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群之中牢牢锁定燕不竞,朝他微微一笑。
这时,离他不远处一个傀儡拿出了血糊糊的东西,扔向了坑。
燕不竞看清了,那是具鸡骨头。是被剔除掉了肉,还连着筋的一具完整骨架。
他的指尖颤抖。
倏而明白了什么。
方才若不是他救了那家人,此时躺在这坑里就不是鸡骨,而是人骨!
燕不竞抬眸,脸色阴沉的可怕:“你做的?”
风吹的勾乙衣衫飞舞,黑色皮靴踩着脚下白骨,双手背在身后,仿若闲庭漫步。
“是。”
“勾乙!”他怒吼。
勾乙随风朝他看过去,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喊错了,重新喊。白衣哥哥不会这么大声的喊我,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温柔很温柔。”
嘴角挂着一点笑容,仿佛沉入最甜美的梦。勾乙缓缓抬头,平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
“燕不竞,再喊一次。”
“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杀这么多人轻白衣会怎么想?他会多难过!他怕是再也不会理你!”
勾乙歪了歪头:“他会吗?”
“他会恨死你,会杀了你。”
“可是……”勾乙望着脚下皑皑枯骨,“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他怎么还不来杀我呢?”
燕不竞:“我不管你在做什么,请你立刻停下。”他召出骨刀,刀锋发出铮铮嘶鸣。
风忽的大了起来,甚至吹的坑底的血浪在翻滚。
勾乙闭上眼睛,轻嗅着:“你听,这声音多美,这味道多么芬芳。白衣哥哥,我为你准备了最甜美的佳酿,等你回来,可你怎么还不来呢。”
燕不竞不知勾乙到底在做什么,只是这风越刮越大,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几欲让人作呕。
常年不闻血腥味,现在的身子娇贵多了,竟然有些反胃。
燕不竞道:“你不是要带我去见轻白衣,又等他来作甚?!”
“呵呵。”勾乙睁开眼睛,看着燕不竞,嘴角笑容越来越大。
“你还不懂吗,白衣哥哥……他就在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玉无:阿嚏——
谁在想我?
这个是二更!!前面还有一章的!
第29章弑神阵开烈焰灼
勾乙疯狂了似的,拼命的大笑。
燕不竞握紧手中刀眉头紧蹙。他对勾乙并无太多印象,记忆也只有最初的一小部分,他不明白为何勾乙如此偏执于轻白衣,越来越多的事情杂糅在一起叫他看不懂,然而那些此刻都好似不太重要,因为——
血池里的血沸腾了。
真真如岩浆一般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万千粒血滴从湖中升腾而起漂浮在空中。同时,燕不竞发现他四周站着的那些人偶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往前踏去一步,跳了下去。
温度骤然升高,血池在翻腾,燕不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坠了下去。
他望着勾乙:“你到底要做什么?制造这些人偶是何居心?”
“啧啧。”勾乙笑道,“燕不竞啊燕不竞,你是真的蠢,低头看看,真当都是人偶呢?”
燕不竞身体微颤:“这是何意?”他迅速看向池底,发现跳下去的一群群人偶衣衫迅速被熔,头发、首饰、甚至是**。直到剩下一具森森白骨,他猛然抬头。
“他们不是人偶……”他的声音在抖,“他们都是人?!你从一开始就杀了他们?就为了操纵他们?”
“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才杀了多少人啊,怎么能跟你比,你如今口口声声义愤填膺,燕不竞,你凭什么?”勾乙蹲下,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脚下白骨。
燕不竞往后退去一步,血色骤退。
“为什么?”勾乙缓缓抬眼,手起刀落,将自己一节中指狠狠切断。
他眨也不眨,鲜血流入堆砌的人骨之中,天空炸然变色,同时——一道光幕隐隐闪现。
闪电劈在光幕之上,乌云滚滚而至。
月亮被沾了血色的云层遮掩,大地在震颤。
燕不竞几乎站不稳:“这是……”
魔界早已禁止的秘术——弑神?
弑神,为远古秘法,传说曾经仙魔大战,仙祖与魔祖战的难分难舍,一时之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当时仙祖舍身为大义,亲自布下弑神阵法,弑神阵须有强大灵魂才可施行,一旦阵成,阵中将无一幸免,全部都得死。后来,仙祖以己祭阵,将魔祖杀的灰飞烟灭,而他自己也烟消云散。
后来,仙界回族,这阵就留在了魔界,而魔界有一奇人,完美复制此阵,下任魔祖怕被有心之人学去,便将这秘术封印在了禁区。长此多年,从未有人踏入。
头疼的更厉害了,燕不竞摇了摇脑袋,骨刀插在地上稳住身体,他不知勾乙是如何习得这门秘术。
弑神之目的只为杀人,而此时明明只有他和勾乙两个活人在,他不信勾乙会因为自己而动这么大阵仗。
“燕不竞,我带你去见轻白衣,就在这里。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让你疼。”
燕不竞:“你从何处取得灵魂力量?这里只有我和你!”
