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冷哼了声,大步朝前走。
他走后,另一个禁军兄弟走到跟前儿,调着笑,“吓着没?下次可注意点,这位霸王咱们可惹不起。”
那个被骂的兄弟擦了把汗,盯着沈辞高大的背影,“将军不穿官服,只穿了暗色衣裳还真没认出来,吓死我了。我记得将军自从订亲后脾气改了许多,待人都笑眯眯的,怎的今日这般暴躁。”
“别议论了,小心被听见,站好岗吧。”
……
校场面积极大,视野空旷,分为东西两个片区,沈辞径直朝东区走。
他走上台子,在案挂上提了把长缨枪,泛着银光的枪尖直指台上两个扭打训练的士兵,“去拿两个趁手的兵器,陪我练会儿。”
出拳的士兵赵瑜一怔,见是沈辞,心虚的笑笑,“小将军,别吧,我们才入营一年。”
沈辞半掀眼皮睨着他,“少废话,娘们唧唧的。”
底下的士兵们起哄,笑嘻嘻的看着台上。
赵瑜和另一人选了兵器,一人拿着弯刀,另一人也和沈辞一样,拿了柄长缨枪。
沈辞枪刃角度刁钻,招招奔着命门。
他是真刀真枪修罗场活下来的,出招只求死,两个士兵不到三招便力不从心,勉强着接招。
银亮的枪尖发出嗡鸣索命声,顺着赵瑜下盘刺去,他急忙横着弯刀做出防守,哪想枪芒一闪,赵瑜再回神时,枪刃只离他眼睛一寸。
赵瑜双腿直抖,眼睛睁的老大,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淌,手里武器摔在了地上。
沈辞下颌微扬,淡淡道,“脚下起力不稳,心有旁骛,这要是战场上,你早死了。”
赵瑜劫后余生般,后背湿了老大一片,冲沈辞抱拳作揖,“将军教训的是,属下一定刻苦练习。”
底下传来了阵阵哄笑声。
“赵瑜,不行啊,□□子湿了吧。”
“快下来吧,别在将军面前丢人了,看你那样。”
沈辞冷笑,右手晃着长缨枪,绕了一圈,指着台下,“你来。”
众人倒吸了口气,被点名的士兵笑不出来了,硬着头皮往台上走。
一下午,校台上传出的惨叫声不断,沈辞拿着柄枪开练这帮士兵。
周庭筠被副统领找过去的时候,副统领都快疯了,“大人,您快劝劝小将军吧,一下午了,挨个人提上台,就是有再大的精力也不能这么耗费啊。”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这么练下去,明儿那群士兵算是费了,起码得歇个一天两天的。
周庭筠挠挠脑门朝里走,一天不见,沈辞在这抽什么邪疯。
他赶到校场时,沈辞已经扔了兵器,脱了上衣,精壮遒劲的肌肉被汗水浸润,泛着油光,肩膀处不知道被什么伤到,一寸长的口子,已风干凝固成血痂。
周庭筠气得跺脚,走上台一脚踹开那气喘吁吁的士兵,随后便拉着沈辞,“跟我走。”
沈辞喘着粗气,眼里一片猩红,甩开周庭筠的手,自己拿着外衣朝外走。
“陪我喝酒去。”
他心里烦闷,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可打了一下午,一群人都轮一遍了,他还是觉得不够。
胸腔似是郁了团棉花,无声无息的要把他窒息而死。
凭什么她偷男人还那么振振有词,还要去退婚,真他娘的长本事了。
周庭筠也是云里雾里,想着待会儿到鹤仙楼,几杯暖酒下肚就知道了。
鹤仙楼,二楼。
周庭筠要了两壶烈酒,酒杯摔在沈辞面前,冷着声音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把你弄成这样,丢了魂似的。”
沈辞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口,反问,“我像是丢了魂?”
周庭筠冷笑,“被甩了这三个字都写在你脸上了!”
沈辞不自知摸摸鼻头,垂着眼又喝了一口,靠在身后的隔墙上。
周庭筠看着沈辞反常的样子,猜到了一些,定是跟小宁宁吵架了。
可是到底因为什么能吵的这么严重呢?小宁宁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哪怕沈辞那阴阳不定的狗性子也都能适应。
他拿酒杯磕了磕桌子,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了?那禁军营的兄弟们都快让你折磨疯了。”
沈辞羞于启齿,只一杯杯的喝,一壶酒下肚,辣的他太阳穴直跳,摔了杯子,朝后一倒。
周庭筠一个没看住,见他把整壶酒都喝了,暗叫不好,急忙抢了过来。
“你疯了,这酒比平常的要烈性些,壮汉尚且小口小口抿呢。”
沈辞没看他,低着头,喃喃道,“我没疯,她疯了,她竟敢背叛我去偷男人,她疯了。”
“什么?”周庭筠跳脚,“小宁宁偷男人?”
