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宋晴岚在车里说的那样,齐部长简要说明了十五年前在夹缝中与天穹七队的相逢。
时间真的是个非常奇妙的存在。
齐部长感叹:这些年我见证着你们慢慢组成,也见证着指挥中心举荐小季过来的借调令。我不知道你们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能确定结果。这么多年了,在雨林走投无路地死去,在暴雨中枪毙叛徒的情景仍旧是我的噩梦,直到这一次,你们成功回来,我昨晚终于睡了个好觉。最重要的是,我和一些老队友这些年一直等待着今天亲自和你们说感谢,他们虽然天各一方来不了,但我做代表,必须敬大家一杯。
十五年保守秘密,必定不太容易。
如今该完成的历史彻底完成,秘密不再是秘密,齐部长喝完这一杯,连眼角的皱纹都松开不少。
放下杯子,季雨时问:谢思安呢?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名字,齐部长沉重地一笔带过:经稽查部门审判,终身监禁。
话题回到季雨时身上。
齐部长说:小季,你的能力非常突出,我和你们林部长通了电话,非常想让你正式加入守护者队伍,但林部长不放人。我觉得,还是你本人的意见比较重要,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一个个的轮番上阵。
队员、队长、现在部长都来了。
齐部长话音一落,众人都刷刷地看了过来,面带期望,季雨时:
这不是什么欢送宴,是鸿门宴吧?!
最终,季雨时道:谢谢齐部长,我会好好考虑的。
饭后,众人告别。
小队将季雨时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不管季雨时考虑得如何,以后来江城了,都由他们负责接待。
离开守护者小队,此前注射的皮下通讯器变会被代谢掉,任务外也没有了通讯器。于是汤乐打头,问季雨时要了手机号码,然后众人纷纷要求一视同仁,便都留了一波。
季雨时还是第一次在手机上一次性存这么多号码。
等他存好了,一旁等待的宋晴岚便道:好了,再晚季顾问赶不上车了。
从江城去宁城有专门的城际悬浮列车,时速达到五六百公里,车程只需要一个多小时,是江城分部给买的票。
季雨时收好手机,听到宋晴岚说:季顾问,我送你。
一转头,对方正习惯性地抱着双臂,是个不容拒绝的姿势。
季雨时本来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点点头:那麻烦宋队了。
一群人目送他们离开,挥着手。
午后烈日炎炎,耳侧蝉鸣声声。
朝夕相处的,来自宁城的季雨时,终将回到自己的城市去,他不属于这里。
季雨时没有回头看,他不想记得大家伤感的脸,径自打开车门上了车。
宋晴岚也上车来,一路无言地开到了江城东站。
谢谢。季雨时道,那我走了。
他正要开车门,宋晴岚忽然叫住了他:季雨时。
季雨时白皙的手轻轻一颤,回过头去,只见宋晴岚黑眸深深,正欲言又止看着他。
害得他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快了起来。
他启唇:怎么了?
宋晴岚拿出手机,将刚才记住的手机号拨通,特别直男地说:他们的号你都存了,顺便把我的也存一存。
第42章
季雨时上了悬浮列车,找到自己的商务座。
这里足够宽敞,车厢里也没什么人,他将装衣物用品的随身袋随便扔在地板上,然后拿出了手机。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也这样不拘小节了?原来天穹七队的习惯会传染。
手机上有一通未接电话,是宋晴岚刚才打的。
对季雨时来说,其实存不存电话号码都无所谓,反正他只要看过一次就记得这号码属于谁,对他来说,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者是数字还是人名都没有区别。
但本着一视同仁的心态,季雨时还是点开那串号码,点击新建联系人。
先输入了宋晴岚三个字。
打字的时候,他不着边际地注意到,岚,指的是山里的薄雾。而晴岚,难道是指晴天的薄雾?
三个字打完了,光标在最后一个字后面闪烁。
这个名字,或许以后没有什么机会能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季雨时看了几秒,忽然将它们删除,然后打下了宋队。
却如要立刻反驳他一样的,他刚存好关掉屏幕,手机便是一个震动亮了起来。
宋队:[季顾问,你说的那位汪部长,全名叫什么?]
季雨时:[汪晓骞。]
宋晴岚没再发信息过来。
季雨时回到宁城已经是四点。
出发去江城前,他将自己的车停在了宁城北站的停车场。可是等他走到记忆中的停车位前一看,那里却停着一辆陌生的车。黑色越野车,22寸大轮毂,全车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车身积了一层薄灰,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停了很久没有挪动过。
疑惑只是很短暂在心中停留。
新的记忆在季雨时脑中出现一年前换车时,他在这款车与另一款车之间犹豫,最终选了这一款。
这与他原本的记忆相反,因为那次犹豫的结果,是因为这款车过于庞大所以放弃。
季雨时没有过多思虑,他成功用自己的指纹给车解了锁,然后一路平稳地开回了家中楼下。
回家后,季雨时没顾得上去查看家里有什么不同,径自去了浴室。
冷水不断从头顶浇过,在夏日倒不至于冻得人牙关打颤。
祖父悖论,诺维科夫的自洽性原则,一套一套逻辑精密的理论,季雨时脑中塞入了太多的东西,令他混乱,令他分不清楚现实与记忆的差别。哪些和以前不一样了,哪些又还是老样子,记忆在跟随着改变同步生成,与从前巨细无遗的记忆混合在一起,有些超出他的负荷。
洗完澡,季雨时手撑在洗手台的陶瓷盆上,浑身洇了冰凉水汽,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下巴、锁骨,然后是手背。
他打开镜柜,从径自后面找到一瓶药。
出发前用药盒装了一部分,家里剩下的药不算太多了。
他倒出一颗药片在手心,喂到嘴里,然后就这样俯下身就着水龙头的水将它咽了下去。
除了衔尾蛇任务中最开始记忆混乱的时刻,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短时间内两次服药了。
镜子里面的自己算不上好看,甚至称得上是狼狈。
他默默地看了自己一会儿,然后转身,找到浴巾将自己草草擦干再过不久,季旻越就要来了。
季旻越果然很准时,说是七点之前会来,实际不到六点就来了。
你瘦了。季旻越一进门就吐槽,出个任务一去就是一个月,上边儿到底是把你们弄去干嘛了?
在天穹工作的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能透露的信息有限,因此家人只能知道他们要出任务,而不知道具体是执行些什么。这回季雨时被借调去宁城,原计划一周之内就能回家,但却去了一个月,家人都十分担心,却别无他法。因此关于时空劫持,丧尸、裂缝等等骇人听闻的经历,家人更是一无所知,他们也不会说。
季旻越左手拿了一只猫包,右手还拿了一些猫咪的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