勾乙:“是吗。你可看清楚了。”
话落,从地底升起密密麻麻的黑影,它们扭曲着挣扎着拱了出来,霎时间,阴气陡然攀升,对此最为敏感的燕不竞汗毛直竖。他望着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嘶吼的黑影,睁大了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勾乙撑着下巴,坐在白骨山上,笑道:“你想的没错,它们,都是我杀的。我将它们的灵魂锁在这里,成百,成千,成万。它们的怨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现在,我还等到了你,你说……够不够我发动‘弑神’?”勾乙手一扬,燕不竞耳朵上的凝息针陡然脱离,飞向他手心。
刹那间,庞大妖力排山倒海般涌了出来,像从胸腔挣扎着要爆炸一般。
燕不竞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出,头痛欲裂。
“哈哈,哈哈哈哈!”勾乙大笑,“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这阵是我为轻白衣下的,我苦苦等了他三百年,他一次也不来见我,他讨厌我杀生,我偏要杀,他爱惜人命,我偏视如草芥,他要我向善,我偏从恶。他不愿见我,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你燕不竞既然是他最真爱的知己,他甚至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那我就偏要用你的灵魂祭奠他,我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他不是不来见我吗,他不是宁愿成为孤魂野鬼也不出现一次吗?他不是要我护你周全吗?三百年,我等了他三百年,他对我从来都只有狠心,何谈爱护!”
“他明明给了我生命,护我长大,又为何离我而去!我要将他珍视的东西全部杀光,杀光,一个也不留。你燕不竞就是这阵最关键的人,啧啧啧,还真好骗,你以为你为什么能看见那些人偶,你以为你如何能发现蛛丝马迹,我告诉你,那都是我想让你看见的。你也真是好骗,竟然真的跟着他们傻傻的来到这里。”
“你能死第一次,就能死第二次,但是他能救你第一次,能救你第二次吗?不能!哈哈哈哈!”
勾乙疯狂的大笑。
“轻白衣,你出来啊!你有种就出来啊!你看到没有,我杀了这么多人,我把他们都杀了!我不光要杀别人,我还要杀燕不竞。你辛辛苦苦救回的燕不竞,你出来啊!你出来见我啊!”
燕不竞双眼赤红,眼前一片都变了色,伸手摸过唇角,鼻下,眼角,乃至耳廓。
全部都在流血。
突然暴涨的妖气发了狂似的要冲破他的身体,他摇摇欲坠。
然而耳鸣之间,他听见了勾乙的疯言疯语。
他缓缓抬头,白衣被雪染红,红的刺眼。
乌发一缕擦过唇边,他舔了舔唇。
“你刚刚,说什么。”
“轻白衣……是为我而死?”
大笑的声音渐落,勾乙缓缓望向燕不竞。
“你想知道?”他轻笑,“可惜,我偏不让你知道。”
“我要让你带着这份愧疚,痛苦,和迷茫,坠入黄泉。”
阵法陡然加快,空气中凝成的血珠开始发黑。光幕就快合拢,电闪雷鸣的更加可怖。沾了红色的云狰狞无比,随着狂风呼啸而过。
燕不竞的灵力被一点一点抽离,妖力即将爆体。
他扯了扯嘴角,尽管疼痛,却强撑着身体不倒。
“勾乙,你别忘了我是谁。”
“更别忘了,弑神的祖宗,在哪里。”
“我虽然没有了灵力,没有了焚尘,没有了三千业火。而我,依然是我。”
骨刀落,鲜血扬。
燕不竞双手捏诀,霎时平地风起。他滚滚白衣已是一片血红,黑发随风而舞,双眼泣血冷冽。紧抿着唇,大喝一声手掌抵地。
源源不断的鲜血朝血池而去,四周黑色灵魂叫嚣着扭动。
弑神阵陡然停止形成,勾乙的脸色全然变了。
“你做什么,你住手,燕不竞!”
