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国满脸愧疚地摇了摇头。
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姜迟，徐卫国叹气，“我们家小唯没有福气。当初我要是不听老师的话对你俩不棒打鸳鸯,你说小唯是不是会好受点？”
姜迟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说不得，碰不得。
不能提。
提了他会没命的。
可是面前白发已经生了一半的人面前姜迟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只麻木地点头。
她听到了。
会高兴的。
姜迟无力地撑起手。
耳边慢慢响起徐卫国的声音：“我们家小唯从小就听话，性子柔柔弱弱的，在学校也经常受欺负。在家里我对她也是很严格，常常因为她学习不好敲打她。”
“有次我下手有点重，将她那双嫩白的小腿打得淤青。她妈知道后还跟我气了好几天。从那以后我也就不信什么老人留下的棒子下出好人的传言了。”
“她也听话。从来不跟我唱反调。总是很懂事地做好饭等我跟她妈回家，直到她上初中跟我说不想上学了我才生气。”
“我拉扯着她去学校问老师才知道她被班里的女生孤立，又被男孩子欺负。我当时就震惊啊，我们家小唯这么懂事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人看不惯她。”
“她也不跟我们说。她妈给她检查身体才发现她身上到处都是伤，连胸/口都是指甲印。书包里的书也剪烂了。她妈气不过跟我哭了一场，那学校里全都是有钱有势的，我们平民老百姓怎么可能讨回公道。”
姜迟听到徐唯被打眼眶都红了，极力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徐卫国满脸心酸，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讲：“再后来我跟她妈决定给她转学，就是转到了你的学校。我也不清楚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反正从那以后她老是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我跟她妈担心她又受到伤害，所以当初极力反对你们。”
“小姜啊，是我们二老对不起你。让你……”
徐卫国还说完就被姜迟给打断了，姜迟复杂地摇了摇头：“不怪你们，是我跟她的缘分太浅。”
“小姜，我跟她妈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要是还记得我俩就带来给我们二老看看，我相信小唯不会怪你的。”
姜迟眼眶湿润了两分，缓缓站了起来，心脏有些难受，他现在头脑也不太清楚。
“徐叔我情绪有点失控，我先冷静冷静。我一会儿安排两个护工，你要是困了就去休息会儿，我在旁边的酒店给你开了房间，你直接进去住。”
姜迟说完也不等徐卫国回应踉跄着步子走出了医院。
医院外姜迟靠在车身上，手里捏着一支烟不停地抽着，地上的烟头也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堆。
姜迟面色惨白地抽了两口烟，心底的那股浊气一直压在心里压得他难受。
头顶上撒满了星空，银灰色的月光洒在地上为这夜晚镀了一层冷色。
姜迟仰头看了一会儿星空，不禁想起多年前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姑娘站在天台，指着头顶上的一颗星星跟他说：“姜迟，听说每个人死去之后都会变成一颗星星。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是最亮的那颗星星？”
姜迟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当时说：“别乱想，这都是骗人的。你怎么这么傻，说什么都信。”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那以后要是我先没了，你不就可以看到我了么？”
姜迟仰着头试图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
可是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哦，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那些星星好像连在了一起。
他找不到。
他找不到徐唯在哪。
傻子。
他怎么会信。
姜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角也跟着流出一行清泪。
姜迟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最亮的星星，勾起唇角，一脸宠溺地问了句：“小傻子，是你么？”
那颗星星好像越来越亮了。
——
清晨姜晚晚被门铃声吵醒。
满脸迷茫地睁开眼，扫了一圈才发现屋里的布置跟自己的卧室不一样。
姜晚晚立马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转了一圈，等差不多清醒了白反应过来她昨晚睡在了唐晏家的客卧。
门铃声还在持续。
姜晚晚蹬上拖鞋跑去开门。
入目的就是那道修长的身影。
姜晚晚眨了眨眼，一脸惊讶地问了句：“你去跑步么！？”
