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垓龙吟》TXT全集下载_24(2 / 2)

九垓龙吟 如雷灌耳 4729 字 2023-09-06

gu903();魔尊本就生得高大,脱.下衣服精壮结实的身姿一览无余,并不夸张,恰到好处。

借着月光,江翰墨先看到那腹肌,再看到那宽阔的背,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而牵动着。

江翰墨心头莫名有些乱,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惊叹过了,现在看得却有些头昏。

他背上斜斜地绽开一道极大的口子,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血水直往下淌。伤口边缘还粘着些衣服的纤维。

江翰墨看得抽气,心说这人脱衣服时怎么可以那么淡定。

这道口子是陈延昭护他的时候挨的。哎......

陈延昭一抖,江翰墨顿时停下了上药的手,“怎么?疼吗?”

“不是,你手太冰了。”

江翰墨:“......”狗屁!大夏天的!他手一点都不冰!

江翰墨继续上药,指关节无意又扫过一处紧.致的肌肤。

魔尊又颤了一下,声音一哑,“再碰,吃了你。”

“......”江翰墨脸红了。

陈延昭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翰墨微怔,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就是丹圣。从来没有人不是冲着他“丹圣”的名号要护他的。

“江翰墨。”

“我说是哪位神医,丹圣啊。”陈延昭看向他,“百闻不如一见。”

“有想去的地方吗?”陈延昭问江翰墨。没了马车,两人只能步行。

江翰墨热得直用扇子扇风,他才金丹期,不耐冷也不耐热,“我想往江南走,去弄晴洲的画堂春。”

“嗯。”魔尊递给他一个蓝色的珠子,“送你了。”

江翰墨疑惑地接过来,冰凉的感觉从手上蔓延开来,全身蓦得凉快了下去。好东西!他把扇子放回了空间囊。

画堂春是江南水乡。

瓦房错落,古巷幽幽,杨柳依依,拱桥如月,湖水碧波婉转。

有船翁带着斗笠撑船而过,长桨击碎涟漪。

“船家,可以载一程吗?”江翰墨问撑篙的老人家。

“上来吧!”

江翰墨美滋滋。陈延昭跟着他上去。

平铺十里湖光。荷花灼灼,荷叶田田,在湖面铺展开来。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

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注2)

江翰墨靠在船舷上,墨发垂下,面若冠玉,嘴角噙着笑,好一位翩翩公子。

江翰墨看景,陈延昭就坐在对面看他。

那些小船上采荷的少女看着江翰墨,直冲着他巧笑嫣然。

老船家看在眼里,苍老的声音笑起来倒是有几分豪放,吟道:“‘妖童媛女,荡舟心许’(注2)。”他扬了扬下巴,对江翰墨示意桌子上的雀状酒杯,“公子不传传羽杯向姑娘表示一二?”

“老人家,莫打趣我了。”江翰墨只是冲姑娘们笑了笑。

可是姑娘们却突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低头继续采荷。

江翰墨:???我笑起来很丑吗?

他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了陈延昭。

魔尊神色如常,“怎么了?”

“没什么......”奇怪......

姑娘们:嘤嘤嘤他背后那人好可怕。

景色颇美,小船晃悠悠,江翰墨朗声道:“既然泛柏舟这般容与,老人家能唱一首采莲吗?”

“我一个老头子唱什么采莲,叫姑娘们唱给你听吧!”

一个大胆的漂亮姑娘笑意盈盈,“公子把羽杯传给我,我便唱给你听。”她身旁的姑娘笑作一团,应和着她。

“行啊。”江翰墨把桌上那雀状的酒杯拿起来,刚要递过去,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拦了下来。

陈延昭拿过那羽杯,把里面的酒一口干了,末了,看了江翰墨一眼。

江翰墨被他看得心跳飞快,躲开目光,拿着空杯子给姑娘们看了一下,“抱歉了,姑娘。”

姑娘们发出失望的嘘声。却仍是唱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在荷花间摇曳。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注3)

在歌声中,船靠岸了。

陈延昭先下了船,伸手示意江翰墨下来。

“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

船在水波里晃得厉害,江翰墨一个没站稳,“我艹!”

