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钓大鱼,小家小户(2 / 2)

管秋谢过后,同云夕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云夕则是打起精神,开始翻阅这几日的账本,她在府里也不是每天都闲着没事做的。

……

管秋从马车上下来,抱着醒骨纱,同车夫道谢,“多谢这位大哥了。”

车夫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点点头,“没什么,我只是遵照立秋姑娘的吩咐。”

管秋听到立秋两个字,眉毛不自觉跳动了一下,她只是小小,便进了自家那个一进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被他们祖孙一家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充满了家的温馨,院子中还种满了茄子和青菜。

有了这些青菜,他们省了些买菜的银子。

华嬷嬷道:“东西可送过去了?”华嬷嬷也纳了几双鞋底让孙女一起送过去。她做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在京城中承蒙夫人他们照顾,这才想着尽点心意。

管秋看着外祖母身上穿的棉布衣衫,心中忍不住叹气了一声。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棉布便是好布料了,只是同公主府的富贵却又是天差地别。那公主府中,就算是守门的人穿着都比他们一家要好。

这便是所谓的权贵吗?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所有东西加起来,只怕都未必比夫人随便用的一个茶盘值钱。

管秋抿了抿唇,“姥姥,你为何不回去府里呢?”

外祖母可是老夫人的奶娘,她若是呆在那公主府,肯定是被恭恭敬敬地供着的。

华嬷嬷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呆那边也不能给少爷夫人他们做什么,何必进去呢?”

她看着管秋一眼,说道:“我虽然是夫人的奶娘,可是不曾照顾过少爷,哪里有那个颜面呆在那边倚老卖老?我们能够有现在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已经是他们给的恩德了,望望不能得陇望蜀。对了,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夫人送的吗?夫人就是太客气了。”

管秋垂下头,咬了咬下唇,压下了那一点不甘的情绪。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醒骨纱——这样好的东西在进京城以前她根本不曾想过能拥有过。

她回想起夫人慵懒的神情,那脖子上惊鸿一瞥中所见到的红色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姥姥……少爷迟迟未归,甚至频频传出不好的消息,可是我看夫人……却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

“亏得她在外人面前还一副为少爷担心得病了的样子。”

“夫人,她配不起少爷满腔的深情厚爱。”

管秋当时住在云府中,听得最多的便是云府的丫鬟们说着少爷如何深爱夫人,有了她以后眼中就再也放不下旁人。即使有美人自荐枕席,也冷酷无情拒绝,说夫人和少爷一个天人之姿,一个容貌清丽,端的上天生一对。

一想到自己早上请安时见到的画面,管秋便忍不住为少爷打抱不平了。

她!她怎么能够辜负少爷,做出这样的丑事?

华嬷嬷吃过的盐都比外孙女吃过的米还多,她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只怕少爷平安无事,只是有事不能暂时出现在人前。她语气严厉了几分,说道:“好了,这种话可不许乱说。少爷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他倾心相许的人,定是配得上他的。”

而且她见过夫人几次,每每她说起少爷时,眼中的情意可不是骗人的。

管秋被自己的外祖母一训斥,反而生了逆反的心理,声音有些委屈,“我真没说错的。”她一着急,便将自己早上看到的场景同外祖母说了出来。

“少爷不过是失踪了一段时日,她便守不住了……简直是……”

后面的话语她根本说不出来。

华嬷嬷厉声道:“将这事埋在你心底,不许泄露出去,少奶奶可不是你说你的那种人。”

“说不定这涉及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计划。”

管秋尽管心中依旧不服气,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只是她知道姥姥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因此只能将满腔的不悦强行压了下来。

……

一转眼便到了信件上所说的时间,云夕让人将账本收拢好,放在小布袋中。

原本她是想选一个丫鬟装扮成她的样子过去慈安寺的,但是思考了一下,觉得万一人家小姑娘不小心中招了就不好了。略一思索,云夕已经有了主意。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将立秋唤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清秀的少年,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那种。”

见立秋不解,云夕多解释了一句,“我打算让对方代替我送账本过去,反正帷帽一戴上,谁知道是谁。”

立秋立刻明白了,笑道:“果真是好法子。”

她想到好好的少年打扮成姑娘的样子,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立秋转身就去安排这事了,万事屋中的人不少,很快就被她找出了一个颇为合适的对象。那少年年纪也就是十三岁左右,胸前装上两个小布包,腰再努力用带子束一下,最后换上了云夕平日时常穿的衣服,配上她的发簪,帷帽再一戴上,坐在那边,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云夕。

立秋为了找到这合适的人选,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那清秀的少年还有些不乐意办女装,一脸的忧伤,若不是念在命令他的是云夕,他早就撒开蹄子跑走了。说起来这少年名叫赵六,还是赖三收的弟子。

云夕直接道:“你若是做得好了,过些天我亲自给你打一把剑。”

她已经许久没有锻剑了,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底下教导的一批人虽然没有她的本事,不过能耐也不小了。云夕先前锻的那些剑都要成为传说中的东西了,能拿到的都是万事屋和隐门的心腹级别的。

这赵六一听这话,顿时不嫌弃穿女装了,眉开眼笑的。

云夕也打算过去看一波的好戏,等赵六穿好衣服带着账本走了后,她也换上了一件平时没穿过的裙子,戴上帷帽,一起出发前往观音寺。

……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时间,云夕坐在小小的马车内,屋内摆放着一盆的冰盆,只是依旧驱散不了太多的暑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选了一个小的没有多少装潢的马车。马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赵六坐的那马车。