唐晏穿着一身灰色运动装，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垂眸扫了眼小姑娘，唐晏淡淡地开口：“跑完回来了。”
“哦……我知道了。”
“早餐在桌上，浴室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洗漱完了出来早餐，早餐吃了我送你上学。”
“你送我上学？？？哥哥昨晚没回来了么？”
唐晏听到姜晚晚的话皱了皱眉，转身拿起手机往卧室走，边走边交代姜晚晚别磨蹭。
姜晚晚看着唐晏的背影哦了一声，等那道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才缓缓走向卧浴室。
盥洗台上的架子上摆放着新牙刷还有新毛巾，姜晚晚拿起牙刷看了眼，又扫了扫旁边开过的那支牙刷。
嗯？？
是一对的。
蓝色和粉色。
姜晚晚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拿起牙刷挤牙膏开始刷牙。
等洗漱完姜晚晚慢吞吞地走到餐桌前，见桌上摆放着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还有两个包子，姜晚晚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牛奶，拿起三明治小口吃着。
等姜晚晚吃到一半主卧的那道门也打开了。
唐晏已经换了身深色西装，里面搭配着条纹衬衫，西装衬得他身高腿长，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禁欲。
没有打领带，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一小片的肌肤。
自从唐晏出来姜晚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姜晚晚咬了一小口三明治，慢吞吞地问了句：“你吃早餐了么？”
唐晏接完电话出来正准备去书房，闻言偏头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餐桌上吃东西的姜晚晚，唐晏抬了抬眼皮：“吃了。”
“那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么？”
姜晚晚指了指桌上的两个还没动的包子。
“嗯。是你的。”
“可是我吃不完。”
“吃不完就不吃。哥哥去书房收拾东西，归归吃完了自己先玩会儿。对了，你哥哥出差了，可能过两天才回来。这几天我替他照顾你。”
姜晚晚啊了一声。
哥哥怎么突然出差了？
怎么她又被他照顾了？
她可以回家啊。
姜晚晚刚想拒绝还没说出口，唐晏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等唐晏再出来姜晚晚已经吃完还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
唐晏笑了笑，提起姜晚晚的书包带着姜晚晚往车库走。
姜晚晚腿短，亦步亦趋地跟在唐晏身后显得怪。
等唐晏反应过来姜晚晚已经扯住了唐晏的衣袖。
“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姜晚晚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满，淡淡地开口。
殊不知她这假装严肃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可爱。
唐晏低声笑了笑，“行，哥哥错了，哥哥以后走慢点。”
车里姜晚晚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下来偷看了好几眼唐晏，直到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唐晏才问了声：“你今天看了我好几次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就直说？”
“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姜晚晚一路上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哥哥不会随便丢下她不管的，除非是遇到什么事了。
昨晚她就应该察觉到的。
哥哥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她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哥哥。
唐晏皱了皱眉，波澜不惊地回答：“没事。他只是出差了。”
“你确定么？”
第23章
小仙女日记：“奇奇怪怪的一天。”
——
唐晏嗤了一声,“不信还问？”
“哦，我知道了。我上课了。”
姜晚晚接过唐晏手里的书包一脸平静地迈着碎步走进七中的校门口。
唐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姜晚晚那娇小的背影渐渐模糊唐晏抿了抿嘴唇,转身上了车离开。
姜晚晚刚走到教学楼就被人拦住了。
唐白将人拉到教学楼背后的墙角下，扬了扬下巴,皱眉问了句：“你刚刚坐我哥车来的？”
“……”
“哑巴了？问你话呢。”
“跟你有关系么？”
姜晚晚无语地看了眼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倚靠在墙面双手插兜的唐白,语调淡淡地回了句。
唐白被姜晚晚的态度气得半死。
