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布帛应裁自胸口,上面绣纹是皇太子的服饰独有。
永穆帝这是挟持了周令渊!
章太后先前派亲信远赴朗州,防的就是此事,谁知永穆帝竟真的会对太子动手,且似乎已然得手?气怒惊乱之下,章太后的声音已是颤抖,“虎毒不食子,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朕也是太后的亲儿子!”
怒吼过后,殿中有一瞬安静。
永穆帝那身威仪冠服下胸膛剧烈起伏,瞧着含辛茹苦照顾他长大,如今却近乎反目的亲生母亲,眼底不知何时布了血丝。
他竭力克制,在好半晌死一般的安静后,才开口道:“章绩在狱中,太子在朕手里。事关江山社稷,公事重于私情。半月之内,若章孝恭做不到辞了都督之职,孤身引咎回京,太后也无需再见到他们。届时若起烽烟,就看章家兄弟那点兵究竟能撑多久。”
永穆帝沉声说罢,再度抬眼,盯向章太后。
“不妨跟太后交个底,这些年国库充盈,朔州和益州皆厉兵秣马,南边的兵也都闲着,不惧战事。”
“孰轻孰重,太后掂量吧!”
说罢,扬声叫了内侍进殿,只说太后身体抱恙,即刻送回寿安宫中,请太医调养。
似被这句话提醒,章太后唇角果然呕出一丝鲜血。
永穆帝紧握着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的痛苦挣扎一闪而过,终是没多看一眼,径自拂袖走到御案旁,端坐入椅中,取折子来批。只是那手颤抖得厉害,僵硬而又紧绷,直至章太后被扶出麟德殿,他悬着的手腕才落下去。
笔锋落在纸上,渲染出大团的墨迹。
落在永穆帝眼里,像是暗红狰狞的血迹——他亲自逼母亲呕出来的。
……
从麟德殿回去后,章太后便病倒了。
即使有天底下最好的补药养着,有成群的太医调理,她毕竟年事已高,身体不似年轻时强健。被永穆帝气得呕出血后,便如勉励糊着的窗户纸被戳了个洞,冷风一旦漏进来,便极难填补。
太医竭尽全力,也未能令她有所起色。
而自朗州传出的噩耗,也很快送到了寿安宫里。
据亲信密报所言,太子抵达朗州后,便按太后预先叮嘱的,尽力抹去案情中章家的痕迹,借便安插人手。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那日往城外巡查时,忽然遇到暴雨,耽搁了行程。待趁夜回城时,却在途中遇到突袭。
随行的卫率中有人叛变,太子在混乱暗夜里失踪,杳无音讯。
章太后看罢密报,喝下去的汤药尽数吐出。
看来永穆帝并未虚张声势地骗她,周令渊果真已被挟持,生死未卜。
章太后那颗心几乎跌入谷底。
她从前总觉得永穆帝重情,行事奉行中庸之道,所以屡屡折中调和,为黎民百姓而对章家退让,对后宫干政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在朝堂上维系着微妙的平衡。她亦料定,往上有母子之情,往下是父子之情,永穆帝身上淌着章氏血脉,不至于赶尽杀绝,更不愿天下动荡。
皇帝有顾忌、重情义,她的人手遍布各处,便可肆无忌惮。
谁知今日,永穆帝竟会朝亲儿子出手?
且行事果决迅速,不留半点反击余地。
麟德殿争执时,永穆帝丝毫未顾惜她的身体,恨不得将她气死在当场,换到太子身上,焉知皇帝不会狠心杀子?
倘若周令渊当真横遭不测,章家即便手握重兵,又能如何?
天下升平已久,永穆帝亦得百姓爱戴,章家没了太子做后盾,贸然起兵只会沦为叛贼。章家虽说重兵在握,不可一世,真要跟举国兵将为敌,能有几成胜算?更何况,私心里,章太后并没打算真的挑起战事,亦没想过将天下拱手让人。
江山姓周时,她是开国皇后,有陵寝尊荣。
待江山改姓了章,她不过是短命皇朝仓促流转而过的女人,往后再无香火。
章太后自然分得清其中轻重。
这些年费尽心思扶持章家,也并非想让章家挥兵京城窃国篡权,不过是想借章家兵权和中宫、东宫,维系她在朝堂的力量,握紧她早年费力夺来的权柄,免得受制于人。在此之外,若能令章家基业不倒,享受仅次于周姓皇室的尊荣,便两全其美。
但如今,这打算终究是破灭了。
永穆帝膝下并非只有周令渊,这些年他韬光养晦,看似重情,到了这关头,所流露的狠心与手腕,便是见惯风浪的章太后亦觉震惊。
周令渊与章孝恭之间,她只能选周令渊。
这无疑极为艰难的抉择。
因章孝恭兄弟是章氏尊荣的基石,一旦章孝恭舍了兵权,章氏的百年根基便得坍塌一半。这些年章氏得寸进尺,只能进而不能退,永穆帝被挟持太久,心里必定积怨深重,一旦章氏衰颓,没了兵权后任人宰割,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章氏很难逃得过。
但此时此刻,章太后没有旁的选择。
僵持纠缠的拉锯战后,终是她棋差一招,错估了形势,低估了皇帝的雷霆手腕。
太子不可有失,章氏只能再图别计。
整整两夜的辗转难眠后,章太后最终咬牙下了决心。
她撑着病体,亲自修书于章孝恭。
章孝恭闻讯震惊,岂愿束手就擒?
但这已无需永穆帝操心,章太后当初扶持章家是为自身利益,多少有点拿捏的手段。且镇国公夫人、章绩、章念桐等人皆在京城,如今惊变陡生,章孝恭纵暴怒不甘,却也有所顾忌。章太后又在信中徐徐劝导,说只要竭力保住太子的位置,往后仍有转圜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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