等到了慈安寺后,云夕从车上下来。

赵六也早就袅袅婷婷地走向了约定好的那厢房之中。说起来,这少年也是个天然的演技派,出发之前还琢磨了一番女子走路的仪态,练了半个时辰后,走得也像模像样的。

云夕唯一以防万一,将一块青鸾木做的玉佩让他佩戴上了,加上这少年也有功夫在手,所以云夕并不担心他会出事。

她并没有将帷帽拿下,而是慢条斯理地逛到后院那边。

那边距离厢房并不算远,也就是五六十米的距离而已。

云夕看着正中央的荷塘,慈安寺在去年的时候移植了不少的荷花过来。风一吹便送来了淡淡的荷花香气,满目的碧绿本身就很能给予人清爽的感觉。

池塘的周围种植着一排的柳树,垂柳依依,放眼所望皆是一片的绿意盎然。

云夕忽的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一群少女嬉嬉笑笑地走了过来。为首的少女年纪不若大楚所追求的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相貌那叫一个眼熟。

云夕眉毛跳了跳,这不是那朵草原之花舒尔雅吗?这位舒尔雅在当时楚息元的四十寿宴时对文晏回一见钟情,为了他,年到二十依旧没有嫁出去。

现在更是直接追到大楚来了。

云夕心中明白,这应该就是云深口中的平城候嫡长女所举办的赏花宴吧,没想到她将舒尔雅也一起邀请了过来。前几日明月来家里的时候,也曾说过舒尔雅来大楚一事,她对舒尔雅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坏。

平城候的嫡长女曲桑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几位大师给她看过以后,说得入空门后才能身体康健,她家人不愿她继续羸弱下去,便将她送到观音寺里代发修行。说也奇怪,原本总是三天两头生病的她果真身体慢慢好了起来。等及笄以后,便重新回到了侯府之中,出现于人前。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观音寺长大的缘故,曲桑对这里颇有感情,就连开赏花宴都选择这个地方。

云夕本身带着帷帽,衣着打扮又不显眼,那些姑娘们也只是将她当做了过来上香的香客,并没有多么在意。

云夕闲着没事,则是欣赏起了池塘中的荷花。

此时荷花开的正好,亭亭玉立的,犹如窈窕少女。

那些姑娘们已经对着荷花开始做起诗来了。

云夕听了一耳朵,其中水平最差的自然是舒尔雅的,毕竟她本身是草原人,草原那边崇尚武力,对于才学一块本来就不注重。她做的诗也只能称之为打油诗。

与之相对的,曲桑的水平却是最高的,只是诗好虽好,却又透着一股的清冷。曲桑的庶妹曲虹的水平也不低,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诗词更端庄大方一些。

既然是评诗,自然得分出个高低来,大家公认曲家这对姐妹的诗词最好,只是两个人中,谁的更好一些却没有什么定论。有喜欢曲桑的优美的,也有喜欢曲虹的典雅的,两边各执一词。

相比较来说,云夕其实更喜欢曲桑的,虽然清冷了点,但是诗词却透着一股通透的意味,她的妹妹曲虹的则是有些流于俗气了。

云夕低声问立秋,“按道理来说,不该是曲桑获胜吗?”

在两边诗差不多一样好的情况下,人们更多的会偏向身份高贵的人。

曲桑作为平城候的嫡长女,比起庶妹曲虹,本身就有天然的优势。

立秋低声道:“曲桑的母亲早逝,她当时年幼便被送到了观音寺,因此和平城候感情不深。而曲虹的生母是平城候的爱妾,平城候平时也最宠爱这个女儿。”

云夕顿时明白了,也有些无语。只怕今日邀请的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曲虹的手帕交吧。

草原公主舒尔雅见两边争执不下,忽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夕,指着她道:“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直接让她评选就是了。”

曲虹皱眉道:“那一看就只是小家小户,哪里有这个水平鉴赏。”

语气带着淡淡的嫌弃。

曲桑平静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舒尔雅撇了撇嘴,让人将云夕请了过来。

云夕和她们距离本来就不算远,因此曲虹的话语她也是听在耳中的,对她自然生了几分的不喜。

她带着立秋走了过去,一个姑娘笑嘻嘻道:“这位姑娘能否能为我们品评一下这两首诗?”然后将两首诗都念了一遍。

云夕道:“曲大姑娘的诗清丽脱俗,深得我心,至于曲二姑娘的,好虽好,用字却俗了点。由诗观其人,也不过是俗人一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曲虹气得脸都红了,她在家受宠关了,又见云夕的穿着打扮只是寻常,忍不住怒道:“我的诗哪里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可以品评的。”

云夕冷哼一声,这是恼羞成怒不成?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的尖叫声响起,声音是从厢房那位置传过来的。

两个丫鬟冲了出来,脸色带着惶恐。

舒尔雅最爱看热闹,连忙拦住了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大楚话现在已经说得十分标准了。

身着青衣的丫鬟嘴唇颤抖,“那,那厢房中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云夕嘴角抽了抽——赵六?

另一个丫鬟脸色煞白,只是垂下的眸子却闪过一丝的兴奋,“我刚刚看到云夫人进那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