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月神教位于滇疆,地处偏僻,鲜少有这样规矩整齐的队伍出现。

北山蘅稍加思索,便拢起风帽跟了上去。

这行人在城中一家望月酒楼停了下来,将马交给门口的店小二,便三三两两地走入店中。

北山蘅在门口伫立片刻,转身跟进去,在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身后动静。

二哥,来一份猪肘子?只听其中一人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带头那人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沉声道:等到了月神宫,见过左护法大人,定然少不了你吃的。

左护法?

北山蘅微微一怔。

我这不是担心嘛,万一被那帮子邪魔歪道坑害了,别说猪肘子,就是西北风都没得喝。先说话的那人撇撇嘴,听说那魔教中人豢养毒物,心思狠毒,来一趟也不知有没有命回去。

我们是来取《流光策》,又不是来打架生事的,你怕什么?

别说上澜沧山进月神宫,就是走到这地界儿我都觉得瘆得慌。青年压低了声音,似乎颇为忌惮,二哥,你说我们能见到蘅教主吗?

见那不男不女的作甚?被称作二哥的人嗑着瓜子。

你才不男不女!

北山蘅攥紧了茶杯,暗暗磨牙。

我听说他们教主长得好看,英雄都爱美人,弟弟也想看看。

你算个屁英雄?!爹爹吩咐下来的事,一件都办不好!男子丢掉瓜子壳,我且问你,那件事准备得如何?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吴副宗主前往江南易货,那东西就在货物里。男子拍了拍桌子,警告道:事关重大,若是再办不好,当心爹爹要你的命!

青年挠了挠头,陪笑道:二哥放心,弟弟这几日一定加紧寻找。

嗯。男子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凌波宗副宗主功夫不低,找的杀手一定武功要好,嘴也要严实!

凌波宗?

北山蘅心思一动,唇角微勾。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正发愁没钱买药疗伤呢,这散财童子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拿起茶杯,走到那张桌子前停下,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

兄弟俩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来人。

北山蘅掌心按在杯口,微微用力,粗瓷制成的茶杯咔得裂开,碎片洒了一桌。

这份单子,我接了。

第4章舟中客

江陵,烟花三月,春风万里。

正是万物复苏,天下回暖的时节。江面上行船如织,往来络绎,画舫里羌管菱歌千回百转,淮江边钓叟游人语笑喧阗。

江口木墩上系着一艘红木錾金的双层楼船,桅杆挂着绯色的帷帐,风吹拂之际隐隐有暗香飘过。船头立着十数个粉衣少女,长发高挽,薄纱覆面。

在这艘楼船的尾翼,另有一叶扁舟。

北山蘅已在舟上坐了三个时辰,目光穿过水雾,紧紧黏在楼船上。

在这三个时辰里,他的内力失控了两次,右眼皮跳了十五下,骂了重九三百二十七句。

如果不是那个死小孩,自己怎会沦落至此。

北山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夜色缓缓笼上江面,明月升起,清风渐凉。江陵城的守卫们催促着最后一批百姓进城,关闭水闸,拉上城门。

喧嚷的江畔恢复了平静,江上船只逐渐减少。

终于,那艘华贵富丽的楼船解开纤绳,缓缓驶入江中。

就是现在!

北山蘅将茶杯拍到桌上,借力腾空而起,一个翻身便向着楼船掠去。赶在船头的少女发现前掠进船舱,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捉摸。

渔船上的船夫只一个回头,便不见了客人的踪影。

此时,北山蘅已经站在楼船二层的阁屋里。

他的面前立着一张四开屏风,绘着云江绣楼的图样,其上映出主人影影绰绰的身姿。龙涎香的味道弥漫满室,浓郁厚重。

北山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凌波宗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门派,宗中诸人皆是女子,可是寻常女子谁会用龙涎这样沉郁的香料?

再看那屏风后之人,盘腿静坐,浑然未觉。

进来这许久了,自己的脚步就算再轻,吴副宗主是有武功之人,怎会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到?

北山蘅蹙起眉,拂袖将面前屏风掀开。

是你?!

看到那张英挺俊美的面庞时,北山蘅眸光骤变,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功力消退眼睛花了。

师尊。重九轻轻地开口,击碎了他所有幻想。

你怎会在这?

北山蘅的声音有些僵硬鬼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一闭上眼,摇光水镜中的景象便出现在面前,少年重九的面容与镜中冷酷的青年合二为一,高举屠刀,眼神冰冷。

而此时此刻,噩梦里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弟子听闻师尊受伤,放心不下,便一路追随而来。重九眨着眼睛,表情无辜,师尊身体可好些了?

谁说我身体不好?北山蘅狐疑道。

祭长大人说是弟子惹了师尊不快,弟子心中不安,故而一路追至月神庙外。重九指了指手边的香炉,乖巧道:这吴宗主房中正好有龙涎,希望对师尊恢复武功能有助益。

北山蘅露出嘲弄的笑容,龙涎需要煎煮,不是拿来烧的。

重九脸上一红,是弟子愚钝。

北山蘅别开脸,视线在船舱里逡巡一周,问道:吴宗主呢?

重九从坐着的木箱上站起来,拿走软垫,拉开箱子门。里面滚出来一个红衣女子,双目紧闭,麻绳缚住双手,一丝气息也无。

北山蘅挑眉,有些意外,死了?

没有,弟子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重九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急急补充道:弟子也不是说师尊是滥杀无辜之人,虽然师尊真的杀了很多人弟子、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重九说不下去了。

北山蘅饶富兴味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竟然有些想笑。

这孩子嘴笨得很。

你的伤呢?北山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弟子的伤好了!重九露出兴奋的表情,挽起袖子给他看,伤口都恢复,精神头也好,师父真棒!

北山蘅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真棒?自己可是快要死了,精神崩溃而死。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重九身上时,才发现少年身上完好无损,肌肤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滑白净。

这怎么可能?

吴映月一代宗主,武功可以跻身天下前二十,你是怎么把她弄到箱子里的?北山蘅盯着地上的少女,心头疑云越来越重。

弟子化妆成侍女,躲在吴宗主的船里,下了迷药。重九笑嘻嘻道,露出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北山蘅却是不信。

行走江湖之人多多少少都有疑心,随侍从人都是严格挑选,怎会叫人随随便便混了进去?更不可能被迷药轻易放倒。

gu903();然而细看重九的神情,却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