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不等于认同,但是全盘否决又会适得其反,沈净要为平民争取权利,就只能在执行强度上做文章。
沈净正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子书安已然用激光笔在屏幕上画起圈:“我有个问题。”
中将停止讲解:“殿下有何指教?”
子书安指着那个有争议的法条,眼睛却瞟着沈净:“沈少将似乎有话要说,不如请他发表一番高论。”
子书安从下午的会议开始就一直在观察沈净,见他忽然神色阴厉,就知道他对这个法条有所不满,顺势逼他表态。
两个冤家互相仇视十多年,对彼此的心思一眼便知。沈净自然也猜到子书安打的什么主意,很快换上一副亲切温和的笑脸:“殿下真是细心,自己有话要说还谦让我,那我就不推让了,先说我的意见吧。这条法案的初衷很好,有助于尽早实现优秀基因的传递,是全人类的福祉。不过限制条件太过苛刻,国民习惯了自由婚姻,突然颁布新规,恐怕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子书安:“公众反对是必然的,只要让他们相信信息素匹配的人更适合繁育后代就好了,就像认定近亲结婚会生出有缺陷的孩子一样。”
中将:“殿下说的有理,只要有实验室的数据做理论支撑,再让有公信力的媒体发布出去,反复刺激他们的认知,达到洗脑效果就好了。”
子书安不吝褒奖:“就是这样,充分利用舆论引导大众,果然是深受父王器重的人才。”
中将不敢独自接受表扬,连连解释:“殿下谬赞了,方法还是沈将军提出来的,末将不过是拾人牙慧。”
子书安:“我们都知道沈将军用人严格,他会指定中将你来主持立法会议,只能说你能力过人。”
正经事没解决,还听他们在那边商业互吹,沈净心头冒火却不能表现出来,以他对子书安的了解,那家伙占尽上风之后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难堪。
果不其然,子书安又把问题抛了回来:“不知沈将军构想好的办法能否解决少将军的顾虑?”
借父压子,子书安摆明了要在两招之内把自己制服,沈净如果反驳子书安的观点,就等同于公然同父帅唱反调,元老会的人不能拿自己怎样,甚至有敌对党派乐见其成,但是以父帅的铁腕,无论是谁反对他,哪怕是亲儿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沈净不怕死,怕的是多年心血前功尽弃。
见沈净不说话,子书安又催了催:“少将军?”
沈净:“看来实验数据已经准备好了?”
中将:“一旦法案通过就会执行。”
沈净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看来是我多虑了,舆论引导风向确实有效。”
中将颔首赞同:“那么,我们开始进行下一个法条的研究了。”
......
形式化的立法会在三小时后终于落幕,沈净非常厌恶这种没有意义的表决,起身就要离席,沈拾壹暗暗拉住他,叫他保持常态以免惹人闲话,沈净听从意见忍了,还和几位相熟的官员聊了一会儿,才真正完成了今天充当吉祥物大过发表政见的任务。
沈净走出礼堂时,掐好时间恶心人的子书安先一步跨过大门,肩膀错开的瞬间,他故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挑衅沈净:“勇气可嘉啊,在立法会上质疑你老爹,等着回家哭鼻子吧。”
沈净眉间跳了两下,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当场发怒:“烦劳殿下惦记,这个小礼物就当谢礼吧。”
说着,他从信笺上撕下一页纸塞进秘书手里,带着沈拾壹扬长而去。
秘书翻过纸张,正是上午那张骂子书安是傻子的画像手稿。
休息室外,随从们见到自家雇主纷纷迎上前去。沈净虽然不愿承认,但目光依旧穿过人群搜寻那个抓不住的影子,就像以往的五年里,曾无数次回到两人一同居住的公寓楼下,妄图找回他,质问他为什么丢下自己一个人……
“嘿!”
