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你怎么不吃鸡腿?我有一个就够了。”
满嘴流油的顾三儿看到余多小心的包起足有成人手掌大的鸡腿,以为是留给自己的,连忙解释他一个就够了。
他可是很好养活的!
“这个我一会儿有用,你乖乖吃吧。”
余多没有解释,拇指轻轻揩拭掉顾三儿鼻尖儿上的油渍。得到了小结巴明媚的笑脸一枚。
晌午之后,虽艳阳高照,甚至有些刺眼,山林间的气温还是有些偏低,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穿梭在林间,不时有飞鸟惊起,走兽途径;踉跄过,蹒跚过,唯一不变的,是两个人紧握的双手。
“到了,就是这里。”
荒郊野外,杂草丛生,肆意生长。
余多久久凝视着一株梅树下几乎不可见的土丘。
这株梅树是他临行前种下的,走时只有他半个手掌大,此时已经亭亭如盖。他希望这株梅树可以代替他陪伴长眠的母亲。
虽然早就明了怕是没有人会来看望他娘,可是真正看到事实如此,心底难免有些心寒。
“顾洋,这是我娘,你给他磕个头吧。”
顾三儿听话的跪下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小小的土丘磕了三个头。
“娘,我回来了,活着回来看你了,我答应你要活着回来的。”
余多把凉透的鸡腿摆在坟前,拉家常一样说着:
“娘,我知道你一定在天上保佑我是不是,几次险死还生,我都挺过来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保护我。
我爹同样也说过会保护我,一直保护我,可是他把我弄丢了,我准备好给他两年的时间,让他把我找回来,可是刚刚过去两天,他就又把我弄丢了……
咱们不要了他了好不好……”
娘,这是顾洋,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自从你离开之后,唯一一个真的关心我的,爱我的人,你也保佑他好不好……
余多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一阵微风乍起,带着梅子的清香,轻轻掠过二人。余多眼眶霎时间红了。
“娘……”
流血不流泪的铮铮男儿,泪水滂沱而下,多年流离漂泊,生死不知的委屈一股脑涌出来,在娘亲面前,他找到了依靠,不论何时,娘亲都是他的港湾。
“多多,不哭,我不会把你弄丢的,我发誓……”
顾三儿看到余多流泪,心头一阵发酸,他不会表达,也不懂得怎么劝慰这个大男孩,他只是把它揽进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脊梁,陪着他一起哭……
“多多,你看……”
并不是梅子开花的时节,一朵娇俏的白色梅花翩然而落,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托着它一样,缓缓,缓缓的落在顾三儿手心……
“娘!”
于多颤抖着嘴唇,小心又小心的摩挲着梅花轻柔的花瓣,泣不成声……
……
“喂!小结巴!”
顶着满头月光,手拉手的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睛仍有些水肿的余多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小心翼翼走在他身旁的顾三儿一眼。
“啊?”
“那个……”
“怎么了?多多?”
“那个……”
“哦!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把你弄丢的!”
星星眼信誓旦旦的起誓,没注意到余多霎时间羞红了的脸。
“谁问你这个!!”
“啊?那怎么了?”
“今天下午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好!”
“真的?”
余多对此表示质疑。
“那我们拉钩好了。”
说着,顾三儿勾起余多小手指,一本正经的念叨着“拉钩钩,上吊吊,一百年,不许变哦!”。
“幼稚!”
嘴硬的某人,嘴里嫌弃着,却还是压抑不住翘起的唇角,没有放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指,就这样,就着月色,回到了顾家。
第十五章
“顾小哥儿乖乖听话,听话有糖吃。”
“嗯!嗯!”
