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掌控的恶犬,是会噬主的——魏言睿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他发现这些的时候,已经迟了,傅承和顾陵川达成协议,没有理会魏言睿的抗议,将他打包扔到行宫软禁起来,而后以雷霆之势,在小皇帝的幕僚们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火速出击,把一众人都丢到了大理寺。
小皇帝的那些个幕僚,除去迂腐的保皇派,其他人还真不是什么好官,一查就能找到一堆把柄。买卖官职,收受贿赂,欺男霸女,甚至有些老臣就是当年把妻子女儿献给荒唐的先皇的人渣,傅承名义上的父亲正在此列,他们拥戴小皇帝,纯粹就是为了保命。
这样的庸臣,不论是落到摄政王手里,还是落到顾大将军手里,都只有一条路——死。
摄政王掌权后,处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尚且能大义灭亲,他们这些人,更不敢有丝毫妄想,于是紧紧地攀附住魏言睿,期望皇帝斗倒摄政王,他们才能逃过摄政王的清理。
这回顾陵川发难,那些人依旧没有逃脱。
魏言睿根本不管那些大臣背地里是何德行,只要是能拥戴他的,他都能重用,皇帝的幕僚给他提供诱、jian世家幼女的恶毒招数,皇帝都会采纳,可见这一脉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真正是蛇鼠一窝。
如今大势已去,短短几日,魏言睿这个傀儡皇帝最后的一点权力,都被把持大启的两人收回瓜分,被软禁的魏言睿惶恐惊惧,生怕下一秒那两人就把自己弄死。
然皇帝也是不能直接弄死的,且不说这是一条人命,虽昏庸荒唐,但是在顾陵川的提前预防下,这小子还没成功害到一个人,饶他一命倒也可以。再之,弄死皇帝,后续总会引来麻烦,不如恩威并施,让小皇帝自己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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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十一)
顾陵川此时在处理京城事务,傅承独自一人拜访了魏言睿。
“退位诏书,只需你在朝臣面前宣读出来即可。”傅承依旧是含笑模样,将诏书摊开示意魏言睿记住,玉玺已经盖好,只需要小皇帝宣读即可,当真省事。
魏言睿冷笑两声,看着诏书上所书,皇帝因疾需长期幽居修养的借口,当真可笑,他一把把桌子掀翻,暴怒道:“你想一直软禁我?软禁到死?”
“魏氏大兴土木,行宫修了一座又一座,你每月都可随心换行宫修养,此等美事,怎么能算是软禁呢?”傅承含笑道,他是个专心政务的人,行宫就会空置,不如物尽其用,让魏言睿待到行宫,待到寿终正寝,也算是全了最后一丝血脉亲情。
魏言睿浑身发抖,指着傅承破口大骂:“呵,说的比唱的好听!就你也想当皇帝?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到头来还不是雌伏在了顾陵川身下?你这般以色侍人之徒,还想当皇帝?简直玷污了那至尊之位!”
傅承闻言却不恼怒,他神色奇异的打量着愤恨异常的魏言睿,嘴角一勾,戳破魏言睿隐秘的心思:“看来陛下对顾将军是情根深种啊,没有得到以身侍奉大将军的机会,就如此恼怒?无妨,待你退位,我会送顾大将军来侍奉皇上,你总是能得偿所愿的。”
魏言睿羞恼至极,他存了那种心思却没有得逞,最后傅承却和顾陵川凑到了一起,两相对比,魏言睿自然妒恨惊怒,方口不择言侮辱傅承。
哪料傅承本就不在意,反而洞悉了魏言睿的心思,直言戳破。
魏言睿还听出了傅承的未尽之意,显然,傅承和顾陵川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解决掉自己,下一步就要处理顾陵川。
“陛下,为了大启安定,我方好意劝诫,若你有异议,到时体弱修养无果,不幸驾崩,我大可等处理完陛下后事再登基。弟弟无后,我身为兄长,自当一力稳定朝纲,你看是也不是?”傅承好整以暇道。
当初顾及顾陵川,怕对魏言睿下手会激怒顾陵川,傅承方按兵不动。如今看来,顾陵川根本不在意小皇帝生死与否,傅承自然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逼迫小皇帝退位,自己取而代之。
待尘埃落定,成王败寇,顾陵川当俯首称臣。
但是,顾陵川不是能善罢甘休的人,傅承自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将来威胁到自己的人,待登上大宝,傅承设计夺得兵符,取得兵权后,就会将顾陵川与魏言睿一道软禁起来。
“……我可以退位,只要你说到做到。”听到傅承直白的威胁,魏言睿面色青了又白,好一阵,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得不屈服,遂答应了傅承的要求。
“到时你得偿所愿,定要将顾陵川废去武功送到我这里来,若你食言,当五雷轰顶!”
