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有军职,玄镜司无权调动。”盛煜淡声。
“或许能效法家父……”
这提议却令盛煜眉头微动。
他停了手中酒杯,诧异地瞧着面前未满十六的姑娘。即便魏鸾已新婚初嫁,但在他眼里,她仍是个年纪尚弱、涉世未深的少女,就算身份尊荣聪慧机敏,毕竟见识有限,心事意图在他眼里是无处遁藏的。
她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查案的由头,将魏知非暂时送到玄镜司的狱中。
看似入狱逢灾,实则能逃离危险。
这建议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盛煜未必觉得诧异,但从魏鸾口中道出,不免令人惊愕。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敬国公府还在其次,章家却是连皇帝都要忌惮的势力。章皇后虽阳奉阴违地算计魏峤,明面上却仍护着魏家母女,更别说太子周令渊尽心竭力,哪怕魏鸾花落别家,也没少为魏峤的事费心思。
所有人都以为章家会护着魏家,她却能嗅出章皇后的心口不一,担心魏知非的处境。
甚至不惜以父兄齐齐入狱的下策保全兄长。
——这也意味着,她这位在章家羽翼荫蔽下长大的京城明珠,其实对章家极为忌惮。
如此态度,全然出乎盛煜所料。
他不由想起在南朱阁时,魏鸾还曾提醒他留意章皇后,偏袒得令人惊异。
种种旧事迅速从脑海翻过,盛煜眸光微凝,看着魏鸾的眼睛。
“章皇后毕竟是你的亲姨母,自幼与你亲厚,血缘相系。”
“是啊,她毕竟是我的亲姨母。”魏鸾她自哂般笑了笑,抬头迎上盛煜的目光,“这些年皇后确实曾疼爱、照拂于我,鸾鸾心里都清楚。但今时今日,她明面上照拂,暗里欺瞒父亲,推他去当替死鬼,我也知道。一码归一码,魏家不能任由摆布利用。”
“夫君觉得我自私也好,没良心也罢。事关朝堂大事,稍有不慎就是杀身倾覆之祸,若她有险恶用心,我不得不防。父亲身在狱中,母亲不知内情无能为力,我能求助的唯有夫君。”
她神情微黯,锦衣下身姿柔弱。
呼啸的夜风从窗隙里漏进来,扰得烛火微晃。
盛煜的心似被人抓着狠狠揉了下。
在外面她是众星捧月、尊荣显赫的公府明珠,明艳骄纵,令人一见惊鸿、过目不忘,而此刻,这样的魏鸾却令他心疼。其实魏知非的生死,乃至魏峤的生死,于玄镜司而言都无关要害。永穆帝早年撼不动章家,并非缺少罪证,只是要积攒实力、静候时机而已。
如今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即便没有魏家父子去挖墙脚,玄镜司仍能朝章家开刀。
若贸然去动魏知非,反而会惊动章家,于大事有害无益。
甚至,永穆帝最初的意思是不用顾及魏知非,免得掺了私情受制于人。
但魏鸾如此请求,他竟不忍拒绝。
毕竟那是她的亲兄长。
盛煜捏着酒杯,修长的手指渐渐收紧,目光陷在她水波柔软的眼神里,好半晌才道:“也不失为一种法子。”低沉的声音不露情绪,那双眼泓邃幽深,虽看不透他心里琢磨的想法,却已不是初成婚时的疏离清冷。
魏鸾惊喜过望,烛火下眼睛都亮了。
她出阁前被父母亲捧在掌心宠着,其实极爱撒娇,这会儿满心欢喜,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亲昵的念头,忍不住倾身仰头向他靠近。在凑近他侧脸之前,又赶紧理智地顿住,察觉可能有失分寸后,借着倒酒的姿势默默坐回原处。
——盛煜心有所属,应该不太想被她亲。
魏鸾这样想着,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难过,却不好表露半分,只埋头斟酒。
待抬眸时,眼底又是清澈明艳的笑意,将酒杯递到面露疑惑的盛煜跟前。
酒足饭饱后,魏鸾带着盛煜去了小书房,给他看檀木小架上的金豆,“十顿饭都是我用心备的,夫君吃着想必还对口味吧?”见盛煜颔首,便将那架子轻往他跟前推了推,软声道:“最后一顿,夫君亲自来。”
那含笑得意的架势,跟邀功请赏似的。
盛煜笑瞥着她,果然伸手将最后一粒金豆也拨了过去。瞧她又从屉中取了串细巧的金铃往上面系,饶有兴致地瞧着,口中道:“这些金豆攒几个月了吧,日子过得真快。”
“那会儿还是秋天,如今都快过年了。”
魏鸾也生出时日倏忽的感慨,系好金铃后,满意地扶正架子。
“夫君瞧瞧,漂亮吗?”
精致纤秀的檀木打磨成架,拴着金豆的彩线由长及短,悬坠的金豆排成曼妙弧度,最短处的金豆旁边则是长垂的一串金铃,比金豆稍大,参差错落。书案上笔墨整齐,一眼瞧过去,这架金豆倒是极漂亮的装点。
也就她这种小姑娘会生出如此别致的心思。
盛煜不由笑了。
魏鸾追着他问,“很漂亮,对吧!”
“幼稚。”盛煜失笑,却忍不住拨了拨那铃铛,道:“很好看。”
……
盛煜当晚歇在了北朱阁。
这件事其实在魏鸾的预料之中,毕竟夫妻成婚已久,一直分房别居也不是办法,哪怕是做样子,十天半个月总得留宿一次。上回盛煜特地提枕头的事,显然他暗里是留意着的,今晚喝完酒,他晃进内室避寒,瞧见并排的锦缎双枕,果然坐着没动。
魏鸾哪会看不出来,在丫鬟备水时,亲自开箱取了男人闲置许久的寝衣,请他沐浴。
盛煜泰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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