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几息时间,云夫人含笑开口道。

云莺低头逗弄着小侄女,晓得自己娘亲挂怀,却没有一味报喜,反倒状似抱怨说着:“母亲是不知我如何不得闲,之前一阵子日日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习画,好不容易才挣得和母亲见上一面的恩赏。又几乎每日晨早傍晚要带波斯犬去外面遛上两圈,是没有一日消停的了。”

聊起波斯犬,她便让宫人去将阿黄牵来。

继而一手护住怀里的小侄女,一面朝云夫人伸出另一只手去:“且惦记和母亲见面,想着为父亲母亲做上两身寝衣,却笨手笨脚,将自己弄出一手的伤。”

云夫人当下握住女儿递来的手细细一看,见手指上许多细小伤口,分明是做女红之时留下的,眼睛一热:“娘娘何苦做这些活计?”

“自是想要让母亲心疼女儿。”

云莺打着趣收回手,方又添上句,“还能为爹娘做这些,我也是高兴的。”

明白女儿一片孝心的云夫人压下那些心疼,笑道:“凭娘娘的女红,实在不必这般为难自己。”

“可由不得母亲嫌弃。”云莺一笑,见碧梧和碧柳奉上茶水和瓜果点心,又让她们去将自己这些日子做好的寝衣、护膝、香囊和给小侄女备下的礼物取来。

这边东西取来,那边小宫人也将波斯犬牵来。

一时间月漪殿内很是热闹。

云夫人看着女儿准备的这些贴身物什,听女儿说起在宫里的一些趣事,心下忧虑勉强淡下去些。后来让宫人将波斯犬带下去,云莺将碧梧碧柳连同殿内的宫人悉数屏退,只留她和云夫人、小侄女三人。

“娘娘在宫里过得好,便是再好不过。”

“自从娘娘入宫,老爷平素愈发事事谨言慎行、一丝不苟,唯恐不能保娘娘在宫中平安。”

云莺握一握云夫人的手:“父亲一片赤胆忠心,陛下明白的。”对上云夫人隐隐含泪的眸子,她又说,“女儿也知不可骄矜的道理,为了父亲母亲,为了哥哥嫂嫂,为了小侄女,定会小心谨慎。”

前朝后宫,难免有所牵扯。

但一家人须得一条心才能保得平安富贵。

云夫人点点头说:“只望娘娘保重身体,一切安好。”

“父亲母亲也是。”云莺微笑,“知晓家人顺遂和乐,我也是安心的。”

话说到此处,虽然舍不得女儿,但确认过时辰,已在月漪殿待得小半日的云夫人站起身,道自己也当离去了,按捺不住又叮嘱女儿几句保重之言。

云莺一样舍不得。

只她同样明白不可恃宠而骄,见上一面已十分不易,更不敢久留母亲,否则恐怕要引起非议——朝堂上那些言官的嘴,惯会啰里啰嗦拿礼制、拿规矩压人。

却在云夫人带着小孙女准备告退之际,勤政殿来了人替皇帝传话,让云莺和云夫人即刻去一趟。

云莺当下喊碧梧和碧柳为她梳妆更衣。

她注意到彼时宫人传话,自己母亲眸光微闪,便趁机低声问:“父亲今日可是也入宫了?”

女儿机敏至此,云夫人又笑又叹说:“是,老爷今日入宫了。”

云莺才真正确定皇帝是让她也同父亲见一面。

此番入宫与女儿见面,云夫人已诚惶诚恐,现下看皇帝陛下特地安排让女儿同其父也见上一见,却忧虑横生。

如此恩宠,会否太过招眼?

云莺看得云夫人一眼便晓得自己母亲在担忧。

只她知道皇帝此人性情,若宠爱谁便是当真宠爱谁,并不会揣着旁的心思。亦或是说,在皇帝的眼里,宠爱哪个妃嫔这种事,自当该他自己想如何便如何。

因为有些事情难免受到前朝掣肘。

譬如,即便觉察吕淑清那一桩事有蹊跷,但没有任何证据,在已经分去贤妃手中六宫权利的情况下,便不可能再轻易发作贤妃。因贤妃的背后是吕家,而吕相在朝中颇有威望,也从不曾犯下大错。

吕淑清与贤妃在皇帝面前待遇各不相同,亦与此有关。再往前冯湄落得凄凉下场,而德妃犯下诸般错事,证据确凿,依旧位居从三品贵嫔,其中道理也是一般。

因此,于皇帝而言在这后宫有些妃嫔未必能随便发作。

但想宠爱的妃嫔总归是可以凭心情宠一宠的。

后宫不平静。

所以皇帝不是送来了几个宫人过来给她用么?

平日里这四个宫人与旁的宫人无异。

但若她身边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多半会变成她的救兵。

诚然,这须得建立在她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事事坦坦荡荡的基础上。可如今的她怎么不是事事坦荡?她本也已抛弃那些机关算尽。

“母亲快来帮我选一选簪子。”

云莺瞧着眼前打开的妆奁,对云夫人道。

待云夫人上前来,她才趁着云夫人俯下身在自己母亲的耳边低语两句。云夫人听罢她的话,却不知该不该忧虑了。皇帝陛下待她的女儿极好,若她一味往坏处想,倒变成杞人忧天。最终笑着帮云莺选首饰,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迟些从月漪殿出来时,云莺将之前挑好的那个准备送给皇帝的香囊捎上。

而后同自己的母亲、小侄女一道乘着轿辇去往勤政殿。

赵崇已月余未见云莺。

后宫一场闹剧令他心下生厌,这些时日索性忙于朝堂之事不入后宫。期间不曾派人去召云莺来勤政殿习画,而她心安理得偷起懒,两个人自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不过答应她让她在今日和家人见面是记得的。

云夫人可入后宫探望,云将军入后宫多有不便,故而安排在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