“当然。”傅承点头应允道。
魏言睿隐含恶意,傅承登基之日,恐怕就是摄政王和顾陵川反目之时。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知到时要闹到何等境地,他大可静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将这两人都处理掉。
即使这两人不反目,以傅承的心机手段,顾陵川一定会被软禁,要是傅承不食言,魏言睿一样可以得到顾陵川——退位的皇帝尚且有一点权利,比被卸去军权的大将军处境要好一点,到时他就可以借机肆意羞辱对方,发泄心中恨意。
傅承和魏言睿各怀鬼胎,达成了协议,只待时机一到,魏言睿宣布退位,傅承继位。
这日,顾陵川得到苏家小厮报信,苏老夫人突然昏迷,顾陵川忙前往苏家探望。
顾陵川到苏家后,方知苏老夫人已被送往医馆,苏妙莲不在,只苏太傅端坐大堂等着顾陵川。苏太傅神色憔悴,看顾陵川来了,神色烦忧的命管家看茶。
室内安静的过分,顾陵川不知怎么安慰看起来很难过的苏太傅,只低头喝茶。待顾陵川喝下一盏茶后,苏太傅垂目,叹息道:“陵川这就陪外祖父一道去看看你外祖母吧,人老了,没有精气神,大是大非都不愿掺和,惟望子孙平安。唉,可惜到头来,连子孙平安,都成了奢求。”
顾陵川安慰苏太傅:“外祖母会大安的,祖父别忧思过重,伤了身体。”说着,搀扶着苏太傅出门。
两人乘上马车,苏太傅问询了一下顾陵川今日处理的事务,一阵后摇头叹息:“君王无道,幸而摄政王一力稳住了朝纲,大善。”
顾陵川含笑附和:“外祖父说的是,鹤轩的确是不世出的治国之才。”
苏太傅闻言看着顾陵川,老人灰色的眼睛里盛着某些沉重的东西,他郑重道:“你这样想就很好,治国之人,需有策国驭下之大才,实非人人可行。天子天子,非上天之子,当为天下人之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才能自称为天子。这天下,得遇明主,方可大安啊。”
顾陵川面色不变,点头称是。
这一路走的有些长,苏太傅直言苏老夫人病的重,送到了城外神医处,顾陵川并未质疑,只道若是外祖母能大安就好。
待到了目的地,顾陵川一下马车,眼前泛黑,身形一晃,差点倒地,守候在此的暗卫瞬息上前,制服了失去力气的顾陵川。
“好生安置顾大将军。”苏太傅对暗卫道,他看着外孙意外平静的过分的神色,面色灰败:“陵川,是外祖父对你不起,祖父只望国泰民安,傅鹤轩是个明主,你如今势大,外祖父怕你生出二心,为登上那个位置,调动军队让大启生灵涂炭,未免酿成大祸,只能出此下策,将你暂囚于此。”
顾陵川察觉身上的力气正在流失,他抬眼看着苏太傅:“外祖父,你竟然是支持傅鹤轩的,孙儿可真没想到。”
苏太傅似乎几天之内就苍老了下来,老人沉默一阵,摇头道:“非我支持傅鹤轩,只是于国于民,傅鹤轩都算明主,明主难遇,无论是你还是明光,都非治国之才,只能鹤轩担此大任。”
这三个孩子是苏太傅一手教导大的,魏言睿打小心思就偏,好走邪路。顾陵川却正好相反,完全没有心机,一直都被魏言睿牵着鼻子走。唯有傅承,有治国之才,做事恩威并重,为人能屈能伸,处理政务才能出众,是以,苏太傅才支持傅承登基为帝。
所有人都以为苏太傅会支持自己的外孙,没想到,苏太傅一心为国,最后为了协助傅承,将自己的外孙用药放倒,软禁到了京郊偏远的庄子中。
饶是顾陵川武功高强,如今中了药,一样没有半点反抗力,很快就被傅承派过来的暗卫捆成粽子,丢到了房间中。
“小心看守,顾大将军的手段你们都领教过,万不可掉以轻心,让他借机逃走,误了王爷大事。”
暗卫统领如此叮嘱下属。
下属们神色凝重,目光落在被捆绑住的顾陵川身上,顾陵川抬眼戏谑的看向众人,暗卫齐齐一抖,对视一眼,干脆又找来干净的白布并粗麻绳,把顾陵川的嘴塞住,身上又捆了几道绳子,打了死结。
这下,顾陵川真被扎成了粽子,他大感无奈,只得安静的蹲在角落中。
朝堂之上,魏言睿刚宣读完退位诏书,面色难堪的将玉玺交到原摄政王,现新皇手中。
魏言睿回头搜寻朝堂之上人影,没看到顾陵川,面色大变,正想说什么,就被内侍恭敬但强硬地搀扶下去。
“恭贺新皇!”
