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公,府城什么样啊?”
“老洛头,你可是好福气啊!文曲星到我们小林村喽。”
“洛家的来了,大家让让,让让。”
“我的柱子哟,瘦了,瘦了,你阿爷那个老东西怎么没有照看好你哟”洛炎的祖母李氏一把抱住了洛炎,摸摸胳膊,摸摸脸蛋。
面对始终把他当做小孩子的祖母,洛炎只能顺毛捋,柔声道:“奶奶,府城的饭吃不惯,我想吃你做的番薯饼。”
“好好好,奶奶这就回去给你做。”李氏拉着洛炎,小叔小婶帮着洛青松从牛车上卸下些物什,一行人回到了家中。
小婶吴氏烧好了热水,让公公和侄子洗了个热水澡,洛炎换了身衣服,待在自家这狭小的屋里,却觉得无比的舒坦。
舟车劳顿,委实有些辛苦,洛炎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不成想,这就睡过去了,醒过来时已是傍晚了,桌子摆着一小碗温热的面条,显然是给他垫垫肚子的。
走出房门,看到家门口围了几个小孩,听着大树讲他哥如何如何,逞着威风。
“大树。”
听见洛炎的声音,大树一脸僵硬的回头:“大哥你醒了啊。”
随即转身就跑,“奶奶,奶奶,大哥睡醒了。”
看着这小鬼的做派,洛炎心道:熊孩子,还得治啊。
晚饭其乐融融,看着桌子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奶奶李氏不厌其烦的往自己碗里夹菜,爷爷真是没有家庭地位了,洛炎有些促狭地想着。
“奶奶,我真的吃不下了。”
“多吃点,补一补,补一补。”
洛炎和许敬轩,陈冰约好了第二日去镇上汇合,拜访夫子之后一同前往县里,办理生员的文书。
至于免税的田地如何,洛青松直接按照洛炎的父亲当时如何,便是如何。
洛青松早早赶了牛车,先去了洛炎的外祖家陈家,陈家虽然早已收到消息,洛炎亲身前来,令外祖父祖母很是高兴,他陈家虽是商户,但女婿是秀才,外孙子也是秀才,可是商户中的清流,与有荣焉。
洛青松待在陈家,洛炎则前往学塾拜访孙夫子。
进了学塾,陈冰和许敬轩已经到了,莫有风也在此,孙夫子捋着胡子看着自己的几位得意门生,“好,好,好”
“老夫教出你们几个,此生无憾呐。”
“许敬轩学思敏捷,但心气尚有些燥,陈冰虽稳,但中规中矩,少些锐气,你二人,我本以为要挂在榜尾,却不想给了我个大惊喜。”
“你们三人,洛炎虽是在村学启蒙,但早慧,年纪虽小,性子端正又下得苦工,我只对他有些信心,能挂在榜上罢了。”
本想借着这次压一压你们,再用些工夫,却不想你们呐,
说到这,孙夫子摇了摇头
“真是少年英才,我老咯,老咯”,看着自己这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眼中满是笑意。
听了孙夫子的话,众人这才知道,出发前孙夫子那信誓旦旦地,对三人都非常有信心,绝对能考中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对于自己的三个学生,都悄悄在心里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却不想,居然失误了,几人想到临行前想到夫子吹胡子瞪眼,演技十足的样子,对视一眼,真是有点好笑。
“夫子,我也是你的学生,你可不能偏心这几个秀才啊。”小胖子莫有风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把几人都逗乐了。
“有风你虽不准备走科举一途,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要时时读圣贤之言,持身为正。”
“你们几人,我如今也教不了你们什么了,给有风的话,同样也赠给你们,持身为正,莫忘立身之本。”
“谨遵夫子教诲。”四人神色整肃,躬身行礼。
谢恩师。
四人拜别了孙夫子,一同前往明溪县城,一路上,只听得莫有风喋喋不休。
“莫兄,听闻你要定亲了?”
许敬轩忽然说话,放出一个重磅消息,陈冰和洛炎一惊,莫有风自己则有些呆滞,“你怎么知道了?”