顾三儿重重点了点头,和药房的小伙计玩的火热,除了余多和他四弟一家人,好多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了,对此,他显得格外珍惜。
……
“宫大夫,这已经是第二次施针了,情况为何还不见好转。”
余多看着顾三儿在外边玩的不亦乐乎,嘴角也不由上扬,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情深。
“顾小哥儿的病急不得,须得慢慢来才好,到是你……”
一看到余多头上的痕迹,宫大夫便猜到了几分,仔细的诊脉之后,他就更加确定了……
胡子眉毛花白一片的宫大夫老神在在的端起一杯茶水,缓缓刮过茶沫子,说到余多伤势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我没事……”
宫大夫但笑不语,笑吟吟的看着他。
“确实,要是你打定主意和这个傻小子窝在这个小地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阴天下雨有些疼痛罢了……”
宫大夫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余多没有在意,目光时刻不离院子里撒欢的顾三儿。
“老头子这里有一剂药,每日晨服,三月不断,可以祛根,不过……”
“嗯?宫大夫但说无妨。”
其实他已经猜到宫大夫要说什么了,这个小老头看似道风仙骨,但是每次只要提到钱,都会两眼冒金光,一脸的市侩。气质什么的,都荡然无存了。
“要一百两才可。”
“好。”
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虽然一百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于多而言,也不过是多进两趟山,这头疼的后遗症困扰他多时,厉害时简直痛不欲生。
“我还没说完呢。”
老头好想知道余多一定会答应,清清嗓子,继续扒拉他心里的算计。
“老头子我也知道你一时肯定拿不出,那便欠着吧,不过可是三分利,傻小子的诊费,下次针灸也要翻倍……”
缓缓皱起眉头,这老头儿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不过最终余多还是点了头。
罢了,银钱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他也不在意。
奇怪的是,即使老头子算得上是漫天要价,即使昂贵的针灸之后,顾三儿的病没有丝毫好转,他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老头子,余多不禁暗想:难道自己就是天生的冤大头?
“还有这个!我相信你一定会用到的!”
宫大夫“贱兮兮”的扔过一个瓷瓶,拇指长短,翠绿色,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军旅生活枯燥,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行军之中虽然有军妓,也是僧多肉少,根本不够分,于是不少好兄弟,免不了“互帮互助”一番。
虽然自己不曾参与,可怎么也混迹军营十数年,当即就明白过来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心虚的瞄了顾三儿一眼,面上有些不自然,心里暗怪老头子为老不尊,多事儿的很!最后还是乖乖收在怀中。
“独家秘方,你小子也算是大客户,老熟人,这次就算是送你的!下次一两银子一瓶!”
老头子还在叫嚣,余多这个纯情老处男有些挂不住,起身告辞,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走了!”
一把提溜起趴在地上和活计斗蛐蛐的顾三儿,不理会小结巴恋恋不舍的神色,径直离去。
直到回到家,余多还是觉得面上的温度降不下来,胸口的东西仿佛是一团炙热的烙铁,烫的人抓耳挠腮。
“多多,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好奇宝宝顾小三上线,满脸关心的看着他。
顶着这么澄澈的目光,余多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儿东西越来越不堪,红着脸不敢直视顾三儿。
“真的好烫!”
顾三儿爬到余多身上,额头相抵,对方传来的炙热的温度烫的他一个瑟缩。
清凉的触感近在咫尺,紧闭的睫毛颤动许久,紧闭的双眼仍没有睁开。
顾三儿就这样近距离观察着余多,紧闭的眉眼,蜜色的肌肤,灼热、细腻,尤其是水灵灵的双唇,记忆中柔软的触感有些模糊,顾三儿觉得自己有必要“温习”一下。
“这是什么?”
不得不说,虽然顾三儿现在智商一般,可是学习能力超强,几经教导,现在的他每一次“浅尝辄止”,都会让余多沉迷其中,渐渐沉迷……
“嗯?”
起了火儿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顾三儿被余多胸前的东西咯了一下,解开衣衫,就看到翠色的瓶子躺在蜜色的肌肤上,旁边是两片洇开的嫣红……
不知道是出于孩童的本能,还是雄性的本能,始一见到,顾三儿由“爱不释手”到“爱不释嘴”的地步,也仅仅不超过十数个呼吸的时间。
“够了……”
被折磨的够呛的余多,已经没有力气推开胸前毛茸茸的头顶,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不大,顾三儿到是听话的住嘴,乖乖起身,只不过手里还拿着那个沾染了两个人体温,也逐渐变得炙热的翠绿小瓶儿。
阳光下,内里的膏体被两个人的体温融化,变成了液体,清亮亮的,那股浅浅淡淡的药草香,也逐渐变得浓郁……
“那是……药。”
余多哑着嗓子穿好自己的衣服,跪坐着的顾三儿面色通红,呼吸急促,巨大的鼓包显示着主人并不好受。
“你生病了?”
