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耀眼夺目,充斥整个房间。
巫文在光中浮现,一枚接一枚增大,笔画清晰完整,组成具有束缚性的诅咒。诅咒投向地面,缠绕几名巫师学徒,烙印在他们的脖子上。
灼热引发刺痛,针扎般连绵不断。
巫师学徒微微变色,却无一人反抗。几人咬牙撑到诅咒完成,和夏莱姆之间建起联系。其后单手覆上脖颈,触碰微凸的巫文,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夏莱姆收回法杖,目光扫视众人,将他们的表现尽收眼底,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这是一种束缚,同样是对你们的保护。”
“我们明白,阁下。”
巫师学徒压下仅存的不甘,集体表明态度。
诚如夏莱姆所言,诅咒束缚他们,一旦出现背叛行为,势必要遭遇万箭穿心之痛。但也保护他们,巫师的锁链昭告世人,想要夺取他们的性命,势必引来巫师的报复。
决心为敌且罢,若为一时之气触怒一名巫师,引来恐怖的诅咒,甚至会祸及家族,脑袋清醒的都会考虑到底值不值得。
安排好巫师学徒,夏莱姆独自前往执政官府邸,向玛拉告辞。
“您要离开了?”玛拉在书房接待他,态度十分客气。
“是的,国王陛下召唤,明日就将动身。”夏莱姆坐在高背椅上,面前是一杯热饮。这种热饮用谷物焙制酿造,味道很特别,不只赫奥提人喜欢,还远销数个贵族领地,为玛拉换来大量金币。
“您离开后是否有人接任?”玛拉端起杯子,热气氤氲开来,遮挡住她的双眼,柔和锋利的眼神。
“陛下没有派人前来,但我会留下三名学徒。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可以召唤他们。”夏莱姆没有隐瞒,当面道出安排。依他对玛拉的了解,遮掩毫无必要,不如将事情摆上明面,彼此都能放心。
玛拉放下杯子,对夏莱姆的安排早有预料。只是云婓没有派遣树人,这让她有些惊讶。
领主会议结束后,大小贵族的领地内陆续出现树人,他们肩负职责,对贵族的行为详细记录。任谁行事出格,对国王的旨意阳奉阴违,绝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得知夏莱姆要离开,玛拉本以为会有树人接替,已经计划好如何同对方打交道。
未料想云婓的行事出人预料。
这是对她的肯定和信任,还是另一种试探?
玛拉想不出答案,短暂陷入沉思。
夏莱姆没有打扰她,喝完杯中热饮,没有更多事情要谈,主动起身告辞。
“我有一份礼物,希望您能带给国王陛下。”玛拉推过一只盒子,长方形,没有更多雕刻,看上去朴实无华。
“我能知道里面是什么?”
“赫奥提半年税收,增多的人口,以及新法典的施行情况。”玛拉打开盒盖,里面是铺平的羊皮卷,字迹娟秀,末尾盖有印章,由她亲自记录和誊抄。
“我会送到陛下面前。”
夏莱姆催动巫力,确定这是一只普通的盒子,羊皮卷也没有猫腻,当即放心收下,捧在手里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玛拉靠向椅背,疲惫地叹息一声。短暂沉默,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这是最好的结果。”
赫奥提城破当日,她做好最坏的打算。所幸事情的发展没有急转直下,她和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
“英明的国王,独断的暴君,贵族不敢非议,民众景仰称颂。”
她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推开窗扇,仰望繁星闪烁的夜空,一时间心潮起伏。
必须承认,年轻的国王睿智果决,他颠覆了颓靡的赫奥提,注定为西部王国拉开新的篇章。
“伟大的国王,纵然是暴君也将为岁月歌颂。”
玛拉的声音流淌在风中,似在叹息,却并无遗憾,更无怨恨。
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们在领地中大展手脚,固然执政稍显青涩,终究走出阴霾,找到今后的人生目标,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此时的他们犹如成长的小树,纵然失去庇护,也不会惧怕风吹雨打。
“谁能想到呢?”
换成诺威在位时,这种情形绝对无法想象。
玛拉站在窗前许久,摇摆的心逐渐稳固,眼底浮现笑意。为自己也为两个孩子,她终要继续努力。
夏莱姆离开执政官府邸,最后检查行装,确保不出任何差池。他忙碌整夜,没有丝毫困倦,反而情绪亢奋,比随员精神百倍。
天刚蒙蒙亮,夏莱姆就决定动身。
和来时不同,他没有跟随大军,而是独自率领一支队伍。队伍中包含巫师学徒、巫师奴仆以及投奔来的落魄骑士和游侠,数量多达百人。
队伍出发要经过城内,马蹄声引来早起的城民。
“夏莱姆大人?”
“他要离开了?”
有人认出队首的夏莱姆,立刻呼朋引伴聚集到道路两旁,一同为他送行。
“夏莱姆大人,请转告国王陛下,感谢他的旨意,感谢新法典!”
城民越聚越多,道路上挤得水泄不通。
个别人急匆匆跑出家门,衣服没有系紧,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踩到石路上,被清晨的露水冰到,呲牙咧嘴连蹦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