许敬轩白了他一眼,与你家议亲的沈家是我姨丈家。
这话一出,陈冰和洛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有风十八岁,许敬轩十三岁,与莫有风议亲的自然是他的表姐了。
这…
若是亲事成了,多年同窗变姐夫,难怪许敬轩看起来不爽。
同窗变姻亲,也是一件好事,陈冰和洛炎二人连忙道喜。
到了县城,三人去了县衙更换文书,得知除了他们三人以外,明溪县的另外两位秀才都已更换完毕,县令大人还亲自接见指点一番。
只是县令正忙着,请他们三人在偏厅稍坐片刻。
未过多久,有人请三人前往书房,县令见了三人前来,先是夸赞三人几句,又以师长身份勉励几番,询问三人课业上不足的地方,三人将最近的疑难问题提出,县令一一进行解答。
困惑许久的难题得到解答,豁然开朗之感,让洛炎十分餍足。
县令公务繁重,三人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待有人前来敲门,三人便很有眼力见的主动告辞了。
更换了文书,便是名正言顺的秀才了,三人家中都要操办一番,半个月之内,三家接连办宴,忙忙碌碌中,时间就过去了。
到了该启程的日子,经过一家人商讨,能去府城的府学,自然是要去最好的,至于。银钱,家中底子还算丰厚,不必担心。
临行前,奶奶李氏分外不舍,柱子这去了府城,她看不见,摸不着,放心不下啊。
李氏有些粗粝的手摸了摸洛炎的额头,摸摸头,去病灶,无烦忧。
这是李氏老家村子的习俗,远行之前,长辈会给出远门的孩子最好的祝福,没有疾病,没有忧愁。
看着洛炎把一碗饺子都吃完了,李氏才定了定心,看着洛炎坐上牛车离去。
这次去府学读书,许敬轩也一同前往,他虽不是廪生,但名次考前,自然也是能够进入府学读书的,有许家的管家和小厮许胜陪同,洛青松虽仍有些放心不下,但在洛炎的劝解下,最终没有同去。
这次明溪县中的秀才五人,前往府学的也只有他们两人,陈冰留在了县学,另两位同年似乎去了州学。
又是数日的奔波劳碌,总算是到了府城,此时天色尚早,只是几人长期赶路难免有些精神不济。
几人决定先找家客栈好生休整一番,再去府学报道。
来到府学把一切手续办理完毕,许敬轩和洛炎来到了分配的宿舍,府学的宿舍是个小院,一个小院住六人,每人有内外两间房,外间为书房,里间为起居的卧室。
房间足够大,再放置一张小榻仍然绰绰有余,想来是留给书童或小厮的。
许家的小厮许胜自是要留下照看许敬轩的,他年岁仅比许敬轩大两岁,但能识文断字,很懂礼节,知进退。
洛炎最初以为这是许家家养的小厮,后来才知道,是许家一处远方亲戚,孤儿寡母,待许胜的母亲去世之后,许家便以书童的名义养着他,跟在许敬轩身边。
这次来府学特地留下他,一方面是让许胜多多照料年岁尚小的许敬轩,另一方面,未尝不是给了许胜一个好前程,身在秀才身侧,能够学多少就看他自己了,不说别的,他在照料许敬轩的同时自然是不会落了洛炎的,长此以往,若是寻求洛炎的指点,洛炎也不可能推脱。
这处院子尚未住满,除了洛炎许敬轩二人之外尚有两名秀才。
在许管家和许胜的帮助下,两人打扫了房间,之后又去拜访邻居秀才,寒暄一番。
未过多久,这处院子又进了新同年,两人还忙着收拾东西,没有好奇的出门看,只是过了一会儿,那新同年就主动上门了。
看到新来拜访的同年,两人都十分惊讶,居然是他。
他怎么会来府学?
我要光宗耀祖10
来人身形散漫,玉冠束发,看起来不似学子,更像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正是府试案首,贺清章。
“在下贺清章。”
他向两人拱手行礼,又送上小礼品,互通有无之后便起身告辞。
洛炎与许敬轩对视一眼,这人,总觉得有点怪。
两人并未对此放在心上,只把对方当做一个普通的同年罢了,洛炎暗地里还留了个心眼。
府学就如同现在的大学,对于秀才们没有多加的限制,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人,自控力,自制力还是有的。
在进入府学报道之时,便给每一位秀才发放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写了府学的架构,简易的小型地图,各个科目的教学等等,洛炎研读过后便对府学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教授经义,策论,律法,诗赋的夫子,有陶冶情操的课程,琴棋书画射御,这可比县学好多了,能人也更多。
永安府地处北地,冬日严寒,府学里甚至含有打冰球与蹴鞠的场地。
对于进学的秀才们,没有严格的签到,只要年底参加岁考即可,毕竟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学费与宿舍费都是是免除的,唯一的花销就是伙食费与,书本笔墨纸砚,人情往来的交际以及日用了,不过洛炎作为新晋的廪生,自己的廪米足够伙食的费用。
说到廪生,府学共有四十个廪生的名额,自然是,满额的,加上洛炎和贺清章这两位新晋的廪生,便是四十二位了,超出了额度,等到年底参加岁考的时候,便要踢掉两人降为增广生。
因此,洛炎要加倍努力才行,不能在岁考中被踢出去。
洛炎所在的小院子一直没有住满,只住了五人,除了原有的两位秀才之外,便是洛炎,许敬轩与贺清章了。
原有的两位秀才年龄都在三十岁了,早已娶妻生子,并不常住,因此,小院子里常驻的只剩下三人,贺清章也渐渐与两人熟识起来。
两人渐渐发现,贺清章这人,很是散漫,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懒散,懒惰,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没有进取之心,看着是个清越少年郎,实际内心只想混吃等死,不思进取。
他是府城人士,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自身也极为富裕,自从他考中案首之后,更是为他请来的专门的教习,可他倒好,却偏偏不再家中待着,跑到府学中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中府试案首的?怎么成为秀才的?
