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着包装袋和口香糖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拎着东西,右手有些吃力。我知道,但是这并没有关系,我一个人照样是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一手一个袋子,拎着回去。
我不想这么早回家,一个人在家和一个人在外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超市下面是个购物商场,很大,来来往往地都是人,有慢悠悠闲逛的情侣也有来来往往匆匆的行人。右边被撞了一下,我下意识松了手,购物袋一下掉在了地上,声音很大,似乎所有的目光一下子聚在了我的身上。我急忙蹲下去捡,越着急手越抖,撞我的人很年轻,也很着急,急急忙忙说了对不起打着电话又跑的很远,我一边捡着东西一边看着他的背景,却觉得很熟悉。
一边发传单的姑娘看到我,蹲下来,帮我一起捡。我冲着她道了一声谢,她笑着摇摇头,我看着她怀里的传单,“你在发传单吗?可以给我一张吗?”她连忙递给我一张,是一楼新开的一家药房。
“可以带我去一下吗?我正好买点药。”她显得很开心,“我们药房今天第一天开业,说不好你很幸运是我们第100位顾客。”我显然没有这样的运气,我本来想买些感冒药,转了一圈又看见一些安神的药。我有些心动,如果这些可以拯救我糟糕的睡眠,那也许是我今天知道最好的消息了。
我问了问旁边导购,“有什么可以辅助睡眠的药品吗?”我想买安眠药,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面盘旋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而已。导购但是没有直接给我拿了安眠药,“这款褪黑素在我们这里很热销,它不是药品啊,更多是保健品,软糖一样,很多压力大睡眠不好的人都买来辅助睡眠的,效果很好。”不是药品,这个说法突然把我吸引了,没有人想吃药,也没有想当病人,我也不另外。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超市离家并不是很远,走回去大概也就二十分钟。晚高峰,这个城市还是那么拥堵,跟在大学的时候一样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我走在路上,耳边听到的除了呼呼地风声就是滴滴的喇叭声。
路口,还没有到小区门口,离得远远的,我看见了陆言。
他换了一套衣服,现在更像是家居服,白色的毛衣休闲裤,那样的毛衣我也有一件,很温暖也很舒服。他站在小区门口路灯下边,在抽烟,他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中指食指间夹着一根长长的烟。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视力变得这么好,一点一点都看的那么清楚,他感觉无聊的时候会拿一支烟出来抽,还像大学的时候一样,脚下时不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你看,这就是陆言,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我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对面。我们之间隔着的还是30秒红灯。有些戏剧,仿佛是中午的情景再现一样,不一样的,这次向他走去的,是我。
30秒的时间,我看着陆言,陆言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一样,突然抬起头看着我。3、2、1绿灯。我慢慢往前走,马路不长,陆言还依然在那边站着,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把它碾在垃圾桶里。
他迎了过来,两步的步伐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小了一半,“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陆言把东西拎了过去,“你怎么回来的?不要告诉我你是走回来的?”我看着陆言没说话,他伸手去握我的手,右手,很冷,我没戴手套,两个手冷冰冰。陆言的手也不热,但还是比我的手热一些,陆言有些不开心,脸和中午一样丑丑的,我又不知道哪里惹到他,和我在一起,他似乎生气的时候更多。
他把东西都放在了右手,左手空出来牵我的手,我躲着他。很凉,我怕冰着他,我往旁边走了走,他把我拽回来,牵着我的右手,他手慢慢往上摸,停在了手腕,那里是道疤,他握的很用力,慢慢的有些热也有些痒。
他牵着我慢慢往家里走,小区里面很静,我抬头去数哪一家是我的家,一楼二楼,数到我的家时候,灯是亮的。
我侧过去看陆言,脸还是板着的,满脸写着我不开心,但我们俩手还是握的紧紧的,我笑了笑,问他:“重不重啊?”他哼了一声,还是不理我。我轻轻摸挲他的手,我想万千灯火,总有一盏是为我而亮吧。
今天去上班的时候,王晋旻来得很迟,快打了第一节上课铃的时候才来,脸色蜡黄有些不好看,我吓了一跳,害怕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他爬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林哥,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我站起来探过身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正常,“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头痛加胃疼。”他有些萎靡看习惯他活力满满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我去给你买点粥,你老老实实休息一会。”我拿着钱包走的急,也没有带电话,食堂现在也没有什么吃的了,我绕了一圈,找到一家卖砂锅粥的,买了小米粥又去旁边药店买了点胃药。
我回去的时候,办公室零零星星没剩下几个老师,也都各忙各的,王晋旻一个人在那爬着,看起来倒也真的可怜兮兮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晃了晃药袋,让他起来吃饭吃药。
粥还有些烫,他拿着勺子慢慢地吹,“林哥,你昨天怎么把我送回去的?”我不想搭理他,没说过,他喝了一口粥,很认真的说:“我妈说昨天一个挺帅的小哥把我送回来的?是你吗林哥?”“不是。”
王晋旻更奇怪了,“那谁啊?”“我朋友的助理,昨天正好碰上了,就让他帮忙了。”我不想多谈,又想起他昨天喝醉了的样子,“你怎么不告诉我你酒量这么差,还敢喝酒?”
