眼神点着对面靠窗的位置:“那边还空着。”
陆其樾装作没看见,贴着沈净的肩膀落座:“挡风玻璃是透明的,万一有人在路上朝你开/枪,我好帮你挡子/弹。”
沈净交握的手臂收紧了些,避免与他肢体接触:“那是防/弹玻璃。”
陆其樾继续道:“区立医院会议厅装的都是防/弹玻璃,不是照样被重型/狙/击枪打透。更别说有人用手/雷之类的东西炸车门了。”
“医院的防护措施根本不合格,这车身用了机舱的制作工艺,穿/甲/弹也打不透。”
“万一……”
陆其樾还想列举些意外,沈净索性把能想到的全说了:“毒/气、漏水、碰撞,设计之初都考虑到了,不用你费心。”
能在最短时间堵上陆其樾嘴的人为数不多,沈净就是其中一个。
谄媚雇主失败,陆其樾悻悻移到窗边。
就算没得到沈净的好脸色,陆其樾也觉得这趟赚大发了,他现在搭乘的可是奢华程度仅次于皇帝的极品座驾,车内安静到落针可闻,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若不是仪表盘的指针拨到上百迈,车里的人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颠簸。陆其樾以往买的二手汽车和摩托的价钱加起来都没人家一个车轮贵重,透过防/弹玻璃看外面的世界,风景都加了滤镜,他再次感叹有钱真好。
看了一会儿街景,陆其樾从车外带进来的温度随着车内冷风呼啸散了个干净,虽说现在是夏天,但他们开冷气像不要钱一样,隔着西装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其实林垚一直有些误解,认为他不修空调只是为了省钱,实际上陆其樾先天体寒,比正常人更能承受高温,与之相对的,只要气温下降,他会比别人更容易受凉。
沈净支着下巴靠在车窗上,余光扫到陆其樾那边,发现他原本放松的身体越缩越紧,有意识地躲避前排坐椅下吹出的冷气,在手机上飞快敲了两个字发给沈拾壹,放下手机后自我厌恶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假寐。
陆其樾装作不经意地翘起二郎腿,这个姿势能让他稍稍暖和一些。不想第一天上班就提要求,他猜沈净非但不会体谅,还会认为自己娇气。正在预估着抵达元老会大厦的时间,眼前忽然出现一条毛毯,是沈拾壹递过来的。
陆其樾瞄了旁边一眼,发现沈净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接过毯子就要往他身上盖,中途被沈拾壹制止。
“给你的,少将军不怕冷。”
“给我的?”强迫注射芯片的人为何开始关心自己?陆其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了谢。
沈拾壹看向假寐的沈净,见他没有说明的打算,便删掉了刚发的那句“他冷”,也没解释这毯子是沈净昨天晚上就吩咐带上车的。
车开到大厦楼下,老远就能看到把守在外的中央军,各个荷/枪/实/弹,因为今天有诸多政界要员参加会议,特别是暗/杀名单常驻人员沈净也要来,安保级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沈拾壹用贴身保管的钥匙打开车门,同陆其樾和另一名保镖先下车观察周围环境,确定没有可疑人物在附近才让沈净下车。
负责接待的士兵迎上前来:“少将军辛苦了,请随我到这边安检。”
沈净微微颔首,正要跟他走,随后赶到的车朝他按了几声喇叭。
什么人活腻了居然敢催沈净的车让路,陆其樾好奇地回头,就被一阵金光晃到了眼睛,度过短暂不适后,他看清了那辆加长林肯的外观,车体镀了一层金漆;车头顶着一尊雄狮雕像,应该也是金的;车后盖的边缘刻意翘起来,像插了对翅膀,一言以蔽之——骚包。
喜欢这种扎眼造型的,除了皇帝的大儿子以外,整个帝国找不出第二个有权有钱还骚的人。
大厦外执勤的士兵见到他全部立正敬礼。
“走。”
身边传来沈净的催促声,陆其樾不再去看那辆金子堆砌的车,可刚刚随同沈净走出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喊了一声“沈少将军看见我就走,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我们有什么矛盾呢。”
沈净停下脚步,帽檐下的浓眉拧成了川字,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待他转向身后,阴沉的脸色云开雨霁:“参见殿下。”
大皇子在众多工作人员的众星捧月下,下了车,他的秘书赶忙帮他整理云白军装上微小的皱痕。
蓬松柔软的亚麻色齐颈卷发,大海一样湛蓝的瞳孔,笑起来比太阳神阿波罗还要耀眼,精壮完美的身材让最顶尖的雕塑师都叹为观止。如果说沈净是一头优雅又高傲的黑豹,那么大皇子活脱脱就是一只逢人显胜的花孔雀。
沈净说着,左手贴在胸口,微微鞠躬以示问候,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行军礼,因为他从来不认可挂着相同肩章的大皇子是军人。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