如今朝堂之上大多是傅承的门生,他们跪拜在地,对傅承行礼。
“众卿平身。”傅承气势一变,从端方如玉的翩翩君子变成高贵威严的君主,侧目看着魏言睿被宦官扶下去,傅承嘴角微微勾起,一撩衣摆,坐到了龙椅之上,俯视朝堂之下众人。
傅承玄色朝服上雄鹰展翅高飞,鹰目锐利,隐隐和朝服主人的视线重合。
傅承这才体味到万人之上的畅快,他的视线无意识的顿在众位官员之首,那里本应有一个眉目飞扬的青年将军,此时自己得登大宝,对方却不在朝拜官员中。
傅承心头竟生出丝丝遗憾。
大启王朝的主人新旧交替一轮,无论是魏言睿搬迁至行宫的事宜,还是新皇举行登基大典的事宜,都分外繁琐。傅承如往日一样处理完政务,精神疲乏,他揉着太阳穴,唤来暗卫,询问顾陵川的情况。
“回禀主上,顾大将军被捆缚起来,意志消沉,一天以来尚未开口说话。”暗卫恭敬道。
“没有说话,意志消沉?这可不像是顾陵川啊。也罢,待明日登基大典举行完毕,朕再去看大将军。”傅承沉吟一下道,迟则生变,待他登上大宝,再处理顾陵川也不迟。
不知道时候顾大将军看到他,会是何种姿态?
只要制住顾陵川,苏太傅再找出兵符,将兵符一分为二后,傅承收回一半,顾陵川就彻底失去了与傅承抗衡的能力。
君临天下(十二)
不杀死顾陵川,甚至在废掉其武功后,让其回到军队,成为有名无实的大将军,正是傅承和苏太傅的约定。苏太傅能说服世家支持傅承,他的条件是傅承摒弃过往,保住顾陵川的性命,依旧让顾陵川当大启王朝的将军,只为保全顾家最后的一丝尊严。
傅承准备登基行祭天大典那天,天朗气清,风轻云淡,礼部观天后,言曰大吉。
皇袍已备好,傅承命礼部将祭天之礼最简化,待礼乐响起,傅承身着皇袍,头戴帝冠,整个人威严挺拔,贵气逼人,傅承看着铜镜里完全陌生的自己,摇摇头,起身回头,正欲传唤大内总管,却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抱臂站在身后。
傅承面色骤变。
“你竟逃出来了。”傅承神色凝重,他抬手握住放在玉案上的佩剑,拔出剑,将剑刃对准顾陵川。
“逃,算不上吧,毕竟我是自愿被你抓住的,自己进去的,当然能自己揍出来喽。”
顾陵川眯眼道,他一身绣着红色蛟龙的玄衣,长发被同色发带束起,整个人从冷肃转为邪妄狞厉。
傅承挥剑刺向顾陵川。
顾陵川抬手捏住向心口刺来的剑刃,与傅承对视。
傅承双目被冠冕珠帘遮住,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持剑之手沉稳有力,分毫不偏的对准顾陵川要害。然顾陵川内力深厚,两指夹住剑刃,剑刃就再无法推进分毫。
傅承心底一沉,看顾陵川这轻松惬意的姿态,显然有备而来。
“咦,鹤轩为什么不传唤禁军和暗卫围剿刺客?我还想看你命人抓刺客的模样呢,一定和你这身龙袍很相衬。”顾陵川漫不经心的笑道,话音落,“嗡”的一声,傅承手中利刃就被顾陵川的内力震碎,寸寸断裂,散落在地上。
傅承露出苦笑:“看来,你已将大军驻扎进了皇城之中?大将军好手段,我竟没有丝毫察觉。”
顾陵川最大的依仗就是大启军队,在傅承进行祭天登基大典的前一刻,对方还能好整以暇,已然胜券在握。
顾陵川将大启军队调入了皇城。
“我能逆风翻盘,当时是因为拜对了师傅啊,杏林圣僧自然名不虚传。俗语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我外祖父能对我出手,我当然也能借由师傅扳回一局,多公平。”顾陵川微笑道。
惠通大师在顾陵川意图拜师之时,就猜到了顾陵川的打算,他本不愿插手皇位之争,但在顾陵川和惠通大师畅谈一宿后,惠通大师成功被说服,方答应协助顾陵川夺位。
他给了顾陵川一枚解毒丹,那解毒丹能解万毒。此药是当年惠通大师为脱离皇室掌控,而费尽心力研制出的药蛊,只培育出两丸,惠通大师服用了一丸解毒,剩下一丸,就给了顾陵川。
gu903();皇室用以牵制暗卫的秘药配方多变,每次暗卫服用解药,就是让秘药成分更复杂几分,如此长期服用,暗卫身上所中秘药就会化为终生无解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