他低头在那笑,“就是没人愿意让我喝,我才想喝呢?”没一会,粥见了底,王晋旻才想起来说:“林哥,你刚刚手机响了,我就接了,好像找你有事,你要不要回一个?”
他说的真诚,我拿着手机看了一下,是陆言,他很少打电话给我,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我拿着手机去外面回给他。
嘟——嘟——每一声都被拉的很长,我的希望都在每一声中消磨殆尽,在我以外他不会再接的时候,我听见了陆言的声音,一句冷冷的喂。
我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失语了一样,他好似不耐烦了,问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刚刚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不小心按错了电话。”
“是吗?那我挂了。”我声音很小,小到我自己都快听不清我说的是什么了。
“本来是没事,今天偶然打了一个我才知道,你美术老师是不是当的挺闲的,还有功夫去跑腿买饭。”陆言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对我的工作,对我的行为。
“不是,朋友生病了而已。”我试图去解释。
“朋友,林深你不要告诉我还是昨天那个你所谓的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林深,你要记得你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最好不用动什么其他不该动的心思。”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得到这么一句话,在我爱他爱的自己都看不清的时候,他还在怀疑我会出轨。真是世界第一大笑话,笑得我眼泪都来流出来了。
我坐下来,王晋旻吃了药好了很多,还是和往常一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有些烦躁,“王晋旻,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随便动我的手机。”大概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生气的样子,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手机响了,我怕找你的人着急,我就想接一下,解释一下。”他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林哥。”
我没理他,他默默回到位置上,又爬起来,脸埋在胳膊里,缩成一团。我知道,我不是真的生气他接了电话,只不过这个电话,是陆言的罢了,我又只不过把陆言对我的气撒在了他身上。我是什么圣人吗?不是,只不过是一个把所有关系都处理的一塌糊涂的笨蛋而已。
第9章
2018年1月17日晴
冷战来得莫名其妙,又显得格外合理,我打开门,又是一室冷清,我不觉得意外。陆言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还和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一直在心里当做家的地方,在陆言心里也是吗?其实更多情况下,更像酒店吧。
我把积攒了好几天的衣服放在了洗衣机里,又分门别类的把陆言昂贵的衬衣和大衣放在一旁,准备明天上班前送到小区的洗衣店。匆匆忙忙整理完家务,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外面黑漆漆的,肚子空荡荡的,我竟然也不觉得饿。
我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各式各样我上次买的的食品,但我却提不起来任何的兴趣,我又到食品柜里,翻出一包泡面。
一个人的泡面和两个人的泡面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只不过头对头一起吃的乐趣是不会有了。
倒上调料包和开水,等上三分钟,这就是我的晚饭,我坐着餐桌上,手机上的讯息来回看了好几遍,来来回回在等着什么,不过还是自己犯傻而已。
泡面闻起来远远要比吃起来好吃的多,我泡的时间有些久,面有些坨了,黏黏糊糊地堆在了一起,我匆匆吃上了两口,填饱了肚子,难吃与否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昨晚的睡眠仿佛还是老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差很多,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晕沉沉的,我使劲拍拍脸,倒还显得气色好一点。
今天临睡前,我把那瓶褪黑素找了出来,软糖一样,我吃了两粒,算不上好吃,确实比起药来好了很多。我躺在了右边,我的位置上,默默地数着数,无聊着沉默着。
