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太后,他还有些公事在身,这几日外出办差尚未归来。太后赏赐观灯,他很是感激,这次未能成行,实为遗憾。等他回来后,我定寻机请旨,来向太后谢恩。”她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语气依竭力温和。
章太后沉默瞧着她,目光渐渐锐利,几乎能与永穆帝的天子威仪匹敌。
魏鸾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
章太后神情微沉,“他去办差,为兴国公的事吧。”
“鸾鸾不知。玄镜司的事关乎机密,鸾鸾未敢擅问。”
“那你嫁进盛家做什么!”
那位的声音陡然拔高,语似呵斥。
魏鸾没说话,只惶恐地屈膝行礼。
章太后的怒意似砸在棉花团上,没换来半句回答,沉着脸将她瞪了片刻,索性道:“朝堂的事你说不上话,我也不计较。你表哥章经的事总该管管,他那点本事,哪能杀人,被盛煜扣在玄镜司十多天,你也不说句话。”
章经的事,魏鸾自然是知道的。
玄镜司行事自有其道理,盛煜毕竟是听永穆帝差遣行事,不会乱来。若章经并未杀人,事后自会如实论罪,若当真杀了人……魏鸾幼时,魏峤就曾教导过兄妹俩,说这天底下都是爹生娘养的,身份有高低贵贱,性命却都只那一条,切不可因皇室恩宠而轻贱人命。
章经若真无缘无故地杀人,偿命便是天经地义的事。
魏鸾垂眸,低声道:“请太后恕罪。”
“你不愿?”
“玄镜司自有律例,外子铁石心肠面冷心硬,太后也是知道的。若鸾鸾贸然求情,怕反会令他不悦。章表哥既没有杀人,等风波过后,玄镜司自会还他清白。皇上向来圣明,又岂会坐视子侄蒙冤?想来外子也不敢在这事上草率。”
旁边章皇后听见这话,面露不悦。
章太后亦神情冷沉,忽然伸手抬起魏鸾的下巴,迫她抬眸对视。
那双眼睛久经风霜,能陪着先帝半生戎马,玩弄军权朝政的人,自是沉稳老辣。
魏鸾知道瞒不过,也无意隐瞒,只坦然看她。
片刻后,章太后松开了手。
“去看看长宁吧。晚上观灯。”她说。
魏鸾遂行礼告退。
等她出去后宫人掩上殿门,章太后才埋怨般看了章皇后一眼,“你被骗了,她嫁进盛家是为敬国公府,压根就没想帮太子。”
“可当初……”章皇后不太愿意相信。
当初魏鸾自请嫁入盛家时说得情真意切,且她与太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怎会背弃太子?才过及笄的姑娘而已,靠章家和东宫的荣宠才能在京城众星捧月,又怎会背叛自幼仰仗的靠山,投向盛煜那种不知根底的人?
但姑母的话她又不得不信。
章太后沉眉,敲了敲桌案,“她这张嘴甜,会哄人,你不是不知道。嘴上怎么说都行,她进了盛家这半年,可做过半点有益东宫的事?魏峤父子完好无损地出狱,咱们却被盛煜逼得断臂自保。皇后,你对魏峻做的事,怕是早就露了马脚。”
她徐徐说罢,目光瞥向显眼处摆着的一柄长枪。
“玄镜司交到盛煜手里,倒真棘手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鸾鸾嘴很甜呀
盛大佬:哦?我尝尝。
第38章呛回
周骊音的住处离蓬莱殿不算太远。
魏鸾过去时,那位正坐在圈椅里,笑看对面墙上悬挂的几幅营造图。听见宫人禀报说魏鸾来了,周骊音噌地站起身往外走,迎面碰上魏鸾,当即喜洋洋地道:“快来瞧瞧我这座公主府,觉得如何?”
说话之间,扯着魏鸾胳膊进去,指了正中间的那图,“喏,这是府邸总图,栽了好多我喜欢的花,还带了跑马场。这些是寝殿和厅堂的营造图,我不太懂,瞧着倒挺有意思。嘿嘿,不错吧?”
魏鸾跟着笑起来,“这是得偿所愿了?”
“那是自然!”周骊音得意。
这座皇宫富丽堂皇,金堆玉砌,巍峨轩昂的殿宇尽是皇家的庄重气象,但于周骊音而言,住得久了也无甚稀奇。且她身在皇宫时,难免要被宫廷规矩约束着,出入皆不方便,哪像单独建府自由自在?
去岁永穆帝欲给她挑驸马时,周骊音不愿,只想先搬去公主府尝尝鲜,被帝后否了。
除夕那晚旧事重提,周骊音半妥协半争取,说若是让她搬到公主府,她便不再胡闹,年底前招驸马安顿下来,不再给帝后添乱。这话自然是缓兵之计,永穆帝岂能听不出来?不过女儿执意如此,且周骊音久居后宫未必是好事,便应了。
随后,内廷司挑选人手布置府邸,周骊音则要了营造图来过瘾。
按约定,等二月初春暖时节便可移居公主府。
魏鸾听她喜滋滋地讲完,也觉得高兴,打量那府邸总图,能有两个曲园大。
“在外面不像入宫麻烦,往后找你也方便,可不许偷懒谢客。”
“当然不会。”周骊音显然很期待出宫独居的日子,说没了宫里的规矩约束,往后一道游玩踏青射猎能方便许多。盛统领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魏鸾若在府里无趣,搬到她那儿住都成。
这自是玩笑话,魏鸾莞尔。
周骊音兴冲冲地显摆过营造图,又拉着她进了充当书房的内间。这地方周骊音只许贴身侍女出入,连章皇后来了都会被她撒着娇推出去,甚是隐秘。旁的陈设魏鸾都很熟悉,唯有墙上新挂的四幅画吸引了注意。
是几张仕女图,看容貌打扮,画的是周骊音的侍女宝卿她们。
看起来也不是宫廷画师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