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磋磨,他心底对慕容蝶一丝的留恋都被耗光,甚至连恨都变得麻木。
刘闻深知自己已经废了,但他不甘心,又悔又怨,后悔自己没来的早一点,在大错铸成之前就安抚好慕容蝶,又怨念慕容蝶一点旧情都不顾,不给他留活路。
殊不知,在他所熟悉的上辈子,他也未曾给原主留一条活路,任由别人欺她辱她。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果。
然而就在刚才,他都恨不得慕容蝶去死,原打算说服昔日的死对头去对付慕容蝶,可沉渊大婚之际,怕是不会召见他。
刘闻从城里逃出来后,算了算自己的寿元。
他怔住,短暂的平静过去,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过分苍凉。
一梦千年,前世是梦,亦或是今生是梦。
梦兮梦兮何所归?
错了,都错了。
他的脸色虽依旧是苍白着,可眼底竟多出了一丝清明,低语一声,突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闻离开时,未曾注意到一辆马车从身侧驶过去,马车里载着六七名年轻漂亮的女人。赶车的是城主家的管事,这些女人都是下面那些凡间贵族为求长生之术,而进贡给城主的美人。
说是送过去服侍城主,也不过是面上好听,这些女子不过是采补的炉鼎罢了。
蓦的,马车里缩在角落的一名清秀女子瞪大了眼睛,那个声音,是师父!她不顾阻力往外面跑,被守在车门口的两个凶婆子给推了进去。
“是师父!师父,我是清音啊,救我师父!”嘴巴被捂住,白清音依旧在挣扎。
那个声音,是刘闻的没错了。
她想冲下去见一见师父,倾诉这些年来她的苦,然而她一身修为在卫国时中了国师的奸计都被废了。此时,她轻而易举的就被两名婆子压住了手臂,后颈一痛,白清音就险些晕了过去。
意识不清时,她又听到师父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声音很低很低,也不知为何,她偏是听见了。
师父还在想着那个贱女人!那她这些年受的苦到底是为什么!
白清音直觉自己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她愣神时,婆子一巴掌抽到了她的脸上,骂道:“贱蹄子,到了城主府有你好受的。城主最厌恶你这种女人,你就等着被赏给马夫吧。”
白清音捂着耳朵尖叫道:“不——”
刘闻不曾听到马车里白清音的尖叫,在前一刻,他突然有所顿悟。
只是这顿悟,太迟太迟。
后来,他寻了个凡尘的小村落住下,他来时白衣墨发,那身衣裳比梨树上的花朵都洁白。村里人都喊他仙人。只是在一个月里,他的外形就迅速的老化,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村里人害怕了,没人敢在靠近他的院子。
后来的后来,村里人就再没见过昔日俊美的仙师出现过。
又是几年过去,但凡有新人出现在村里,小孩子都会指着那个院子,说里面曾住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仙人,可大多数时候小孩的话都被当做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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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师弟,真的不用师姐们帮忙嘛?”
灵剑派的青竹峰上,郑秀在帮师弟收拾行李,她虽然对小师弟的本事很有信心,但毕竟一走就要几个月,宗门里又没人陪她玩了。
池舟说:“报仇是我自己的事,不该牵连师姐。”
十几年过去,他已经从昔日的小少年长成了英俊的青年。修为更是在陈娇的悉心指点下突破了化神。他这种资质可以在三十岁前化神,全靠着师父的栽培和海量的资源堆出来的。
“行吧,掌门也说过,因果不可随意插手,不然将来渡劫的时候会被劈的更惨。”郑秀对陈娇的话深以为戒。
收拾好一应要带的东西,池舟拿上剑,笑说:“那师姐告诉师父一声,就说弟子去去就回。”
说罢,英俊青年大步走了出去。
站到青竹峰的山腰上,池舟回首看了眼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目光坚定,师父,等着弟子回来。
旋即,池舟运转剑诀整个人化为一道剑光,朝着某个方向掠去。
尚是清晨,灵剑派的练剑场里传来清脆的诵读声,新入门的弟子正在练剑,嘴里还念着心法招式。
自从灵剑派跻身仙门第一,三年一次的升仙大会上,就属灵剑派的报名弟子最多,其中不乏资质极好的弟子,其他门派捶胸顿足时,灵剑派早已选好了百余名弟子。
易川如今已是执法堂的护法了,因为掌门管教有方,灵剑派这些弟子遵守门规,以至于执法堂比其他部门都空闲的多。一大早,他就收到了池舟的传讯符。他交代好自己的两名弟子,便悄悄追了上去。
他与池舟的友谊是在一次秘境里出现的,他身受重伤,还是池舟背着他从死人堆里出来。
凭两人的生死之交,池舟都没告诉他仇人的消息,易川怕他此行会有危险,不放心还是悄悄跟了过去。
三个月后。
两个血人被宗门弟子抬了回来。
“还有气么?”