扑了陈延昭个满怀。

“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

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江翰墨还有点尴尬,没看陈延昭,“来画堂春还要办点事,我答应了人,今晚要给他丹药。”

“嗯,我和你一起去。”

江翰墨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那人身份隐秘,说要我一个人去,你在客栈等我。”

陈延昭眸色一沉,“嗯。”

江南连夜晚都是这么温柔,江翰墨按照地图到约定的地点,越走越偏僻。

他把地图正着看、倒着看、侧着看,确认没有走错。

树林里,虫鸣阵阵,一塘湖水撒满月光。

江翰墨在湖边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蚊子围着他直转,“居然失约!哎!走了走了。”他一手扇着蚊子要走。

“哥!”

江翰墨猛然回头。江婉雅?!

那声音竟是从水里发出来的!

只见水下一人痛苦地挣扎着,淡黄色的长裙,蓬松的头发,还有那张和江翰墨五分相似的漂亮脸蛋。

“婉雅!”江翰墨想也不想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不大的湖下却是幽深得很,江婉雅被什么东西拖着一路向下,她不住地挣扎,伸手要江翰墨拉她。

江翰墨追着她游下去,却怎么都够不着她。

他忽觉不对。江婉雅恨死淡黄色的长裙了,这不是江婉雅!

他再想撤回却已来不及了,从湖底伸出无数藤条拴住了他的脚把他往下拽去!

届时,一道灵力冲进水里!水声哗然,把那些藤条尽数斩断!

江翰墨憋不住了,呛了一口水,在满目的气泡里一个人捧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他瞪大了眼睛。

江翰墨浑身湿漉漉的,在岸边直咳嗽。陈延昭的发丝也在滴水,面色阴沉。

“你不是在客栈吗?”江翰墨有些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我要是没跟过来,你就已经喂水鬼了!”魔尊怒道,“是哪个蠢货选的这里!”

“是我。”江翰墨有点不好意思。

陈延昭:“......”

那人给了他几个地址,是他硬要选这里。

没成想遇上了水鬼,水鬼会根据人心里最亲的人来布置幻境。想来那人可能并不是失约,而是已经中了水鬼的招了。

“你怎么不想想,万一这就是他要单独见面的目的呢?”陈延昭脸色依旧不好,“你......”

不等他说完,江翰墨已经抱着他脸亲了一口。

魔尊失去了声音,僵成石头。

江翰墨不敢看他。

沉默了很久,陈延昭才找回了声音,“你不用以身相许。”

???江翰墨:“艹!谁他.娘.的是以身相许了?老子看上你了!”

陈延昭:“......”

面前的高山直入云霄,云岚在半山流动,让山巅巍峨的天竺宗如仙境一般缥缈。

陈延昭看了好一会儿。

“我到了。”

“恩。”

江翰墨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那我走了。”

陈延昭看向他,兀得来了一句:“跟我回天魔宫吧?”

“哈?”

不等他回答,陈延昭揉了一把他的头,兀自转身走了,远远飘来他的声音,“你回去吧,我走了——先回去清理门户。”

江翰墨脸红得跟熟虾似的,见他走了,心里顿觉遗憾,“混蛋!”

夏天悄然过去,天气转凉,秋叶又飘零,遒劲的树枝端雪而立,远望苍山负雪。

冬夜的风在远处的山谷里呼啸。江翰墨的房间却因为一根凤凰尾羽而温暖如春。那是冬初魔尊送的。

人鱼烛的光辉填满整个房间,照在他的医书上。——魔尊送的。

江翰墨扯了扯搭在腿上的雪狐绒毯子。——魔尊送的。

......

其实他房间里很多稀有的珍贵玩意儿都是魔尊送的。他觉得自己都被魔尊弄得娇气了。

可是每次都是派人送来的,不见他本尊。

之后有一次江翰墨怒了,把东西扔给送来的人,“不收!本尊不来我就不收。”

把送东西的人吓傻了,直接给他跪了下去。

江翰墨:“......”