“沈辞你没病吧,琬宁是什么女子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最清楚,她能偷男人?”周庭筠乐了两声,“你可别逗了。”
“老子逗个屁。”沈辞躁怒着,“她背着我私会男人,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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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道歉
说完他就后悔了,对于男人最屈辱的事儿莫过于此。
沈辞眼里满是恨意,一拳砸在身后的墙上,轻质的墙板晃了晃,摇摇欲坠。
周庭筠斩钉截铁道,“琬宁不至如此,你非说她私会男人,那你说说,那人是谁?兄弟给你品品。”
沈辞说不出口,他不敢说他竟不如一个守门侍卫。
周庭筠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循循善诱,“你亲眼瞧见过吗?”
沈辞脸色阴沉沉的,点头。
“嘁。”周庭筠继续问着,“那你可亲眼见她们做出什么越格的事了?”
沈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回忆着,终究没忍住道出了事情。
周庭筠有些好笑,“兄弟,你就凭一个破玉环就断定她们有私?夜忱是对亡故的五公主念念不忘,而琬宁又恰好长的很像五公主,可这能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他们有私,通奸了?那我还跟你身形差不多,也没见琬宁对我动心呢。”
“滚一边去。”沈辞夺过周庭筠的酒壶,斟满,“你配吗?”
周庭筠恨恨嘀咕,“既然放不下她,就该好好听她解释,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家定罪,那诏狱死刑犯还给次写供词申诉的机会呢。”
沈辞持酒的杯子有些拿不稳,愣住了神。
周庭筠说的有些饿,吃了一个芝麻团子,继续道,“你和琬宁认识多年,好不容易熬到陛下赐婚这一步,马上就要成亲了,你真要放弃?”
沈辞眼神一暗,闷闷道:“我没要放弃,是她不想要我了。”
说出这句话,沈辞心里酸涩的紧,琬宁不要她了,琬宁怎么能不要他了呢。
他们曾经那么好,连架都没怎么吵过,怎么一吵架就这么严重,不和他过了呢。
沈辞眼底红红的,湿成一片。
“你现在就是逼着琬宁走,逼着她放弃。阿辞,眼见不一定为实,可每天都在接触的人确是实实在在的。琬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还清楚。”周庭筠见他萎靡不振,绞尽脑汁的编词。
沈辞眼里渐渐有了焦距。
是啊,眼见不一定为实,琬宁一直都特别依赖他,而且冬阳行宫是宁王的地界儿,她人生地不熟的去偷情,是傻子吗?
仿佛迷糊灌顶,沈辞突然彻悟。
他慌张起身,失手间打翻了酒壶。
周庭筠吓了一跳,问,“你要作甚?”
沈辞被他问的愣住,是啊,他要干嘛去,找琬宁吗?
他不敢,他拿那么难听的话去羞辱她,说她偷男人,说她不要脸,他怎么还有脸去找她。
沈辞现在清醒过来,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这么混蛋,去伤害琬宁,她不要自己也是应该的。
谁能忍受这么浑的男人呢?
他意识到自己配不上琬宁,她性子柔柔的,是那样温婉美好,说什么都不生气,最多不过是闷着头不说话。
沈辞颓然坐在凳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僵硬的紧。
周庭筠眯着眼,盯着沈辞不自觉发抖的手,嘻嘻的笑,“怎么,紧张了?”
“闭嘴。”沈辞眼神淬了刀子一般,狠道。
周庭筠闷头喝着酒,哼唧道,“你也就敢跟我能够。”
沈辞闭眼休息了会儿,抬腿便出了门。
他还是想去找琬宁,哪怕不和她说话,只看看她,一眼也好。
黄昏,风刮的紧,夕阳淡淡的暖黄光晕染在云层边上,金灿灿的。
沈辞在林府门前踌躇良久,终究是咬咬牙敲了门。
府里下人见是沈辞,脸上顿时笑盈盈的接进府里。
“你家相爷呢。”沈辞脚随着那下人走,眼睛却四处扫,问道。
“在书房呢,沈将军,小的这就带您去。”下人知道眼前这人是二姑娘的未来姑爷,片刻不敢怠慢。
沈辞“嗯”了一声,随后状若无意提起,“你家二姑娘呢,在家中吗?”