燕不竞抬眸,乌黑的眸子带着讽刺,“我不归宫的秘术,可不止这一个。”
血池陡然冲天而起,血水一瞬间化为烈焰。狂风夹杂着灼人的温度,那些灵魂痛苦的嘶吼。黑色外壳劈啪作响,有些爆裂开露出里头纯净的灵魂。
勾乙怒极,仰天长啸。
燕不竞嗤笑。
他的鲜血还在流,脸色已然没有一丁点红润。他甚至比脚下的白骨还要白,比月色还要冷。
呵出的气没有温度,眼前景模糊不堪。
他浑身都在颤抖。
“还是……不够吗……”
所剩无几的灵力,用自身鲜血祭阵。
不归宫埋葬千年万年的秘术之一,昔日魔祖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
仙祖是如何烟消云散的。
传闻只道,仙祖舍身为大义,自愿祭了弑神阵。然,却不知道,那不过是仙人为了掩盖事实,好保存仙界的名声。
从一开始,仙魔二界便是个两败俱伤的后果。
弑神阵起时,诛魔阵便也起了。
到头来,不过是神诛了魔,而魔也弑了神罢了。
不归宫禁术曾道:“魔祖一身三千业火,烧的弑神阵满目疮痍。仙祖灵魂透支,化为齑粉,自此了无痕。”
只是不巧,这三千业火,偏偏选择了燕不竞。
他倒地的最后一刻,牵了牵唇角,闭上眼:“放火烧山这游戏,我自小,便会了。”
恍惚间。
血色下的天地清明了些,不再是一片红。
尽管烈焰滔天而起,二阵触碰,大地都在震颤。他泄了全身的力气。
鲜血还在流淌,顺着胳膊流入泥土,流入血池,为燃烧的火焰输送能量。
勾乙强撑着弑神阵,几欲疯魔。
他咬着牙:“就算死,我也要把他逼出来。燕不竞,你必须死,必须死!你把他还回来,还回来!”
“你拿了他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不管他,他在人世漂泊,他还是放心不下你。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没有心!”勾乙在嘶吼,精致的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泪痕。
他无助的呼喊着轻白衣,仿佛这样一直叫一直叫,就能叫回他的灵魂。
燕不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乌云仍在翻滚,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乌发洒了满地,鲜红的衣袍如蝶般散开。
双眼仿若失了焦,鲜血流进腰侧的海螺。
小鲸鱼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急的啾啾乱叫。
它每哭一声,脑袋上会掀起一朵小浪花。燕不竞扯了扯唇角,伸手抬起。
对着天,对着遥遥万里。
他不知在望着哪里。
直到,一道呐喊,夹杂着滚滚怒意,与震慑的威压传来——
“不竞!”
他眼皮颤了颤,想睁开,但无果。
仿佛被人抱了起来,背后很温暖,仿佛听见了什么,很熟悉。
他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往着温暖源头钻了钻,又蹭了蹭。
他牵唇笑了笑,很淡很淡,无知觉的轻言道:“阿玉,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你们留言我甩红包!
第30章师徒竟境域再会
一片白茫茫间,燕不竞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一人面容焦急,发间插着根玉色簪子,长发落在他脸庞。
燕不竞没力气的笑了笑:“怎么还梦见你了呢。”
浑身懒洋洋,没有一丝力气,他翻了个身,脸颊枕着身后人的大腿,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住。
玉无大腿肌肉一紧,往后缩了缩,燕不竞不放,反倒抱的更紧。
一只蓝色小鲸鱼摇着尾巴游到玉无面前,叽里呱啦一阵啾,玉无摸摸它的脑袋:“好了,我都知道了,别怕。”
小鲸鱼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模样,着急的打着圈的游着,一会上一会下,从它夸张的动作来看,可见刚刚有多么紧急。
它游到燕不竞的手腕处,那里一道深深红痕。即使已经被玉无止了血,但可怖非常。
“我送你刀,不是让你伤害自己的。”他淡淡道。
小鲸鱼疯狂点头。
“平日里喜欢对着海螺啰嗦,怎么关键时刻都想不起我。”玉白指尖滑过燕不竞的脸颊,直至下巴,“若不是你的妖力爆破,还要瞒着我?”
玉留音朝小鲸鱼招了招手:“阿蓝,借我滴水。”
“咕啾。”
一滴小水滴乘在半空,玉无指尖一道光,点在小水滴上,忽的,水滴变化,凝成固体。一颗极小的耳针出现,他捏在手里,对燕不竞拍了拍:“不竞,转个身可好?耳朵压着腿了。”
燕不竞嘀嘀咕咕转了个身,抱住了玉无另一条腿。
玉无:“……”他万分不理解,为何燕不竞总是喜欢抱自己大腿。
手法极快的将针插入燕不竞的耳垂,很快,他浑身乱跑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玉无输了足够多的的灵力给他,等燕不竞醒来时,浑身舒坦,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他揉着眼睛,躺在某人腿上愣了半天。
仰望之处,是一张他想了好几天的脸。
燕不竞从玉无的腿上弹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抓着他的手:“玉无,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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