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沉香梦醉,与太夫人忽然提出要看壶关窑之间,应为因果关系。若只是有人要借迷药有所行动,此前一路经过的驿站无疑更合适,那些驿站可比李家别院小多了,下药十分方便,完全不必如此大手笔。由此可知,太夫人临时的提议,让某些人坐不住了,所以才大范围地下药,以便于暗中行动。
第二,设计秦家之人,与暗中盯着自己之人,应该是一伙的。清醒未睡的阿谷,便是将这两者合而为一的连线。下药之人既知会了阿谷,则接替阿豆盯着秦素的阿谷,与算计秦家的“那个人”,必有关联。
第三,今天晚上,别院之中必有动静。于秦素而言,只要小心行事,今晚说不得便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令她一窥究竟,就算是管中窥豹,那也比之前两眼一抹黑要来得好。
秦素在榻上悄悄翻了个身,小心地掀开旁边的一方暗格,将香囊扔了进去,关严了盖子。
贵族卧榻上皆设有暗格,用以放置小衣、布巾等细物,这香囊便先放进去,也免得真中了迷药,晚上睡不醒。
收好了香囊,她便又转了个方向,悄无声息地地掀开了帐子,赤足下了榻,一应动作没有半点声息。
窗格上映着明媚的天光,上头嵌了半个人影,双丫髻一动不动,便伏在窗边。
秦素眯了眯眼。
有了沉香梦醉,她倒是省了许多手脚。
原先她还在忧心,怕今晚的行动瞒过了清芷楼,却瞒不过那些夜间巡查的侍卫,现在却好,有人帮了她的大忙。
她一面转着心思,一面便悄悄挪动脚步,走到了凭几边。那上头有小半盆的冷水,原先留着净面用的,如今却可用来暂解她此前中的那些迷药。
她将脸缓缓埋进那冷水里,冰冷的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堵住了她的呼吸。
莫名地,她忽然便想起了临死前的那一瞬,那种没顶的悲伤与绝望,似是在这一刻重回心底。
她略略抬头,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春时温暖的空气包围了她,亦将那瞬间涌上心头的情绪,尽皆化去。
平定了一下呼吸,她又将脸埋入水中,复又抬起,如是者数回,终于将那种困乏的感觉消去了。
窗扇上映出的那个影子,始终一动未动,显然并未发现秦素弄出的动静。
秦素眸色微冷,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旁的布巾,拭去面上的水,视线转向了熟睡的锦绣。
这一路车马劳顿,再加上些许沉香梦醉的作用,这位东篱第一大使女睡得极熟,连梦话都没说一句。
秦素蹙了蹙眉。
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为了不令自己中药,她将香囊收了起来,却也连带着让锦绣也没闻着迷香,若今晚仍是她值宿,秦素的行动便瞒不了人。
思忖了一会,秦素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她手上最后的那些药粉,今晚便全都用上罢,锦绣加上阿谷,迷倒两个人,应该是勉强够了。
悄无声息地回到榻上,秦素将纱帐放下,仰躺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着空落落的帐顶,心潮起伏,良久后方才平静下来。
伏在窗外的阿谷,此刻正将耳朵凑在窗前,一面分辨着房间里的声音,一面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腰间的布带。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方才窗子被人推了一下,便再没发出过什么响动。
阿谷歪了歪脑袋,细小而秀气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轻蔑的淡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