世界上是有真正的天才的,贺清章就是其中一位。
府学中有不少人对他这位新科案首感到好奇,欲与他称兄道弟,可贺清章偏偏不如他们的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院子里,和洛颜,许敬轩这两个“小屁孩”呆在一起。
“贺兄,今日陈教谕来讲经义,你快点起来,莫要迟到。”
洛炎起床之后就去砸贺清章的门,这货快要懒死了,课都懒得上,不早点叫他起来,又要迟到了。
听见洛炎的叫声,许敬轩也早已起床,走过来砸门,听见屋里还没动静,两人十分干脆:“贺兄,我们进来了。”
“哎呀,我就再睡半刻钟,不碍事的,再睡半刻钟”贺清章用被子蒙住了脸。
“真是大龄熊孩子啊。”洛炎暗自腹诽着,这和当年上大学时不愿意起早去上早课的自己何其相像。
两人不顾贺清章的哀嚎,硬是把他拽起来,虽说府学并没有强制规定一定要去上课,但好学生总是会受到老师的青睐。
今日上午授课的陈教谕在经义方面很有独到之处,府城不少人家专门请他上门授课。
洛炎在上一个世界好歹是中文系的女博士,经义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困难,需要用心的是,将自己代入进这个时代来。
策论更像是前世的议论文,但难度完全不一样,需要点题,破题,接题等等。
岁考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抓紧用功,三人走出门去,寒风凛冽,幸好三人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拿着暖手的手炉,飞速前往上课的学舍。
上午听了一堂经义课,三人有找出自己的疑问,询问陈教谕。
之后一同去饭堂吃饭,饭堂的饭菜滋味自然不比外面的酒楼,只是有荤有素,营养到位,对于洛炎而言便足够了。
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秀才们一般会去上选修课,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大多自身回了房,洛炎选了书画,没有选择乐器,本想习琴,但是他的家境,目前也买不得一张上好的瑶琴,自身也不是很通乐理,遂放弃此道。
学习书法是必然的,毕竟参加科考考官阅卷肯定要看字,观字而识人,一手好字能给考官留下不错的印象。
学画嘛,自己前世虽有一些底子,但这么多年也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干脆从头再来。
许敬轩倒是去学了琴,书画也是同样选了。
至于贺清章,这厮从小全都学过,说是没什么可学的,下午就闷在房中看话本子。
岁考来临,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在屋外考试,墨汁怕是都要结成冰了,府学累年的秀才加在一起,有百十余人,两间学舍,勉勉强强挤得下了。这样虽说拥挤了些,但好歹是在学舍之内,有着火盆,还算是暖和。
岁考严苛,除了专门的算学生,年近古稀或者残疾人,其余秀才必须参加,不得逃避,若是因为什么原因缺考了,也要补考,若是连续三年没有参加岁考,那么这位秀才就要被黜革,岁考有限时,必须在当年的十二月之前考完。
岁考有些像是现代的期末考试,并没有如同府试县试一般进行搜身,毕竟大家坐得紧密,又有许多夫子,差役看着,情况一目了然。
岁考的题并没有多难,题量也不多,只要多多少少复习了,肯定是能合格的。
岁考过后,放榜。
大家对此很是关注,毕竟这涉及到廪生,增广生,附生的名额。
不出意外,洛炎和贺清章廪生的名额都保住了,且考进了二等,还有赏钱。
gu903();考试结束,就要进入下一年了,来年还要进行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