“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坐我哥车来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别给我……”
“是。”
唐白还没说完姜晚晚就打断了他的话。
唐白愣了愣，他刚刚没看错？
他哥可都没有那耐心送他上学,凭什么送姜晚晚？
“哎。你特么走什么。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唐白见姜晚晚要离开,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扯了回来。
姜晚晚的头发不小心被唐白扯到,姜晚晚疼得吸气。
没等唐白说话，姜晚晚转过头啪的一巴掌甩在了唐白的脸上。
唐白被打得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姜晚晚凉凉地丢了一句：“唐白你很烦人，跟你哥比简直差远了。以后别来惹我。”
明明说话软软糯糯的,没有半点杀伤力，可唐白莫名地闭了嘴。
等姜晚晚离开后唐白才龇牙咧嘴地捂住脸骂了句脏话。
姜晚晚回到教室已经打上课铃了。
早自习是陈芸的，她向来严厉,不能迟到早退。
姜晚晚还没跨进教室门口就被陈芸赶到走廊罚站了。
站在走廊的姜晚晚对唐白的讨厌更加深了。
烦。
姜晚晚骂了唐白一节课。
好不容易下了早自习姜晚晚腿都站麻了。
回到教室，周多多同情地看了两眼姜晚晚：“我说你什么时候迟到不好,非要找陈芸的早自习。你是嫌自己活得不够久？”
姜晚晚……
“唐白很烦。要不是他我不会迟到。”
“唐白？？？他又找你麻烦了？”
“嗯。”
“他怎么这么小气？”
周多多有点为难，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好像偏向谁都不行。
“我打了他一巴掌。”
“靠！！！什么？？你打他了？？你没事吧？他没还回来吧？”
周多多听到姜晚晚打了唐白一巴掌惊呆了。
这特么不是开玩笑啊。
学校谁敢惹唐白……
周多多冷静了一下,“我现在被你震惊到了。唐白要是报复你怎么办？”
“随便吧。上课了，我作业还没做完，我先赶作业了。”
“什么作业？”
“数学。”
“靠！我也没做！你快点写，写完我抄抄。”
“……”
——
唐晏送完姜晚晚启动引擎往反方向开。
路上唐晏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再打还是在关机状态，唐晏皱了皱眉打给了王胖子。
这次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
“三儿，怎么了？”
王胖子在那头问了句。
“姜迟上班了？”
“没啊。我正纳闷呢，今天跟新石约了，二迟怎么应该早到了啊。那边苏小姐都等很久了，再等下去怕是又要废了。”
唐晏拧了拧眉，“地点？”
“西郊这边的办公室。”
“你拖一会儿，我马上到。”
“行，姜迟怎么了？”
唐晏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等唐晏到西郊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苏涵坐在办公室里懒懒地看着匆忙赶过来的唐晏，见到唐晏的那一刻苏涵挑了挑眉：“是你？”
唐晏解开西装扣子，接过王胖子递过来的合同，拉开苏涵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翻开合同随便扫了几眼，唐晏满慢慢合上了合同重新站了起来，伸出手同苏涵握了握手，语调平缓地说了句：“抱歉，让苏小姐久等了。”
苏涵不着痕迹地点了点下巴，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灼热/地打量着唐晏，见唐晏一脸寡淡，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落在合同上苏涵眨了眨眼，貌似无意地问：“我记得跟我谈合作的人是姜先生。唐先生长得是挺帅的，可跟这位姜先生长得确实有点不一样。”
唐晏面不改色地坐了下来，双腿翘着二郎腿，双手合十懒懒地搭在扶手上。
“他出了点状况，我代替他跟你谈。苏小姐不用担心我没有话语权，这个项目我也投了百分之五十。”
苏涵摇了摇头。
“我只跟他谈。”
唐晏蹙了蹙眉，“这个项目新石应该挺看好？按照新石的作风，十拿九稳的项目不是应该趁早收进囊中？苏小姐刚刚回国是不是有点不习惯你父亲的作风。”
唐晏说得平平淡淡，可这几句话足够重。
苏涵也变了两次脸。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涵撑着脸不经意地看了眼唐晏，“那姜先生知道唐先生急着把合同签下来么？”
“他自然是知道的。”
唐晏依旧保持着微笑，并没有受到苏涵的影响。
苏涵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脸色有些难看，连带着人也跟着急躁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跟姜迟谈。”
唐晏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嗓音清冽道：“他今天赶不过来。苏小姐如果坚持要同他谈，那恐怕也得过几天了。就是不知道苏小姐能不能承受得住你父亲的压力。”
苏涵轻轻笑了笑，将手上的合同缓缓合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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