我不记得数了多久,也记不得数了多少,睁开眼睛,黑暗里显得很清明,我起身把床头的台灯打开,一点点昏暗的灯光,像是给了我更多的安全感,我半靠在床上,心突突的跳着,我要给陆言打电话,我想给陆言打电话,我拿起床头的手机想也没想就按了出去。
在电话开始响的第一声,我挂掉了,我害怕他接起来,我们俩相对无言,更害怕他不接又或者接电话的人不是他。我匆匆地把电话挂掉,手机黑屏前,亮亮的页面上显示的时间,两点,半夜两点,我在干什么,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休息还是工作我都不清楚,这个时间我所带来的只能是打扰。
我关了灯,我抱着枕头躺在了陆言的那一侧,凉凉的,很舒服,我侧躺着,脸颊靠在枕头上,依稀还能闻见他洗发露的味道,他念旧,用的一直都是同一款洗发露,用了这么多年,最得他喜欢的还是那一种。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回去的是我们大学的时候。梦里的我在画室补作业,上次送给陆言的那一张,我明天要交,从昨晚待到了现在,很累,脑袋也反应慢慢的。
头发有些长,遮眼睛,我嫌它碍事,拿了一个小皮筋扎了一个小啾,我趴在桌子上打盹,没一会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看见了陆言,他拿着一个手机正在对着我的脸,我突然惊醒,陆言也被我吓了一跳,连偷怕我的手机都没来得及藏好。
可是很快的,他立马镇定了下来,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小啾,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太可爱了。”我有些尴尬,想立刻把它解开,我还没动手,“哎哎哎,你干嘛,多可爱啊,解开它干什么吗?”他拦着我,不让我动。
我被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不知所措,“不好看吧?”我有些怀疑他的眼光,陆言但是很自信,“好看的,你信我。”
我依着他,没再去动,一晚上没睡,现在我什么样子,我也是可想而知的,我去厕所洗了洗脸,眼眶黑了一圈,眼睛下面眼袋在浮浮地挂着,整个人都无力急了。
我对着镜子,伸手碰了碰那一撮头发,一下两下,一点也不可爱,刚刚的话果然还是客套,我还傻乎乎地当了真。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指了指镜子里面的自己,“林深,你真傻。”但到最后,我还是留着那一啾,一天都没有解开。
我回到画室的时候,陆言在看我的画,“你在画什么?你的新作品吗?”我怕他看出端倪,只是点了头冲他说:“只是有了新灵感而已。”
“我们聊聊海报的事情吧。”我把话题岔开,陆言显然对这件事情更有兴趣,“对了,我昨晚又突然想到,我们可以在海报上新加一些元素。”陆言虽然不是很会画画,但是却很有灵感和兴趣,我记下了几个关键,勾了一个草稿给他看。
陆言在我画画的时候来回走了两圈,像是真的认清了画室很无聊以后,终于安静地坐在了我身边。我不是没有别人参观着画过画,只是这个人突然变成了陆言,我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和说不出来的的羞涩。尤其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情况下,我抬头看了看他,他胳膊放在桌上,托着腮,歪着头看我,双眸对上的一瞬间,我又匆忙转了过去,接着画画。
他倒是一下笑出声,又上前弹了一下我的头发,“呦,还害羞了,又不是姑娘家的。”我不想理他,表面上装的一副镇定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乱了套,像是考试作弊的学生被老师现场抓包了一样。
陆言看了一眼表,拉了拉我的胳膊,“走,到饭点了,我们去吃饭去。”我还没来得及推托,“我不去,我还没画完呢。”他把胳膊放在我的肩上,揽着我,“回来再画,你陪我吃饭,我下午陪你画画。”
一下午的时光,这对我来说诱惑太大,我乖乖跟着他往食堂走,刚下了楼,他突然伸手把我头上的皮筋拽了下来,“你干嘛?”他一个手指转了转皮筋,“你这么可爱的样子,可不能白白被别人看了去。”他说的一脸认真,要不是我提前照了照镜子,恐怕又当了真。
我伸手把翘起来的头发理了理,陆言帮了帮我,还特意走到前面看了一眼,又把皮筋还给了我,我衣服没有口袋只得把黑色皮筋套在手腕上。陆言看了我右手好几眼,我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想挡住他的视线。
他自然发现了我的意思,只是没好气地说我真小气,我没懂他什么意思,仰着脸问他,他伸手又想弹我的小啾,抬到一半才发现没有的弹,乱摸了一把我的头发才算解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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