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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太医的抢救,谢欣姝勉强保住了这条命——毕竟云深下手的时候,还是避开了要害之处。
只是她伤口太深,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缠绵病榻。
云穆只吩咐人好好照看她,那之后却不曾来西苑看过谢欣姝一回。谢欣姝知道,自己这是被彻底放弃了,失宠了。
下人都是看碟子下菜的人,那些先前还夸谢欣姝宽和温厚的人,一个个转而讽刺她野心勃勃,自作孽不可活,平时的份例更是时常克扣。谢欣姝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她原本备受宠爱,身边服侍的丫鬟不少,只是等她落势后,不少丫鬟都纷纷找门路离开了她,最后谢欣姝的身边只余下她带进来的知书和知琴。
这事传出去后,外头没人说云深过火,先撩者贱,谢欣姝落得这下场是咎由自取。
压倒谢欣姝最后一根稻草的便是楚息元颁发的一道旨意。圣旨上说了,谢欣姝心比天高,以卑犯尊,直接贬为通房。
这旨意一下,谢欣姝就是一辈子的通房丫头,别想升级做妾室了。
谢欣姝更是被打击得精神气都去了,若不是大夫天天拿参汤吊着她性命,只怕她这条命就这样去了。
谢欣姝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闪过一个多月前刚进府的踌躇满志,只觉得世事无常。那时候的她,还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将云深拉下马,按照那人的意思,扶云翼上位,然后荣华富贵一生。
一开始她的确是成功的,特地训练过的她知道自己如何微笑如何皱眉才能最像那个人,也成功地让云穆眼中只有她一人,差点要将经营多年的杨氏给挤兑到另一边去。假以时日,她未尝不能将这国公府变成她一人的天下。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只是转瞬之间,她便从云端上跌落了下来,成为了谁都能够踩一脚的烂泥。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到两个月,就被打回原样。”一道冷漠恶意的声音响起。
谢欣姝仿佛见到毕生最害怕的天敌一般,身子忍不住抖如漏筛,眼中是满满的惶恐和害怕。
来人出现在她面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原本期待你能给他们找点麻烦……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我……”谢欣姝因为许久没喝水,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非常,不复过去的甜美。她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求求你,再给我一次的机会。”
来人一身的黑衣,说道:“你还能翻本吗?”
谢欣姝眼神暗淡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呢喃到:“只要我有孩子就可以……”
没错,只要有孩子,那么云穆就没法继续忽略她。就算一辈子是通房……只要最后是她的孩子成为世子就可以。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那人的袖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
……
虽然成功踹掉那几个姨娘预备役,云夕的心情依旧好不到哪里去。幸好舆论基本都是站在她和云深这边,那谢欣姝的下场更是让人十分解气。
云深也同她说了,等成亲后,他们两人可以直接住在郡主府中。
等到出了正月后,纺织厂又重新开工。新年一年内,他们又多招收了一百多个女工。纺织厂的待遇很好,导致不少的妇人都有心过来,云夕和朵朵她们在正月招工的时候,也对人手进行了一定的筛选。
招进去的,都是人品过去的的人,而且偏向家境较差的那些。
看完名册,云夕一抬头,便看到朵朵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谁欺负我们家朵朵了?瞧这嘴,都可以挂东西了。”
朵朵走到她身边,叹气道:“姐姐,我真弄不明白有些人的想法。”
云夕想了想,朵朵这是刚从纺织厂回来的,难不成她在那边见到了什么不平事?
“明明都是女子,为何女人非要为难女人呢?”
朵朵这个问题,即使是在前世,也不能说已经彻底解决了。就算思想解放了好多年,当自己的丈夫出轨时,不也有许多人选择原谅丈夫,憎恨小三吗?
“其实,这事是前几天发生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所以没告诉姐姐你。咱们厂里有个女工叫桂春,她在厂里特别勤奋,纺起纱来又快又好。去年姐姐让我选出十个表现最好的人,她便是其中一个。前几天她婆婆闹到厂里来了。”
云夕眉毛微微皱起,“她来闹什么?”