后来当真是消停了很久。

江翰墨看书累了,合上书,准备歇息了。一声马啸蓦然刺破长夜,“哒哒”的马蹄声就响在自己的院落里。

怎么有马跑到他院子里了?江翰墨皱起眉头打开门,外面的风雪一下子扑了进来,他愣在了原地。

只见院落里,一匹雪白的骏马扑腾着宽大的羽翼,它的身后拉着一辆雕刻华美无比的金丝楠木马车。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拉着那马的缰绳,墨发上落满白雪。

陈延昭目光投向了他,冲他笑了一下,“你这马车,可叫我好找。”

江翰墨情不自禁,冲上去抱住了他。

陈延昭伸手搂住他,“喜欢吗?”

“嗯。”

魔尊解下自己的黑色狐裘裹在他身上,笑着低头凑到他耳边问他:“想我了吗?”

江翰墨的耳朵红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注1:

题目: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梦微之》唐·白居易

注2: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

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

——南北朝萧绎的《采莲赋》

注3: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

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

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

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江南可采莲》南华帝子

第70章魔尊写于大战前夕(番外)

翰墨:

展信安。

待你看这封信时,我已不知命魂何处,兴许游离天地,兴许辗转轮回。但想到你已与婉雅重聚,天伦乐事,便聊以慰我。

近些时候,往事常上心头。

你我初见,我记忆犹新。

我本在那时就该是个亡命鬼了,是你把我从痛苦和死亡里拉了回来。

你定然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头是怎样从未有过的欢喜和悸动。

枯木逢春,鲋鱼逢水,而我陈延昭逢你江翰墨。

人间至乐大抵如此。

心一动便是一百五十多年的日夜不停。我说过至死方休,一语成谶。

那一年,我送你到天竺宗下,分别在即,我想,哪怕只是一小次的分别,都是这么难。何如永别呢?拿得起当真放得下吗?我不知说什么,我却是不舍同你告别。

我想带你回天魔宫,是我唐突了,那里乌烟瘴气怎配得上你。我活得太血腥太残忍了,但我不允许一尘一叶沾你半分。

马踏流霞可真是你给我出的大难题。金丝楠木虽是稀有但总是能凑出来那么一辆。

至于生翅膀的白马——云中兽,来给你拉马车,你可真是异想天开。我踏遍河山才找到这传说早已绝迹的云中兽幼崽,驯养半年有余,才有了马踏流霞,赔了你东西,我才敢来见你。

想来过程真是啼笑皆非。所幸你欢喜了很多年,我便甘之如饴。

我这一生,五百年漫漫,一分漂泊,一分残酷,一分误解,余下的七分,全是你。

五十年来,我莫不是日夜思念,奈何心底终是有愧于你,怕你见我引旧年伤事,更怕祸事缠你,遂极力克制。

我蒙受陷害,为世所不容,苟活虹霞,不见天日。

仙门之人本无需睡眠,我却只想昏睡终日,寄情于梦中。因为在梦里我才能见你。

但多少次午夜梦回,惊觉你已不在我的身旁。又是更深的萧索。

我活得惶惶恐恐、不成人样,天道就连美梦也吝啬于我。很多时候,梦里仍是血海漫天,世人皆背我,你也不肯看我一眼。

那些提心吊胆的同门厮杀、那些难以解释的误会、那些不宣于口的苦衷,我皆可付之一笑,但你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叹却总是牵我心肠。

古来万事都大不过一个你。

我曾经以为,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会站在我的身旁。如此这般,纵然世人皆弃我,我亦可无所畏惧。

但那一天,你没有。

天地无垠,可失了你,我便一无所有。

但是我恨不起来。万事皆有苦衷。

我从未怪你。

我常想你是否也在念我?或是恨我?思也罢,恨也好。想到你亦是被情愫折磨,我便更是痛苦。

我自知世人必不可容我。我不忍让你再受折磨,遂费五十年之心血,得忘情丹。此生忘情,此生大幸。

今日我料及身殒,过去种种皆上心头,竟是舍不下你,遂想一舒衷肠,给自己一个交代。

若有幸得你一观此书,想来“忘情”之故你心底亦无波澜,这样我便可放心畅谈。

若无此幸,那便是你之幸。从此在你心中,世间不再有我这号人,可了却红尘,再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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