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云莺手里的狗绳,顺着狗绳看见被牵着的波斯犬,她立即远远避开。
余光瞥见顾蓁蓁身影的云莺见她离自己恨不得五丈远便晓得她害怕。
无心逗她,自然没有理会。
然而顾蓁蓁发现云莺朝自己看过来一眼,顿时心里便不痛快了。
也不怪她不痛快。
两相对比之下,同样被德妃刁难,她在一个月内不知遭受多少的罪,什么来自皇帝陛下的安慰补偿也没有。反观云莺,只被德妃刁难一次,偏被皇帝陛下撞见。这也罢,各式各样的赏赐被送去清竹阁,甚至还赏赐她一只波斯犬!
这些天云莺有多得意,顾蓁蓁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莺每日晨早与傍晚都要牵着波斯犬在后宫四处闲逛。
看起来在云莺面前也算驯顺听话的波斯犬,常常对别的妃嫔龇牙咧嘴,这般模样谁敢靠近?
旁人不敢靠近,云莺越发得意。
有一次,她甚而撞见云莺带着这只波斯犬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钓鱼!
简直不像话!
顾蓁蓁想起这些,心中愤慨,又看一看是在朝晖殿地界,便鼓起勇气挪过去重新靠近云莺。
“云婕妤怎么连请安也要捎上这只波斯犬?”面上勉强堆起点笑容,顾蓁蓁皮笑肉不笑,“姐姐妹妹们胆子不大,若不小心吓着了不知云婕妤可会负责?”
云莺觑向顾蓁蓁,不与她废话,单纯将手中狗绳举高些给她看。
在顾蓁蓁不明所以时,云莺轻笑一声,作势松开狗绳,而波斯犬也朝顾蓁蓁的方向奔过去几步。
单单这么几步足以叫顾蓁蓁吓个花容失色、魂飞魄散。她尖叫一声,再一次逃窜般即刻离云莺恨不得五丈远,一面吓得双眼紧闭不敢多看,一面不忘喊自己的大宫女救命:“翠梅!救我!快救我”
云莺扑哧一笑,早已握紧狗绳,将波斯犬拽回了身边。没有多管顾蓁蓁如何,她径自走到廊下,将波斯犬交给自己人照看,随即入得朝晖殿。
“娘子,没事了,那波斯犬没有过来。”
大宫女翠梅轻拍扑在自己身上的顾蓁蓁后背,谨慎补上一句,“云婕妤……也已经先一步进去殿内了。”
顾蓁蓁惊魂不定回头去看,果然不见云莺的踪影,气得直跺脚。
可恶!又被她戏弄了!
虽然在殿外被云莺戏弄过一番,心生恼怒,但顾蓁蓁心有余悸,入得殿内看也不多看云莺。上前向贤妃请过安后便老老实实入座,自顾自喝着茶,不与人搭话。
复过得一刻多钟,除去生病的谢宝林以外,妃嫔们几乎都到了。
只余自被皇帝撞见刁难云莺便再未在人前露面的德妃。
德妃却仍是来了。
殿外小太监尖细的一声“德妃娘娘到——”令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迈步入内的德妃身上。
不久之前在六宫之中人人畏惧的德妃娘娘,今日再露面远比当初贤妃遭遇皇帝训斥更憔悴。脸上厚厚的脂粉遮不住她眼下青黑,更藏不起无神的一双眼,身上强撑的一点气势也给人虚张声势之感。
明明仍如过去那般锦衣华服、珠翠罗绮,却再不似从前的盛气。
而这也才短短的时日。
“臣妾给贤妃姐姐请安。”
德妃走上前,与贤妃福身行礼,一句话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贤妃平和说:“德妃妹妹免礼。”
便如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让人赐座奉茶,德妃也只安静在下首处坐下来。
坐在上首处的贤妃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在云莺身上略一停留便移开,随即温声道:“今日……”
话才起头,殿外已又响起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贤妃反应过一瞬,立时领着殿内的妃嫔们起身迎出去。
“臣妾(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赵崇迈步进来,视线扫过众人,看见其中的云莺,收回视线淡淡道:“都免礼吧。”并未伸手去扶贤妃。
贤妃眼看着明黄色衣摆从她身边掠过,心中微微刺痛。
但只规矩领一众妃嫔谢过恩典,自顾自起身,在皇帝赐座后在下首处宫人新添的椅子上坐下来。
皇帝来得很突然。
放在往常皇帝是定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后宫的,因而有人迅速明白过来,皇帝应是专程选在这个时候来的。
妃嫔们有揣测他为何过来朝晖殿的,有暗恼今日打扮得不够惹眼不能吸引他注意的,也有盼着他能多看自己两眼的……殿内众人各种各样的心声一股脑响在赵崇耳边,熟悉的头疼之感也随即出现。
赵崇脸色微沉,面上辨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一双眸子无波无澜望向前方,仍是语声淡淡道:“夏江,宣旨。”
“宣旨”二字一出,已在一众妃嫔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当夏江宣读起皇帝的旨意,这种惊骇与愕然的情绪变得愈深刻。
“德妃陈氏,心性浅陋,无贤无德,有负朕望,不堪妃位,朕甚痛心,今收回其协理六宫之权,夺其妃位,但念其旧日苦劳,特封为从三品贵嫔,赐居秋阑宫见善阁,即日起自琼华殿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