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但是被嫌弃的原因,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只能暂时归结为师尊被狐狸精勾走了魂。

至于这个狐狸精是谁

吃。重九将碗砸在白玉雕成的桌台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绎川拥着一床柔柔软软的绸被,不咸不淡地瞥向他,慢悠悠道:不想给我吃可以不用勉强,反正师兄会过来看我,用不着你。

重九毫不留情地打击他:祭长抱病不干活,师尊正在处理那一摊公务,没空管不相干的人。

绎川把视线移到粥碗上,轻哼道:你想烫死我吗?

祭长大人自诩有手有脚,怎么还要我伺候你?重九拾起汤匙,在粥碗里随意翻搅两下,把碗往前一推,吃吧。

绎川觑了他一眼,满不情愿地端起汤碗。

这小子,还挺记仇。

祭长大人慢慢吃,看日头也要到饭点了,我去陪师尊用饭。

重九抬步往外走,绎川幽幽地唤住他。

据我所知,师兄勤于教务,已经四天没见你了吧。

重九脚步一顿。

绎川捧着热乎乎的汤碗,撅起嘴吹了吹表层米粥,不疾不徐道:有功夫凑过去唠唠叨叨讨嫌,怎么不帮着看看公文,让我师兄少替你操点心?

重九愣了愣,正要说话。

绎川又慢悠悠道:哦,我忘了,你看不懂。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了?

重九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从偏殿退出来,自正殿的桌案上端起刚送来的水果,朝着中庭走去。

月宫里桂花开得正好,满庭丹桂飘香。

树下放置着一张镶玉的红木美人榻,北山蘅拢着一条薄被靠在榻上,浅黄色的细碎花瓣簌簌落下来,在他身侧铺开一圈花毯。

榻前,一位弟子正在低声禀事。

北山蘅以手支颐,阖眸静静听着,漆黑的发丝从他鬓边滑下来,在玉白的脸前随风晃荡。

重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

那弟子抬起头看了重九一眼,正要出声,重九连忙摆了摆手。

对方又低下头去,静静候着。

过了许久,北山蘅轻轻抖了一下睫毛,开口道:由着她去吧,以后不管她做什么,都不用向我汇报了。

是。

弟子躬身退了下去。

重九盯着北山蘅瞧了一会儿,见他对自己的到来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察觉到的样子,不由有些丧气。

师尊,我给你变个戏法。

北山蘅懒洋洋地掀起眼皮,静静望着他。

重九从旁边的果碟里捏了一颗樱桃含进口中,用牙齿咬掉外层的果瓤,随即伸出手掌摊开,坏心眼地把果核吐到掌心里。

师尊看,龙珠!

果然。

北山蘅飞快地往后挪了半分,脸上露出嫌弃神情。

重九将樱桃核扔掉,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扑到榻前蹲下,殷勤道:师尊,要我帮你看公文吗?

北山蘅默默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摇摇头。

那我去给师尊端饭,今天膳房做了桂花鱼翅、荷包里脊,还有珍珠翡翠白玉汤,师尊一定喜欢。

你吃吧,我不想吃。北山蘅哼道,拿起一本文牒。

重九立在旁边,瘪着嘴不说话了。

北山蘅低头看了一会儿,发现身边的人还没走,复又抬起头:还有事?

重九头上顶着两根没扎好的呆毛,明明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却还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事,弟子这就走。

北山蘅叹了口气,放下文牒,淡道:过来。

重九连忙往他身边靠了靠。

北山蘅将他束发的玉冠摘下来,用手指顺了顺他一头乱发,把那两根不安分的呆毛压进去。

他拍了拍小孩的脸,去吧。

重九顺势捉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面颊上蹭了蹭,笑道:师尊手好滑。

北山蘅僵住。

教、教主。中庭外传来一道犹犹豫豫的声音。

北山蘅慌忙把手抽回来,抬眸看过去,定了定心神,凤容,进来吧,有事情吗?

凤容低下头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只木盒,木盒上放着一本书。

教主,《流光策》找到了。

他把盒子上面那本书放在旁边的桌上,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来一卷《流光策》,恭恭敬敬递到北山蘅手里。

这是教主要的那本书,里面还有十几封书信,都是玉婵护法和一个叫秦光的人往来所写。

北山蘅把《流光策》打开翻了翻,还是同自己从凌波宗得来的那本一样,空白一片只字没有。他将书放下,又把那一摞书信拿起来,仔仔细细看过。

知道了。北山蘅把书信放下,这件事办得不错,玉婵走了,以后你就顶了她的缺职吧。

谢教主不罪之恩。

凤容恭敬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似在犹豫什么。

还有事?北山蘅蹙眉。

凤容抬起头,面带犹疑地看了看他,视线在重九身上停住片刻,轻声道:禀教主,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禀不当禀。

北山蘅冷道:说。

凤容又看了重九一眼,期期艾艾道:属下还找到了

重九暗道不好。

凤容从桌上拿起另一本书,颤着双手递到北山蘅面前,头快到垂到了脚面,找到了这个,上面还有九公子的字迹。

北山蘅瞥了重九一眼,将书接过来。

书的封面有些糙,里面却用了最细软的白棉纸,他摸了两下,很快把外面那层麻纸封皮取了下来。

藏蓝色封面上写着几个潦草大字:

天地龙阳交欢大乐赋

北山蘅将封页翻开,看到了沈心素留下的那一行小字,抬起头瞥了重九一眼。

重九垂着头,下巴抵在胸口上,做鸵鸟状。

北山蘅接着往后翻,目光擦过纸张,只看到一连串□□、丹穴等词,又瞧见数十页着色精美的工笔画,俱是少年男子抱在一起,欲行龌龊碍眼之事。

上面的场面之秽乱,种类之繁多,姿势之奇异,道具之繁复,皆是北山蘅平生见所未见。

更可怖的是,被压在下面那人,脸上竟然画着自己的五官。

北山蘅啪一声合上书。

利剑一般的目光倏地落在重九身上,仿佛从天衡海中刚捞出来的寒冰,还往下掉着冰碴子那种。

教、教主,凤容见势不对,硬着头皮道:属下先行告退。

滚。北山蘅就一个字。

凤容磕了一个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北山蘅将书丢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重九,整座宫殿陷入死寂。

空气里弥漫起淡淡杀气。

重九动了动嘴唇,声如蚊讷,师尊。

gu903();北山蘅抬起手,一道气刃擦过缠在桂树上的藤蔓,割下来一截细软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