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98节(1 / 2)

绿菜青脆,热粥糯香,周骊音也没管盛煜,只管让魏鸾品尝。

没了外人杵着,正好说体己话。

从魏鸾在曲园的处境,说到京城的近况,周骊音刻意避着章家的事,得知章皇后与周令渊近来无恙后,便未多问。魏鸾则就势问起盛明修的事——不出所料,当日盛明修追出去,原本是想把话说得更清楚,却不忍心看周骊音在困境里独行,毅然陪她来此散心。

这段时日里,也幸亏有他陪伴,周骊音才不至于他乡落寞。

明山丽水足以畅怀,亦激起诗画兴致。

周骊音从前缠着盛明修学画,原是找由头跟他相处,并非真心钻研。到得此处,镇日闲而无事,又有绝佳山水在跟前,不免触动兴怀,当真用心学了起来。因惦记着京城里那位惊才绝艳的师父,周骊音还修书与时虚白,邀他前来此处。

只是信送出去没多久,尚未得到回音。

魏鸾见她有了寄托,心中稍安。

想着两人的前程,迟疑片刻后,终是道:“三弟如此选择,其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也正因此,才见得真心,不枉你从前厚着脸皮,见天往曲园和书院跑。但是长宁,京城里的情形不必多说,你俩身在其中,往后何去何从,哪怕不用此刻决断,还是得心里有数。”

“我明白。”周骊音轻轻叹了口气。

晨光洒遍,照在曲折回廊、水面湖石,亦拉出细长的影子。她在京城外穿得随意,莺黄锦衣下是一袭月华裙,裙身淡若玉色,细密的褶子里却藏了娇丽的红,行动间若隐若现,活泼灵动。她的脸上也不见过多的担忧愁苦,反倒显出坦然。

“先前他故意冷过我两回,后来我才想明白其中缘故。其实他想得比我远。”

“那你呢,如何打算?”

周骊音轻咬唇瓣,坐在池畔鹅颈靠椅上,取了鱼食丢入池中。

红艳艳的鲤鱼围过来,搅动水波。

周骊音的心底亦有波澜翻起。

在初识盛明修时,她其实并未想太多,只觉这少年玉面琼姿,生得实在好看。甚至生出戏弄之心,拿酸辣汤去欺负他,又故意拿公主的身份叫他跑腿。那段时日当真是无忧无虑,盛明修于她而言,便是念念不忘的惊艳少年,抱臂站在光影婆娑的树上,散漫飒爽。

于是便生追逐之心,不曾考虑旁的。

如今她却不得不正视藏在暗处的坎坷——

盛闻天是父皇信重的禁军将领,盛煜更是父皇手里所向披靡的利剑,从兴国公夺爵流放、太子妃被废软禁,到镇国公父子入狱,步步向章家紧闭。而深宫之中,她的母亲,出自章氏的皇后,却死死地攀着章家的大树,执迷不悟。

以父皇的性子,既已宣战拔剑,绝不会中途而废。

朝堂上种种争执纠斗,都付于盛煜之手。

到得最后……

周骊音数番劝说章皇后无果,自知难以扭转大局,担忧为难之下,才躲到此处静心审视,实在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后果。但不论母后与皇兄最终会如何,这番争斗过后,仇怨定会更深。凶险之中,不管是章皇后有恙,还是盛煜受损,两家都会势不两立,竭力反对。

路的尽头有阴云密布,周骊音已渐渐看清。

她望着荡漾水波,自在鲤鱼,轻声道:“这件事,我想过很多回,不怕你笑,前阵子还特地去了趟庙里,寻高僧请教——他们站在世事外,常能看得清楚。后来我就想,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想得太远又束手无策,何必困在其中。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所以?”魏鸾没太明白。

周骊音唇角浮起淡笑,“就像人到百年,最终都会死。难道因为这,我就不敢往前走,甚至舍了跟前的种种美好?跟他也是如此。哪怕尽头是悬崖,眼前的路我仍想与他同行,往后才不会后悔。”

她垂眉摆弄丝带系成的蝴蝶,神情似是自哂,“说句狠话,倘或我过两年就死了,等不到那道悬崖。却因害怕无路可走,早早地舍弃了他,岂不是太过可惜?”

“胡说什么呢!你定会好好的!”

周骊音一笑,“别急嘛!话虽不好听,理却如此。再过阵子我会禀告父皇,启程回京,哪怕帮不上大忙,也得竭力劝着母后。而至于他,便如诗里说的,不如惜取眼前,哪怕只偷得一点点时日,也是好的。”

这般情态,倒有点苦命鸳鸯的架势了。

不过看得出来,周骊音是考虑过后果,并非任性胡闹。

魏鸾暗暗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但愿往后能柳暗花明。”

……

相似的言辞,也从盛明修口中说了出来。

今晨盛煜醒来得早,因娇妻不在身旁,便起身练剑。客舍外景致极佳,他难得闲暇,不自觉便散步出去,到湖畔山脚转了半晌,回来的途中碰见盛明修,兄弟俩便一道用饭。盛煜虽未如从前般强横阻挠,却仍说了顾虑,问盛明修的打算。

盛明修的回答,也是惜取眼前。

这样带了几分佛家禅意的言辞从盛明修嘴里说出来,着实让盛煜惊讶。

——毕竟在他的心里,盛明修仍是张狂飞扬的少年,有蓬勃朝气,会顽劣坚韧,却未经世事历练。便是偷藏春宫图那样的事,也得他帮着背黑锅隐瞒,尚未磨出足够的担当。却原来那样散漫不经的张扬少年,也会有这样通透收敛的时候。

盛煜为之讶然,拍了拍弟弟的肩,未再多说。

兄弟俩用完了饭,盛明修猜得到那两位应是懒睡未起,先带着盛煜,到昨日未踏足的地方看风景。日头生得老高的时候,周骊音所在的庄院才开了门,因管事说盛公子带客人游玩去了,姐妹俩遂选小船,到湖上漂着散心。

等盛家兄弟归来,刚好是午饭时分。

小姐妹弃了船登岸,魏鸾瞧着迎面而来的盛煜,只觉青山秀水之间,这男人身姿颀长,肩宽腰瘦,倒真有文武兼修的清隽风姿。原就畅快的心绪,在看到这悦目身板时愈发高兴,她双眸间盛着笑,盈盈上前挽住他手臂,道:“夫君难得有兴致闲游,这风光很好吧?”

“比京城好。”盛煜淡声,泓邃目光觑着她。

魏鸾觉得这目光颇古怪,不由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双眸清澈潋滟,神情微懵,似一头雾水。

那只纤弱手臂却缠着他,姿态亲近而温柔,与昨晚的嫌弃驱赶迥异。想必宿醉之后,她是半点都不记得昨晚的胡闹。盛煜想起她当时附和着周骊音,笑嘻嘻说“慢走不送”时的得意狠心模样,恨得牙痒痒。

但他终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