顾三儿听到余多有可能生病了,什么旖旎都顾不上,担心的紧盯着他。
“不是!我没病!”
“那为什么要吃药呢?”
脑子不够用的顾三儿自然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白的追问让余多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
“这……不是用来吃的……”
顾三儿正要刨根问底儿继续追问,接收到一道“继续追问你就死定了”的讯息,只好做个乖宝宝,跪坐在一旁“自然降温”。
午后浓烈的日光透过逼仄的小窗子透进来,打进焕然一新的小屋。
屋子还是那个小屋子,和以前相比却是天差地别,布满灰尘的墙壁此时被粉刷的纤尘不染,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垫满青石,那两只破旧的大红柜子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光荣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家里虽小,可是满满当当的,都是崭新的生活的气息。
仰躺在炕上的余多,好一会儿才退下那耐人寻味的燥热,扫视四周,心里满登登的。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他当真是圆满了!
第十六章
深秋的天,已有些冷的刺骨,草色枯荣,黄叶凋零,内敛着萧索。
顾家小院内,一如既往的热闹,除了几个孩子的吵闹,顾老婆子也不得闲,一会儿打鸡,一会儿骂狗,还不时嘲讽低头干活的刘翠几句,兴致上来,动几下手也是常事,反倒是顾三儿所在的南屋,安静的有些过分。
自从那日余多发威之后,鲜少有人敢去招惹他们,即使眼红余多不时带回来的肥美的野物。
“吱呀……”
南屋的门开了。院子里人下意识的一哆嗦,虽眼睛不敢直视,却直直竖起了耳朵。
余多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衣衫,虽不是名贵布料,做工却很是不错,不知不觉来到顾家已经快两月余,彼时刺猬一样的短发,此时也长了不少,软软的趴在额前,整个人都因此柔和起来……
“你来了……”
脚步声惊醒了正趴在桌子旁假寐的韩淼,见来人是余多,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整理仪容,觉得可以见人了才抬起头,只不过脸上压红的印子,怕是没有那么快就消失。
“打扰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无事,最近总是困,想做些针线,这不没缝多久就睡着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韩淼摊开手里刚刚裁剪好的婴儿衣服,摸索着柔软异常的料子,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
余多毕竟是成年男子,不好随便进女子闺房,只是站在门外。索性农家的房子,大多是通间,他一眼便看到大着肚子的韩淼。
“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准备进山几天,想请你帮忙照看顾洋几天……”
宫大夫的药虽然贵些,但是很管用,他不时头疼的毛病已经大大好转,可是这一百两的医药费他可还是欠着,他不喜欢亏欠别人。而且下个月顾洋施针的诊费也翻了一番儿,也要二十两,要想短时间凑够这么些钱,那些小东西是远远不够的,而且马上要冬天了,到时候就更难了,不如进山一趟……
可是看着韩淼七个多月,已经颇为壮观的孕肚,又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他确实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委屈韩淼一下了……
“你要进山?太危险了,村子周围打些兔子野鸡就够咱们这些人家花了,何必……”
韩淼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她不是顾三儿,每天吃饱不愁,山里有多危险她是亲眼见过的,村子里有名的老猎户死无全尸的样子,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无事,只是麻烦你照顾一下顾洋,这几天就在家里吃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韩淼劝戒的话也说了,只是余多主意正,没有改变的想法,韩淼也只能作罢。
就这样,余多去准备东西,有着丰富野外行军经验的他对于这些轻车熟路,没用半天就从镇里回来,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家里早就坐了了两个个孔武有力的精壮汉子,本就不大的屋子更显的逼仄不堪,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
“回来了!这是林大哥和石大哥,都是村子里有名的老猎手,最近大家正好筹划今年最后一场狩猎,我就寻思着搭个伙,大家伙儿行事也妥当些……”
韩淼挺着大肚子进门,端着一盘油炸花生米,顾三儿紧随其后捧着一盆小鸡炖蘑菇,自家养的土鸡,色泽金黄,很是诱人。一见到他,便开心的笑起来。
桌子也摆好了几样佐酒的小菜,韩淼还贴心的烫了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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