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再看看贾政带着一家子故意“偶遇”,他的笑容就越发微妙:送不进宫去,就试试往我身边塞?
第八章
水溶对待糖衣~炮~弹的态度一贯都是:糖衣吃掉,炮~弹~怎么来的就怎么还回去。这回嘛,水溶眯了眯眼,觉得这次的糖衣分外美味。
但凡穿到红楼世界,就没有不对十二钗好奇的,水溶一个大老爷们,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是没想过。
现在十二钗里除了死了的结婚的,剩下的差不多都在他眼前,哦对了,湘云这次不在。水溶略有些遗憾。
黛玉宝钗加三春,一次见着不说,连这几个漂亮姑娘身边的丫头他也没错过,像是紫鹃、莺儿、司棋、侍书、入画等等……
不过公平的说,丫头就是丫头,她们几个连木呆呆的迎春都压不过。
水溶欣赏着美貌的小姐姐,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还不耽误他与贾政贾琏宝玉等人见礼。贵为郡王,行见面礼也就是意思一下。
他对着宝玉点了点头——宝玉的确不上进,又怂又没担当,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害人之心,再考虑到他的年纪,和他从未想过要以身作则的父母,水溶挺同情他的,自然也就讨厌不起来。
而宝玉颜正,心地也不错,整个贾府上下,也就宝玉一个能得本尊几分青眼。
所以当着许多人,水溶也不掩饰他对宝玉明显比别个不同。
至于站在他身后半步之隔,一脸小心翼翼地贾政,水溶摆出他熟稔至极的职业性笑容,“世叔,老太太可好?”
贾政其实紧张得不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北静王府与自家交情曾经好到升堂拜母的地步,所以现在让王爷见见自家的女眷,勉强不为过。
当年要不是不想圣上忌惮,他妹妹就嫁进北静王府了。如今别无他法,尤其是他媳妇见过娘娘之后,他就得尽力从自家挑个女儿送进北静王府。
昔日风光无限的荣国府,现今他要卖女求荣求平安……他内心煎熬,自觉愧对祖宗,如此一来,他脸色也就有了些变化。
而在水溶眼里,这位脑门浅灰的二老爷也不是什么不知羞耻之辈,而且联姻保一时平安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暂时平安的时候一定不能忘记加紧培育自家子侄。
靠女人荣华富贵都是一时的,想家族长久兴旺,靠的肯定是层出不穷的人才。
水溶一直不大明白:贾政虽然不聪明,但不至于蠢到这个道理都参不透。宝玉因为衔玉而生招上面忌讳,不好尽举家之力培养,而贾兰明明天资不错,贾政怎么也不上心……找个好老师不至于做不到吧?
贾府再大不如前,总把贾雨村起复,更介绍给了王子腾——贾雨村还是正经进士,不得志的时候先后教过甄宝玉以及黛玉。就算贾府现在找不来进士,找个举人也不行?
想到就问,水溶转向宝玉,“你那个侄儿呢,怎么不见?”贾兰没比宝玉小几岁,宝玉能来,贾兰自然也行。但贾兰不止宝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叔叔,还有个……贾环。
水溶想起贾府还有这么位庶出三少爷:论起来这位比贾兰还没存在感……
宝玉笑容里有点无奈,“说是要闭门读书。”
水溶便调侃道:“他比你这个叔叔用功,想来也比你出息。”
“求之不得,”宝玉实诚极了,完全不理会他爹的眼色,“我就当我的富贵闲人。”
水溶大笑。
儿子与王爷闲聊,贾政~插~不上嘴,但见二人聊得极好,有说有笑,王爷尤其轻松,他……自然不肯出头煞风景。
而贾琏深知这不是他来出风头的时候,于是一直跟在他二叔身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既然是“偶遇”,水溶与宝玉说了会儿话,便与贾家人分别。
王爷自打过了十五,偶遇带着女儿的故交,梅非见怪不怪了。话说长辈带着女儿来“亲近亲近”,这都算是要点脸的人家,而直接让女孩子投怀送抱,光是梅非都处置过不下十回。
这次王爷一如既往地看起来没走心,梅非却还是得依照惯例问一问,“王爷,可有入得眼的?”贾府的女孩儿甭管嫡出庶出,入府就是一顶小轿子的事儿,因此梅非问得也不怎么尊重。
黛玉宝钗名不虚传,让水溶这种见多了美人的都忍不住多看好几眼,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瞥见黛玉一眼,就软得走不动道的……那是薛蟠。
水溶笑道:“贾家男人们像样的没几个,女孩儿倒是个个出挑。不过,”他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时候,为了姑娘,让这一家子沾上,我就这么色令智昏?”