下人点头,“都这个时候了,姑娘定是在的。”
沈辞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书房了。
与林毅讨论讨论朝堂,又引申了古今,聊到戌时,沈辞仍然没有停下话茬的意思。
林毅不自然的摸了下肚子,打断道,“小将军,不然咱们先传膳吧,你看这……”
沈辞面不改色,故作惊讶了下,迟疑道,“都这个时辰了?也好呢。”
林毅道,“想必其他人都用过了,那咱们就在书房用膳吧。”
沈辞皱眉,放下手里的书,“人多吃饭香,我在家中时常常一个人吃,倍感孤独,相爷府里妻女众多,还是叫来一起吃吧。”
林毅还想拒绝,可对上沈辞那双漆黑,带着威慑力的眼,只能作罢。
这哪是商量啊,分明是威胁他呢。
不过眼前这人是他未来姑爷,约摸着也是想见宁儿,这也没什么的,总归以后也是要结亲的。
林毅传来下人,“把大娘子和宁儿叫来。”
晚膳设在正厅,一桌菜肴共十二道,颜色鲜艳各异,冒着腾腾的热气。
通草鲫鱼汤,酱黄芽菜,蟹粉狮子头,脆腌黄瓜,道道菜都是用心准备的。
沈辞没心思看,视线落到姗姗来迟的琬宁身上,便再舍不得移开。
薛氏看见沈辞痴迷的眼神,脸上有些红,可想着两个孩子马上就要成婚,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沈辞能多对宁儿好一点,她才更放心。
薛氏张罗着吃菜,沈辞笑盈盈举了杯酒,“订婚的事儿传出去这么久,一直也没上来拜访二老,是我的不是。”
林毅拿酒盅跟他碰了碰,“沅景公务繁忙,我们家不挑的。”
沈辞颔首,看向琬宁,“宁宁喝不了酒,喝杯茶吧。”
琬宁垂着眼,淡淡道,“不劳将军费心。”
沈辞也不恼,面上仍挂着笑,“叫将军多疏远,我就快是你的夫君了,你也和相爷一样,唤我沅景吧。”
“将军玩笑,琬宁自幼长在书香门第,礼仪之事不敢失礼。”琬宁拨弄着眼前的银汤匙,尾音长长的,“何况,现在不是还没结亲么。”
沈辞一饮而尽,也没再说别的。
他知道琬宁还在生气,更不会好性子跟他说话。他能看见她便好了,看这林毅夫妇的架势,想必是不知道他们闹翻了。
这样也好,至少琬宁没打算把事情闹大。
那什么退婚的,也该是吓唬他的吧。
觥筹交错,一杯又一杯,沈辞酒量好,他算定了要把林毅喝困喝晕,然后赖在府里住下不走。
他必须得这样,不然再没机会能见到琬宁去认错。
最终,林毅酒量不敌被薛氏扶回去的时候还嚷着,“别走,沅景,咱们再喝。”
“好啊,我就在这等着相爷。”沈辞装作喝多了的样子,冲他招手,一双漆黑的眸里却清澈的厉害。
薛氏眉心拢着,这像什么样子,沈辞喝成这样今夜铁定回不了府了,且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她匆匆嘱咐琬宁,“给小将军找个厢房歇息。”便扶着林毅出去了。
沈辞晃晃悠悠起身,坐到琬宁身边,眼睑下红了一片,淬着酒意的眼神阴冷又温柔,唤道,“宁宁。”
琬宁没说话,起身便欲走,可刚起身手腕便被一片冰冷攥住。
紧接着整个人都被那股大力掳到怀里,琬宁被他锢着,身子坐到沈辞大腿上。浓郁的酒气混杂着男人气息喷薄而来,琬宁蹙起了眉。
沈辞两个手臂一环,紧紧搂着琬宁。
他贪恋着怀里人身上的柔软香气,近乎索取的抱着她,眉皱得死死的,“宁宁,别这样。”
“你松开。”琬宁也不打算挣脱,只冷冷道。
“我不,松开你就走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沈辞伤心喃喃,“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漠啊。”
琬宁有些好笑,反问,“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你从来就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开心的时候怎样都好,但凡不顺他意,连解释也不听,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以前觉得他这个性子能改,可失望了太多次,人就麻木了。
琬宁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没有波澜。
“对不起,宁宁,是我不好。”沈辞闭着眼,紧紧贴着她身子,喃喃道,“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我是狗,我不是人,你打我吧,宁宁。”
“夜忱算什么啊,我怎么能拿他去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呢?”
gu903();“我把你气走了没有第一时间哄你,对你不管不顾的,我怎么能这样呢,宁宁,你给我几巴掌行吗,你别不说话啊,你一不说话我就心慌。心里堵,可疼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