有人在耳边打了个响指,沈净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看见陆其樾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们这会可算开完了,比给我妹开家长会还啰嗦。”
陆其樾吊儿郎当的态度引起沈拾壹的不满,忍不住教训他几句:“我已经警告过你,注意你对待少将军的态度,这里不是自由区。”
陆其樾敷衍地点着头,反正左耳进右耳出,也就没什么可争辩的。
大厦门口,接人的豪车排成队,子书安的“金闪闪”接走他后才轮到沈净的车停靠。
上车后,沈拾壹立即安排下一项任务:“沈将军要少将军汇报今日议程。”
沈净:“知道了。”
陆其樾:“现在就去?”
沈拾壹:“这是命令。”
陆其樾拍拍沈净的肩膀,苦笑道:“真难为你了,明后天行程都是满的。”
沈净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再说就算不习惯也不行,正要对陆其樾说“忍受不了就辞职”的时候,陆其樾从保温袋里拿出个饭盒递了过来。
“你中午都没吃多少,我让餐厅打包了你喜欢的菜,趁没到将军府赶紧吃点。”
另一个保镖:“你跟服务生聊天是为了打包啊?”
“不然呢。”
保镖玩笑道:“我现在明白拾壹为什么会请你来,你真是太会照顾人了。”
“怎么说我在自由区也有一帮兄弟叫我声‘陆哥’呢,哪能不会照顾人。”
保镖:“以后我得向你学习。”
陆其樾:“包教包会,先交学费。”
保镖:“没问题,等我发了薪水。”
车上难得有说有笑,平时都是死寂沉沉的,沈拾壹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惊讶陆其樾竟能在极短的时间和不苟言笑的保镖热络起来,甚至比自己考虑事情还周到,也难怪沈净情愿放弃前程也要跟他在一起,他实在是太懂得体察人心了。沈拾壹在这一刻开始怀疑当初雇佣陆其樾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
跟同事打趣了一会儿,见沈净迟迟没有拿走饭盒的意思,陆其樾干脆把饭盒放他腿上,沈净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冷着脸拿开。
陆其樾解开安全带凑到沈净身边:“晚饭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吃点吧。”
“我不饿,你别过来。”沈净下意识躲他,半边身子都贴到车门上了。
咕噜噜一阵响,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拒绝得有多干脆,打脸来得就有多快。沈净红着脸压低帽檐,可一股诱人的味道却飘进鼻子里,香喷喷的肉丸子就在嘴边。
“你不想动手张嘴就行。”陆其樾怕汤汁弄脏军服,还用手在下面接着。
“你!”才偏过视线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沈净面颊一阵发烫。
“吃饱了才有力气骂我对不对,来。”
“......”沈净故作镇定吃了丸子,为了给经不起诱/惑的行为找个理由,他告诉自己就只是给员工个面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陆其樾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沈净居然接受了。看着他优雅地细嚼慢咽,陆其樾头一次发现,有些人连吃饭这件事都能做得赏心悦目。而且在互相配合的过程中,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就好像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一样。
这样想着,好不容易克服的晕眩再次袭来,陆其樾手泻了力,叉子落在沈净腿上,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平时很少看小说,都是追漫画,等周更、半月更是常事,之前觉得隔日更已经很快了,结果读者都走了,以后尽量日更吧
断更没朋友,水文被人骂,毒榜不涨收,扑街真是太难了
第18章
天旋地转的感觉慢慢消失,陆其樾的手盖在额头上,修长的手指用力按压两侧太阳穴,眼前逐渐恢复清明。
昨天晚上战友聚会,陆其樾喝过了头,一觉醒来发现正躺在公寓的床上,他估计是朋友把自己送回来的。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养了一个月伤,昨天刚拆下石膏的沈净。那孩子明明右腿不便,却特别善解人意,得知自己为出门的事犹豫不决,坚称身体无恙。
陆其樾计划吃完晚饭就回家,只出去几小时应该没什么大碍,结果直接喝断片了。一想到把沈净一个人留在家里那么久,陆其樾便开始自责。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陆其樾记得有天闲聊时,沈净说过他习惯了六点起床训练,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只有在养伤期间才体验了一把惬意的生活。
虽然沈净为了不影响自己睡懒觉,将起床时间推迟到八点以后,但从小到大养成的生物钟没那么容易调整过来,陆其樾知道他即使躺到八点,也早就醒了。
不能再赖床,得赶快给沈净做早餐,病人不能缺了营养。然而宿醉后遗症还是有点严重,一个起床的动作就费了他不少力气。
陆其樾踉跄着走出卧房,一开门便闻到烧焦的气味,是从厨房传过来的!不会是着火了吧!这房子可是租的,万一烧坏了他可赔不起!不对,烧伤了沈净更不行!!!