他故意把元春在宫中遭遇吐露给贾家人听,就是为了让贾家人生出紧迫感,找找外援,跟得意洋洋的吴贵妃斗一斗,好恶心恶心皇帝,他又哪里会跳下自己挖的坑?
王爷的心思梅非能猜个差不多,而且目前委实不是沉迷~女~色~的时候,再加上王爷的婚事悬而未决,不好先从旁人家里弄个姨娘入府。
却说今日来马场松快,水溶也是拖家带口的,刚才府卫远远就见到荣府一家人,回来禀报,水溶听了也没打算回避,带人上前说话,至于太妃则与儿子女儿一起在原地等着。
太妃以前就不耐烦荣府如今的两位太太,她信二太太也是个做得出的狠人:荣府与北静王府结亲,除了把女孩儿往王爷房里塞,还可以娶她的女儿,最次王爷的两个庶出弟弟也不是不能打主意。
等了一会儿,太妃终于等回了一如往常的王爷,她也不掩饰,“我心里松了口气。”
水溶笑道:“怎么听着像是赴鸿门宴去了?”
太妃道:“荣府有这个本事?宁国府前儿不是闹了那么一出?说出来都嫌脏了自己的嘴!自打荣国公去了,老太太现今又不管事,这一大家子也上不得台面。”
特地提起宁国府,显然贾珍与秦可卿的丑事对于北静王府这样的人家不算秘密。不过太妃这态度有点激烈啊,水溶便问,“母亲,秦可卿的身世您知道多少?”
宁府再怎么走下坡路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长房嫡长孙媳妇同时也是将来的宗妇,绝不仅仅是个与宁府有旧的小官养女这样的身份能担得住,而且荣府这边还能没话说的。
所以秦可卿的身世绝对有问题,不过本尊的记忆里没留下与秦可卿相关的什么信息,水溶好奇起来可不就直接问了。
太妃见孩子们都在身边,还各个都露出好奇之色,四周又一览无余……全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她才低声给水溶解惑,“那位秦氏……其实是义忠王的外孙女。”
义忠王就是前太子,今上的嫡出哥哥,死了有些年头了。只是义忠王活着的时候被打压得够呛,却也能善终,他的儿女就更不用说,政~治~上的前途不用想,但身为宗室,吃喝总是不愁的,也没谁不开眼到欺负他们。
所以蹊跷绝对不在秦可卿母族这边,水溶为他自己也为弟弟妹妹们继续问了一句,“秦氏父亲有问题?”
太妃答道:“秦氏的生父可不是明面上的郡马,不然哪里就得隐姓埋名了?她是被削了的……原本封地在西北的那位的姑娘。”
话说先帝是公认的英主,他还在位的时候,削过两位不安分的异姓王:这两位根据本尊的记忆,全都被削得不冤枉。
照太妃所说,秦可卿就是她亲妈与死了的异姓王的孩子……后面的事儿水溶的弟妹们都能脑补个全乎的。
此时水溶的小妹妹就扯着亲妈的胳膊问,“那位异姓王总会给自己姑娘留点好东西吧?”
太妃冷笑一声,“谁说不是?当年接生了秦氏的婆子一家与荣府有旧。”她也不用孩子们问,主动揭开谜底,“那婆子的堂兄是我的陪房。”
原来如此。
水溶点了点头,“宁府吞了秦氏的嫁妆,荣府也有占了妹夫妹妹家产的心思,果然人穷志短,家学渊源。”
太妃不仅认识贾敏,还颇有些交情,自然免不了同情一下黛玉的遭遇,叹息过后便有了主意,“去了的就没法子,活着的……回京后我叫林大姑娘过来陪我说说话。”
水溶道:“这个时候?”荣府正打算往他身边塞人呢,继母这么说绝对是故意的。
太妃忽然换了张面孔,似笑非笑,“王爷不乐意?”
水溶立时无奈道:“我才多瞧了几眼?母亲这也太明察秋毫。”
太妃但笑不语。
却说水溶走后,荣府这边收拾收拾干脆打道回府——回他们在香山的庄子。
黛玉与三春一起回屋歇着,王夫人特地留下宝钗说话。此时屋里连个丫头都没留,王夫人拉着宝钗的手半晌没说话。
而宝钗也不需要姨妈再解释或者点拨:她进宫的路彻底断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北静王府她得争一争……迎春是荣府大房庶出,探春是庶出,惜春干脆是宁府的姑娘,黛玉在姨妈心中怎么也高不过她这个亲外甥女!
