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虽然彼此不对付,但在江应鹤面前,总是要收敛许多。长夜死死压抑住探爪子打架的冲动,难得老实地压制脾气,从旁看着两人输灵力。
七日合欢的药效与他的冰寒道体来回拉锯,在有两个弟子输送灵力的支持下,江应鹤终于花费了好一笔力气,才将这股难受的劲儿压下去。
他发根濡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刚想站起身,就感觉被药劲儿抽空的道体一阵虚弱
,一股腿软的感觉猛地涌了上来。
江应鹤眼前一黑,不知道到底栽进了哪个徒弟的怀里,与此同时,因为幻境施术者已死,这个结界内的幻境无法维持,也在此刻骤然消失。
他艰难地从徒弟怀里爬起来,借着月光和怀抱的缝隙,看到了颜师姐带着她座下的几个亲传弟子站在对面。
江应鹤满脸茫然。
颜采薇呆若木鸡。
江应鹤:师姐
一身紫衣的颜采薇沉默了一瞬,开口应了一声,然后纠结了半晌,道:江师弟,你这个
她犹豫片刻,小心地问:会不会太刺.激了?
江应鹤:什么?
颜采薇老脸一红:那个,师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她顿了顿,咽了咽口水,道:就是,青楼风月之地,还不避着别人不太好吧?
江应鹤:
第26章
蓬莱派。
炉香生烟,白雾逐渐扩散开,消失于殿内。周正平收回手,指间拂尘一甩,叹道:是强行运转道体所造成的伤,虽有灵力支持,但是依旧有些破坏了道体。
一旁的颜采薇也颔首道:我探查时也是如此,江师弟境界比我等要高,除了他人传递灵力之外,就只能靠自己来恢复。
江应鹤点了点头,将手腕收回袖间,道:其实也没有多严重。
他话语刚落,一旁听了全程的云不休便有些气哼哼地道:不严重?气血逆转、损伤道体,还叫不严重?你这样的伤要是修养未复,以后的天劫又想要怎么渡过?
江应鹤慢慢地喝了口茶,道:总能养好的,我的天劫何时到来,还在未知之数。
就是未知之数,才要更加小心。云不休道,我听颜师姐座下的弟子议论,说你跟那几个混
他本来想说那几个混账徒弟,结果脑海中莫名有一种诡异的畏惧感,好像曾经被他们几个害过似的,有些毛骨悚然,话语一下子就停顿住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应鹤,续道:那几个徒弟,你们、你们四个?
江应鹤: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也不行。小云师弟深吸口气,语重心长,禅清住持已说过你有情劫,很有可能魂飞魄散、不存天地,江师兄
旁边的颜采薇抬手扯了他一下,清清嗓子,道:确实不是小云师弟想的那样,那是他们三个给你江师兄续灵力、补充道体来抵抗魔修的暗算,和苟且之事毫无关系。
云不休扯回了袖子,在几人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又焦躁地道:总之,我觉得江师兄应该好好留在蓬莱,最好是能疗伤闭关。
江应鹤用茶水润了润喉咙,随手放下杯盏,道:不必如此。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钧儿的手不知道如何医治,我已托人询问药王谷,长夜的软剑也应该重新铸造修行无岁月,不过是养伤而已,弹指一瞬罢了。
他语气一顿,又挑眉道:一位洞虚境魔君被斩落在我与还寒的剑下,于苍生、于正道,难道还不是一件好事么?
要是放在地球,这简直就是抓获连环杀.人.犯的效果,不仅是大功一件,还要受表彰当榜样的。江应鹤心里悄悄地高兴了好久,不知道怎么一回蓬莱,就要被这群同门揪着受伤这一点反复批判,来回担忧。
是好事。周正平悠悠地道,只是不愿用你受伤去换。既然说你徒弟是因为魔修的暗算才给你续灵力,那这暗算究竟是什么?
江应鹤话语一滞,想着那个什么七日合欢,哪里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他缓了缓神,静默片刻,道:是扰乱神智的幻术。
周正平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想,随后便看到一直端庄旁听的颜采薇忽地被呛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江应鹤,欲言又止地放下了茶。
她擦了擦唇角,帮着解释道:对是一种幻术,你们也知道合欢宗的幻术厉害。让江师弟回去修复道体、慢慢养伤吧?
周正平自无不可,小云师弟也没有说什么。江应鹤顿感轻松,朝着颜师姐点了点头,离开了蓬莱派的正殿。
等到那抹雪白的孤影离开视线后,周正平才继续问道:是什么幻术?
颜采薇无奈地回了一句:幻情之术。
原本云不休都安分下来了,又让这一句刺激地抬起了眼,气劲儿未消地道:那他徒弟还围着他!
小云师弟把江应鹤当成敬慕对象、非常地向着他,不分青红皂白地瞎埋怨了一句,然后一边站起身拔步往外走,一边道:我得去问问那几个晚辈,是不是对他们师尊有点什么心怀不轨的意思,我师兄的情劫谁也别想碰
他话语一停,深入骨髓的莫名危险感猛地窜上来,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颜采薇也及时地叫住了他。
回来。颜师姐敲了敲桌面,你师兄是没有情根的,不必担心。
小云师弟的脑子让这一句话冰冻住了,慢慢地降温下来,随后才道:就算是没有情根,但他这么疼爱他的弟子,若是知道这几个徒弟里真的有觊觎他的人,岂不是辜负了殷切期望?
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颜采薇道,每个人仙途不同,或许江师弟就应该经历这么一回,才能道心弥坚。
云不休正
想跟她争辩,随后听到掌门师兄的声音。
好了。周正平道,各有各的造化,江师弟从来不信天命,也不会太过相信情劫一说,他的道心,就是人定胜天。
清净崖,白鹤玉宇。
门口的鹤灵久待主人,抵着江应鹤的指尖蹭了好久。江应鹤摸得差不多了,才进入玄门之中。
白鹤玉宇一切如故,冷玉墙壁散发着凉爽的气息。江应鹤只是扫过一眼,便一眼见到背对着他拨弄书架的长夜。
书架里没有功法、道术,也没有什么磨练心智的心法,只是一些蓬莱派旧历和修真界的话本故事,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长夜换了一身红衣,衣袍间烙着暗红的压花纹路,腰间挂着一串玉色的珠串,在他动作之间轻轻晃动。
江应鹤伫立望了片刻,才发觉到对方的身高也有增长,不是昔日钻进臂弯里的少年郎了。长夜的外貌虽然仍年轻、神情态度也都有些孩子气,但身体已经接近于青年的骨架,那把乌黑的长发只束了一半,另一半落在他的肩膀上。
江应鹤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想到他当年沉封在寒冰中的模样这样曾经幼小、无依无靠的人,最让人心疼的不是他们脆弱,而是他们愈发地坚定强韧、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