郑媛暗地里抹了抹汗,点头:“有气,就是易川伤的有点重,险些根基都毁了。”
他们这位师父就是人美心善,但是嘴巴硬。别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闲工夫涂指甲,她其实最关注的就是小师弟。
陈娇袖摆一拂,起身:“走吧,过去看看。”
到了回春堂,她问:“死了吗?”
池舟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俊脸,挤出一个笑来:“死了!我亲手杀死了!师父,终于给我一家老小二百余条人命报了仇。”他兴奋的要跳起来,碰到了伤口,哎呦一声又跌了回去。
陈娇的目光落到一侧的倔强青年身上,易川已经醒了,只是因着旧事不怎么敢面对掌门。
陈娇临走前,留了些恢复根基的高阶灵药。
三年后,易川也突破境界,成了灵剑派第33位化神修士。
又是数十年过去,她的三位弟子成功渡劫,灵剑派又多了三名合体修士。
陈娇飞升前,灵剑派已经有了五名合体修士,她的小弟子池舟更是在剑道上领悟良多,大乘雷劫也指日可待。陈娇早在百年前就将门内事物交给三名弟子处理,她一直在闭关钻研法则之力,这日,心神一动,她蓦的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被一片金光包围,一股来自更高领域的吸引力正在牵扯着她。
这是要飞升了。
当她飞至半空,低下头时,便见灵剑派弟子已经跪了一地,她的那三名弟子,更是禁不住泪流满面。
金光大盛,当陈娇即将被拉扯进去时,金色的光球出现了。
熟悉的暖阳般的光芒笼罩住她,依着她的经验总结,这是系统要将她召唤回去了。陈娇早有准备,心念一动间,头顶五彩灵光闪现,这些天地灵宝都是她游历四方寻到的,里面含有法则之力,陈娇将它们都祭出来,就是想寻找到系统的bug。
飞升的金光散去,陈娇被一股来自另外时空的巨力拉扯进了黑洞隧道。
毫无意外,她千辛万苦收集的那些灵宝都消失了。
她懊恼之际,忽然咦了一声。
下一息,她被丢到了混沌空间里。
她利索的站起来,这回身上并没有那种每次从小世界回来后就被扒下一层皮的脱力感。
陈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一身修为尽失,但识海中,却留下了一面铜镜。她只要想到玄冥镜,下一秒它就会出现在掌中,只可惜,铜镜的镜面有两道裂缝,料想她那些灵宝确实奏效的,只不过在与系统对抗时被打灭,只留下了有两道裂缝的玄冥镜。
让她欣喜的是,虽然玄冥镜用不了,但她曾经收藏在镜子里的藏品还都在。
飞升前,她已将大多数的宝库都分给了三名弟子,只余留少部分放在玄冥镜里,考虑着东西少的话万一就能避过系统的眼睛呢。
她欣喜之余,忽然似是有所察觉,眼睛朝着一侧望去。
在那里,原先是一片混沌,紧接着一道虚影穿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在陈娇的眼前。
它茫然的四处看了看,不确定的说:“我要找的就是这里吧?”
陈娇机智的没有立刻说话。
说来,以前她去小世界执行任务,都是直接去的,最多离开前能看一眼苦主。这次从修仙世界回来就不同了,她竟然能够直接和苦主面对面沟通了。莫非,这系统还真被她给抓到了bug?