王夫人依旧不说话,没人打搅宝钗自然越想越多:娘娘若是知道,能不能帮衬一把?她若能入得王府,于娘娘也是助力……
话说宝钗这番心思,水溶若是知道不仅不讨厌,还会夸夸宝钗: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如此现实与明智。
不过宝钗终究要失望了,不管水溶怎么想,她的打算在元春那里就被卡住了。
因为几乎就在宝钗打定主意的同时,回到宫中的元春忽然对抱琴道,“我瞧着,北静王府若真有意,也是黛玉的把握胜过宝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昨天更晚,嘤嘤嘤……
第九章
敢去混~后~宫的,必定不是什么傻白甜。元春不是,宝钗当然也不是。
屋子里现在除了她和抱琴再没别人,元春也就说说憋了许久的心里话,“贵妃再不想我安生,也不至于短了我的鹿茸和阿胶,”她叹息道,“这都是有人故意漏出去,让我娘家知晓。不过他们知道了也好,省得以为我在宫里整日里都在享福……”
抱琴急道:“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娘娘的苦处我都瞧着!”
“你是懂我,心疼我,我知道。”元春笑了笑,轻飘飘地换了话题,“宝钗若真要~入~宫,也不见得混不出头,可妃位……就难了。这姑娘难得心里透亮,亲娘亲哥全指望不上,想过风光日子,也只能靠她自己。”
宝钗最大的缺点正是她的出身:商户出身,哪怕是皇商,也是万事都把利摆在第一位。而陛下……偏偏喜欢跟他讲感情的……像是满心满眼地崇拜与爱慕,宝钗怕是做不来的。
薛家表姑娘极有眼色,又放得下身段,跟她相处挺舒服,但在她身上也瞧不见多少真心。抱琴同样也不看好宝钗~入~宫,“都告诉她将来好不到哪儿去,何必又再费心力呢。”
元春一听,就知道抱琴明白她的心。既然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抱怨两句,“能跟去香山庄子,不定跟我母亲许了什么愿。人见着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信不信由她。只但愿这丫头别背后念叨我小肚鸡肠。”
皇帝是个薄情人,除了对吴贵妃。抱琴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哪里看不明白这个。
对娘娘如此,对给他连育两子的皇后亦是。如今的~后~宫实在是个火坑,薛家大姑娘相貌性情俱佳又如何,鲜嫩的日子也不过那么几年。
皇帝偏又不是个单纯好颜色的,娘娘比吴贵妃都美上几分,还不是斗不过?
娘娘用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朝堂上还有王大人与两位史大人隐隐相护,尚且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更别说薛家大姑娘这样的皇商之女。
入得宫来得了圣宠也不是好事,惹得吴贵妃含怒出手,只怕娘娘都来不及相救。
薛家大姑娘万一钻了牛角尖儿,若是因此还怨上了娘娘……前儿娘娘见荣府二太太都没诉上半句苦……
不成,她得想法子往外递些消息!
抱琴想到这里,都快心疼死她娘娘了,“这起子小肚鸡肠不安好心,娘娘别放在心上!”
元春见状,反而笑了,“瞧瞧你急的。”说着拉起堪称跟她相依为命的抱琴的手,“我是有点委屈,你给我靠靠。”
抱琴一噎,半晌才道,“又取笑人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可见伤心就算有,也不太多。抱琴也跟着放下心来。
元春面带微笑,靠在抱琴肩上,心思却飘了老远:她念叨念叨,抱怨抱怨,不想表妹也~入~宫伴君重蹈覆辙……这话传进陛下耳朵里也不会有事。
陛下会认定她是吃醋,还能当成小情趣。
但她真正的心思绝不能宣之于口:不管是前朝还是本朝,都有皇帝拿强藩无可奈何的例子。
元春认为皇帝志大才疏,一点都不看好皇帝:光凭她近日在香山别庄粗略的了解,她坚信这一代北静王虽然年轻却是条潜龙。
这些年,娘家跟北静王府日渐疏远,宝玉倒是跟北静王交情不错,但……终归不如一场联姻更能拉近距离。
娘家几个妹妹全都不行:嫡出惜春的年纪太小,迎春木呆呆的不顶事,探春倒是个可造之材,无奈庶出。这三个非要塞进北静王府,不是结盟,而是结仇。
元春思来想去,就只剩一个选择:表妹黛玉。
才貌双全的黛玉,北静王一准儿瞧得上,但是父母皆不在,黛玉身子又不好却是没法子忽视的缺点。
实际上父亲大喇喇地带着一众姐妹“偶遇”,摆明了让人家随意挑,北静王好像也就多瞧了黛玉几眼,偏生黛玉一点儿都没走心,一个正眼也没回过去。
所以这门亲事成不成,元春还要再想想:黛玉这个表妹十分重情义,正因为如此,她不会逼迫,让黛玉含恨出嫁。再说北静王那边的意思她也要再细探探——北静王身上还有婚约呢,虽然元春深知这门亲事绝对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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