朵朵说道:“大概是桂春年底拿回去的东西不少,她婆婆便知道咱们厂有钱,加上又都是女流之辈,就想着上门敲诈一番。她硬说我们厂的人欺负桂春,把她打得全身都是伤,非要我们赔一百两银子。”
“彤彤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让桂春指认是谁打她的,桂春每指认一个人,说出殴打的时间和地点,总有人为那些人作证,最后不了了之。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下,才知道桂春身上的伤口明明就是她婆婆打出来的。”
云夕道:“其实可以根据伤口来判断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倘若是正月期间,那时候咱们厂休息,不可能会有人欺负她。”
“我那时候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乱,没想到这一出。我直接找来桂春好几户邻居来作证,他们不少人都曾亲眼看过正月期间,桂春被她婆婆打的事情。”
“有邻居作证,加上还有桂春也找不到所谓欺负她的人,最后只能承认,是她们婆媳两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讹诈银钱。她邻居都说桂春很可怜,在她丈夫去世以后,就一个人赡养婆婆。只是因为她和丈夫没能生下孩子,她婆婆认为都是她的关系,害得她王家绝后,对她非打即骂。”
“她敲诈我们纺织厂,也是她婆婆逼迫她的。邻居也说了,她一开始不愿意,结果被打得更惨了。”
“尽管她很可怜,可是我们还是将桂春给开除了。”朵朵眼中闪过一丝的愧疚。
云夕安抚她,“你做的很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虽然可怜,却也不是作恶的理由。”桂春自己掌握财政大权,只要她性格稍微强硬一点,需要靠着她赡养才能活下去的王婆婆哪里敢那般嚣张。终究还是她个性太过软弱了,不敢反抗。
朵朵道:“据说桂春回去以后,她婆婆看她失去了纺织厂这份工钱多的活计,每日在家里辱骂她。桂春无法忍受,在今天早上跳河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逝,给朵朵造成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她甚至后悔起来,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开除桂春。
看穿了朵朵的想法,云夕认真说道:“你不必有愧疚感,害死桂春的,是她的婆婆,和你无关。”
“倘若你没开除她,那岂不是告诉大家,随便一个人过来敲诈咱们厂,都不必付出代价,有样学样。”
“你若是真难过,就给她多烧两卷纸钱吧。”
朵朵点点头,“那王婆婆,自己也是从媳妇过来的,为何她就忍心这样磋磨自己的儿媳妇?”
“工厂里好多女工,她们一个月挣的银子都供全家用,她们的丈夫则在家吃喝玩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她们非打即骂,她们却还是逆来顺受,最多只敢私下抱怨几句。彤彤先前还劝她们和离,她们反倒觉得彤彤怪异,还说彤彤一直不成亲,是个怪人。”想到这些糟心事,朵朵的心情就很不好,她甚至怀疑起,就算她让这些人赚了更多的银子,真的能够改善她们的处境吗?
云夕想了想,对她说道:“所以现在我们也得开始做思想工作了。”
她原本就打算开始弄报纸,现在正好。
她对朵朵说道:“并不一定只有这些不好的,应该也有发生一些好事吧。”
说到这个,朵朵这才开心了起来,“嗯,姐姐说的是。原本有几家的女工,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可是赚了钱后,她们的腰杆子也硬了,敢同家里大声说话。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还有个叫冬喜的,原本她丈夫爱喝酒,一喝酒就打人,还整日嫌弃她没生出儿子,只有一个赔钱货。那冬喜正月的时候,在彤彤帮助下,直接和她丈夫和离了,她女儿还小,干脆带到了厂里,平时大家也喜欢逗弄她女儿。”
“还有啊……”
朵朵说起这些事情,眉飞色舞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云夕笑着看她,“你看,所以说咱们做的这些事,还是有必要的。”
她略一沉吟,“那么以这些好事作为典型好了。每天在厂里开一刻钟的思想动员会。让这些生活改善了的女子亲自同大家说自己的经历,让她们知道,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只有勇敢迈出那一步,才有可能改善自己的生活。”
“至少,让她们明白,和离这件事并不可怕。”说实话,她们工厂待遇优渥,不少人和离的话,生活质量反而要更好。
云夕这样说,也并非是一昧鼓励大家和离。只是对于那些被家暴被瞧不起的妇人来说,她们还不如和离了呢。
朵朵手疾眼快地拿笔墨记录了起来,“嗯,动员大会……”
云夕继续道:“正好这几日报纸也可以开始准备了。”她叹了口气,“将这桂春和王婆子的事情也写下来吧。”
先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期报纸的文章。为了打响第一炮,云夕还让云瑶来了一个连载。她让云瑶写的其实是以杨门女将为原型的小说,朝代直接就架空了。
这年头架空朝代算不上稀奇,主要为的是不被人扣上一个乱议朝政的名头。
云瑶接过这个工作,正月基本都是呆在家里,这才完成了前面三个章节。这报纸云夕打算做成月刊的形式,第一个月,这女儿当自强便直接发布两个章节。
按照云瑶的打算,这文大约会写三十个章节,连载两年。对她来说,每个月写一章不算困难。事实上,这小妮子可享受自己的文章发表出来,受人追捧的这种感觉。
云瑶的大受欢迎,也给不少的小说家指出了一条路,一些模仿者也跟着出现了,模仿云瑶写江湖武侠,模仿她写女子题材的故事。以前的小说,基本都是英雄男子作为主角。
只是这些人,写起江湖上的事情,不若云瑶那般信手拈来,还时常出现纰漏。加上他们本身就不是女子出身,行文不可避免带出女子的成就终究得靠男子这一观点,可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大楚女人喜欢云瑶的作品,为的不就是那潇洒独立的劲头吗?