陈娇比较偏向于后者,因为玄冥镜的镜面裂开了,一定是遭受到某种力量的攻击。
她既能趁虚而入,说明系统也受到了损害,不得已让她能自由一阵子。她需要借助难得的机会搞清楚金光是个什么东西。
须臾,陈娇看了眼虚影,忽然笑了一下:“你好,需要我帮忙嘛?”
它点头,似是重重呼吸了一下,说:“我想让她死。”
第30章黑化驸马(1)
陈娇并无意外,她经历的小世界多了,苦主常规的要求都吓不到她。她点点头,算是应了。对面那团虚影浮现了实体,竟是一位秀美的古典女子。
她未再说话,而是哭哭啼啼。
“你别哭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陈娇心说莫非系统每次接任务都和她这般人性化?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可惜女子也是第一次来,没什么参考价值。
“你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女子老实说道:“我死后心有不甘,总想着报仇,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找到你就能完成心愿。其实,我也没怎么找,就是被一股力量吸引了过来,而且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说到这里,女子脸上面露歉意。
这就奇怪了,系统肯定不会白忙活,到底从苦主身上得到了什么?
眼前的女子虽衣着华贵,可神色小心谨慎,可见是平日里活的不自在,是大多数古代女人的剪影了。女子诉说完,幻影转眼就散了。紧接着陈娇的脚下出现了黑色旋涡,跌入黑洞隧道时,一点金光落入了陈娇的怀中,等她再一睁眼,正身处一个农家小院里。
陈娇仔细听着,隐约能听见屋里有人骂她:“你个小贱蹄子,平素我待你不薄,做生意盈了利,老娘哪回没给你做两身漂亮衣裳,你是白眼狼啊?打量着老娘就赔了一回,要你出点力死活不干。老娘告诉你,凭你这三两重的贱骨头,嫁给梁家二郎当妾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陈娇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裳是朴素的裙裳,这双手纤细粗糙,看着只有十四五岁。院子里有一口水井,角落晒着鱼干和咸菜,整个院子里都散发着一股熏人的异味。
“你个小娼妇!要是不答应老娘,老娘也不让你自在了。”许是骂的累了,屋里的人喘了会气,喝了口水自顾倒头躺下,临睡前,还吩咐陈娇去厨房烧饭。
院子门口伸出好几个脑袋,见骆家小姑子转过头来,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道:“骆小姑,你家老娘又骂你啦,嘻嘻!”
“太惨啦!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传话呀?”
半晌,陈娇盯了门口的孩童们几眼,淡声道:“不用。”
这群孩童嘟起了嘴,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走了。
陈娇盯着这双手,低声道:“原来她叫骆情。”
屋子里骂人的妇人是王氏,名义上是她的娘。两个月前,王氏背着她爹跟别人合伙做生意,被人坑惨了,眼看还钱的日子到了,王氏拿不出钱,也不敢让远在外地做生意的丈夫知道她把房契和地契都压给了当地豪强换了五百金,现在生意赔了,对方嘴巴一碰就要连本带利还八百金。
王氏凑不出钱,只好把主意打到了骆情身上。
骆情今年刚满十四,出落的秀雅娇美,整个山阳县再挑不出比她还俊俏的小姑子。
恰逢当地豪门梁家的二郎看上了她,有意纳她为妾,光是前期的礼金就有一千金。王氏正想着顺水推舟,把女儿卖给梁家,先把欠款还上,等丈夫回来就栽赃骆情一个偷情败露的罪名,届时嘴巴在她身上,一切方好解释了。
这王氏也真是狠心,先不说梁二郎家里的十几个妾室,便是他凶残的名声在外,也不可能会有清白人家愿意将女儿送过去遭罪的。
这王氏真不是人,她敢这么做,无非仗着原主并非她亲生,就可随意糟践罢了。
或许王氏对于原主,真是憎恶到了极致啊。
陈娇肚子也饿了,她惯没有委屈自己的时候,看了看天色,她离开了院子。原主平日里经常揽些针线绣活,藏了点私房钱,陈娇在街上买了半只鸡回来,她坐在院子里边吃烤鸡,边打量着一粒金豆子。
这金豆子是她穿越小世界时从混沌空间里掉出来的,当时是一道金光,从怀里掏出来就成了金豆子。
陈娇用牙齿咬了咬,嘶,比金子硬。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