残存的酒精在体内瞬间蒸发,陆其樾以冲刺的速度跑到厨房,才到门口就见电磁炉上的蒸锅在冒黑烟,橱柜上满是蛋清遗留的痕迹,盐罐倒了,龙头还在哗哗流水,整间屋子像刚刚经历过扫荡似的,一身睡衣的沈净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沈净?你在干什么?”
听到陆其樾的声音,沈净吓了一个激灵,连忙关上水龙头用身体挡住过道:“我,我要蒸鸡蛋羹,本来想用你的平板查查步骤,家里欠费断网了,我的手机也不在身边,对不起!我会处理好!”
他极力弥补过失的样子青涩又有些笨拙,陆其樾没法将他和高高在上的军二代联系到一起。
被陆其樾的视线打量,沈净因为过于难为情而涨红了脸,反复朝他摆手,试图把人劝走,不料双手被陆其樾握住。
“你的手划破了,快让我看看!”
这傻孩子切葱花的时候把食指割伤,指腹那里还流着血,陆其樾看他准备了两副碗筷,知道他是想给自己做早餐,又感动又心疼,捧起他的右手,含/住食指轻轻吮/吸。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少将军!”
“嘘,应该是芯片引起的排异反应,先别吵他。”
“可是他现在像什么样子?!”
“拾壹。”
陆其樾感觉有人在推搡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身体是侧躺着的,半边脸枕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看布料颜色,是沈净的军服没错,不远处那两团鼓起来的小包是膝盖,现在不出意外应该是躺在沈净腿上!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关键自己还用力抓着沈净的手,看他指尖沾着透明的液体,大概也许可能多半是口水……
艹,完了,突然晕倒不说还嘬了半天沈净的手!以他对自己的厌恶程度,接下来直接开/枪都是轻的!
陆其樾像弹簧一样从沈净腿上弹开,毛毯从身上滑落在地,若不是车门锁着,他一定夺路而逃了。
“呃,那个,我,我刚才做梦了!真不是有意的!”陆其樾从柜子里抽出几张纸巾帮沈净擦手,“我没有传染病,少将军放心!”
沈拾壹嫌陆其樾擦得不干净,拿了张酒精湿巾递给沈净。
沈净摇头示意不用,耐着性子问陆其樾:“你梦见什么了?”
陆其樾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被冒犯后的气恼,尽管心里还在打鼓,神经却稍稍放松下来:“我梦见你给我做鸡蛋羹,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切葱花的时候还把手弄破了。”
沈净的眼睛莫名一亮,不知是气是笑,陆其樾猜不准哪句话不合时宜,只得赔笑道歉:“是我犯糊涂了,少将军怎么能给我做饭,哈哈。”
“……我没给你做过饭吗。”沈净反问。
陆其樾觉得他这个问题和自己的梦一样蠢:“我一个保镖哪有这份荣幸,再说你府上那么多大厨,不可能让你做饭。”
这句话说完,沈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烈日般霸道的信息素像火焰在燃烧,迅速充满整辆车厢,不仅是身为Omega的陆其樾感到强烈的不适,其他几名随行的Alpha同样受到了压制。
沈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尽管陆其樾压根没弄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还想再弥补几句,然而沈净已经绕过他下了车。
“哎,少将军,少……”
嘭的一声,车门被甩上,留陆其樾在人造冷风中独自凌乱。
沈拾壹轻蔑地瞥陆其樾一眼,也跟着下了车。
前排的保镖用同情又好奇的目光盯着陆其樾:“我头一次看到有人把少将军气成这样还能不受责罚,陆哥,你给沈将军灌了什么迷/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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