云夕想了想,把云深拉过来当苦力,直接让他撰写文章。她文笔自认为是比不过云深的,所拥有的不过是超越这时代的眼光和脑洞。
云深果真帮她写了两篇文,明明全篇话语淡淡的,可是那股讽刺的味道却溢于言表,将王婆子的可恨之处刻画得入骨三分,桂春的可怜可悲可恨同样令人过目难忘。这年头,婆婆将媳妇磋磨致死,但依旧无法判刑。王婆子在儿媳妇死后,还是能够拿着儿媳妇先前赚的银子享受。
云夕可不愿这样放过她,至少也要用舆论让她不好过。这文里甚至还写了桂春每个月能够挣到的银钱,想来桂春的娘家人在知道这事后,只怕会去找这王婆子将女儿的钱财拿回来。桂春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好的,重男轻女,对于女儿被折磨一事冷眼旁观。让两家人狗咬狗是最好的。
云夕一看就知道这文若是发表出去,定能够一炮而红。
她很是欣慰地拍了云深的肩膀,“很好,看来你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报纸的御用写手就是你了。”
多好啊,省得她还得去找一些落魄学子来写文章。不过若是有人愿意投稿,并且写得好的话,云夕还是十分欢迎的。
云深轻笑一声,“我总得发挥出自己的一点作用,以免娘子嫌弃我没用,让娘子扫地出门。你这报纸打算叫什么名字?”
云夕整了整,说道:“叫木棉吧。”
云深疑惑,“这其中有什么典故吗?”
云夕嘴角忍不住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我希望天下的女子,比起当攀援的凌霄花,我更希望她们能够成为橡树旁边分担寒潮、风雷、霹雳的木棉花。”
前世舒婷那首致橡树,影响到了云夕本身对待感情的一些观点,她从来就不屑当菟丝草,她只会同云深并肩而立。
……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在一月二十推出的报纸《橡树》,可谓是一炮而红,刚售出便被一抢而空。
云夕一开始担心印刷太多,卖不完,加上第一个月只在京城和楚州几家分店销售,所以印刷数量并不多,也就是一千份罢了,京城因为贵族女子多的缘故,店里就摆出了八百份。
只是她似乎低估了自己在京城中的影响力,她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备受关注,加上“练霓裳”的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大,导致才半天时间,就已经销售一空,而且还有不少人表示没买到。
云夕干脆让印刷坊再加印一千份,这个开局还是相当美妙的。
她心中清楚不可能一口饭吃成胖子,思想改造要循序渐进。这时代终究男权为上,倘若她一开始就发表文章希望女子自强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被触犯到利益的男子对她口诛笔伐。
现在这样就很好,没有人意识到她的意图,她可以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在大家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迟早有一天,这颗种子能够成长为苍天大树。
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众人讨伐,那样可是会大大增加了她推广的难度。
……
在一月底的时候,杜一福总算是重新回到了京城,只可惜云夕没有见到她大堂姐杜云霞。她和大堂姐也有一年没见面了。几个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同同胞姐妹也没有什么差别。
注意到她惋惜的目光,杜一福摇摇头,说道:“云霞她虽然很想过来参加,可是今年只怕是没办法。”
他脸上浮现出欣喜与惆怅共存的复杂神色,“好消息是云霞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子。”
杜周氏听到女儿再次怀孕,顿时喜笑颜开,她那外孙今年也三岁多了,云霞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终究显得单薄,这时代的人都是讲究多子多福,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好事一桩。
杜一福继续道:“还有亲家公,他在大年初六的时候去世了。”
云夕挑了挑眉,大姐姐的公公林雄威居然去世了,原本还以为他这个祸害会遗千年呢,不过他的去世,对大姐夫一家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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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在她遭遇危机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警告道:“我女人是你们这些杂碎能碰的吗?”或者在有人勾引他,让她吃醋,在她佯装生气后,他可以用尽方法哄她,不管是温柔的还是浪漫的还是卑微的,“那我给你找十个男人……”他犹豫,“不,一个,一个就好,你们站一起就行,超过五十厘米我就会吃醋……”
他对她宠到了极致,爱到了偏执。
只因她是权筝,爱他的权筝,他一个人的权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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