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阵儿,大家都回来。除了作为村支书的杨铁槛,大家都是鼓鼓囊囊的。李玉萍边往外掏边嘟囔。
“这麦穗装不了多少,爹,等到谷场脱粒的时候你安排我去吧,麦粒能多装些。”
杨铁槛洗着的手稍微一顿,脑海中出现了那好几袋白面。“别让人说闲话,你就别去了。咱家人都不去,过几天都到地里种豆子。”
李玉萍有些怏怏,这大好事干嘛不自家干啊?成天的怕说闲话,谁想说谁说去呗,又不少块肉。
几次帮老爹忙的杨国庆推她一把,小声的说:“咱家又不缺吃的,别惹爹不痛快。”
李玉萍的声音也是压在嗓子里的低:“可我娘家那边可旱的厉害,去年就减产一大半,今年的夏粮基本没有。我这不是……”
春天的时候,借给她娘家十斤粒,可那能顶多大用,一家五口喝糊糊三天都不富裕。若是能弄些麦子,换了粗粮不也能接济一下。
他们在这儿说着话,一墙之隔的孙寡妇端着碗隔着院墙往这边张望。李玉萍正不高兴呢,抬头就怼她。
“看什么看,七尺高的院墙挡不住你那八卦心,整天瞅摸我们家,你想干啥啊你?”
“吆,这是吃了□□了,开口就这么呛。”孙寡妇吸溜一口碗里的糊糊“我就看看你家吃啥饭,昨天你们家小姑子手里的窝头被前街林家那小子给抢走了。我好心告诉你一声。”
说完看没人理她,女人又继续酸:“这支书家的日子过的就是好啊,还有窝头吃。我们都喝一年的糊糊了。”
“有糊糊喝你就知足吧,邻村都在挖野菜剥树皮呢。”杨铁槛怼完进屋,李玉萍接着怼:“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还是饿的轻。”
孙寡妇是个长舌妇,平时被怼习惯了。也只是气了气,看人家都进屋了,这才准备下梯子。
结果,好好的木梯横梁居然凭空断了,她一脚踩空,从近两米的高处掉了下去。一声喊叫震彻云霄。
小精灵咧着小嘴:让你扒眼,这回梯子断了,我看你还扒不扒了。
女人叫的那么厉害,能只是梯子断了的事儿嘛。她被杨国庆背回屋里,村里的赤脚医生过来看说是骨折,得去医院打石膏固定,否则以后要成瘸子。
她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哪儿来的钱上医院。一时间又在家里哭天抢地。此时,谁都没注意到她最小的闺女。
五岁的吕杏儿眼神忽的闪过一道精光,望着眼前的一切满是疑惑不解。母亲怎么会摔断了腿呢,前世没有这一出啊?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自己的接档文《重生七零美知青》专栏可见
末世植物系大佬一朝变成了下乡知青,看着镜中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身体,心里乐开了花。小姑娘嫌种田太受罪,这活儿正好适合我啊。我植物系满级,正好当个农场主。
原想扎根在农村,可一朝天翻地覆,韬光养晦的父亲重掌大权,母亲回了大学,俩哥哥从政从商。家庭一跃上了无数台阶。
“宝贝,这些年苦了你了,现在赶快回来吧。妈妈已经给你联系好中文系了,回来就可入学。”
那怎么行,我答应要等那个替我背锅的大傻瓜回来的。就算要上也要上农业大学,以后他耕田来我播种,夫妻双双把家还。开个种子公司啊。抗风、抗旱、抗倒伏,我的亩产上两千。
大黄牛你说啥,嚼子太紧勒的你舌头疼,等着我给你松松,你别发牛脾气。赛虎你别欺负大骡。什么,它昨天抢了你的狗食,你这是报仇。
艾玛,不对啊,我是植物系,不是动物系,怎么能听懂你们说话了?
第18章
孙寡妇一通哭求,杨铁槛让儿子把她送去了医院打石膏,钱村委先垫上。等回来已是上午十一点,地里快下工了。
“哎,又损失四个工分。”男人叹息一声,赶着马车往地里走。一转身瞧见自己的小妹妹抱着个窝窝头坐在街门口。
停下车,他走到妹妹面前蹲下:“宝贝,你抱个窝头干啥呀?”
他老妈拿手中纳着的鞋底朝他挥挥:“赶快下地干活儿去,你爹一会儿又该骂你了。”
小姑娘不理他,杨国庆叹口气站起来:“让我送人去医院的是他,扣工分的也是他。我这半天都白干,给人做了贡献,他不会再骂我的。”说完想起来问“小军又带着小二去摘果子了?昨儿把小二手划破了,说了今儿不到处去野的。”
“在前街玩呢,你别操心了。我一会儿抱你妹妹去找找。你赶紧走,快些还能赶着拉一趟麦子。”
被老妈嫌弃了,杨国庆跟小妹妹挥挥手“好好玩,大哥走了。”
胡同拐角,昨天的小男孩又扒着墙壁朝这边窥视。王爱珍低着脑袋纳鞋底,根本没注意,小姑娘俯身看自己鞋子上绣的小花猫。
一个上午了,他始终没逮到小女孩落单的机会。轻抚叽咕乱叫的肚子,他不知是今日的第几次叹气。
被小孩子排挤,他昨天捡的唯二的两根麦穗也被人抢走了,自己还摔在地上磕破了膝盖。要不是拿走了小女孩的窝头,他饿了两三天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终于,闻到炊烟的味道,男孩实在耐不住饥饿的折磨。开始慢慢的往这边蹭。
一步步,一下下,他黑黄的小脸上写着忐忑,动作却没有多犹豫。缓慢却坚定的朝着小女孩移动。
王爱珍一抬头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他。如今五月正是夏季,男孩上身光着,下身穿了条破了好几个洞的裤子,一条裤腿还扯成了两半。
她自然认得这是前街老林家那没娘的孩子,他爹弟兄仨,挤在一个院子里。他妈生病没了,他爹是个冷清的,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后,对他不管不顾。这孩子应该比小军还大俩月,可他比小军矮了好多,又瘦又小的好似三四岁。
也是可怜,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可就连隔壁的孙寡妇家孩子也比他强些。王爱珍心生同情,正想回家看看糊糊熬好没,给他端一碗。
只见,自家那轻易不给人回应的闺女,居然瞪着大眼睛望着小男孩,举起了手中窝头。
小男孩想伸手去接,眼睛瞟向了一旁的王爱珍。此时,孩子开口了。
“吃。”
又蹦出一个字,把王爱珍喜的不行。抱着闺女就亲,被小姑娘嫌弃的拿胳膊肘子推推,她赶快放开孩子。
转头朝着男孩笑笑:“快拿着吧,妹妹给你的。”
男孩接过,朝她们弯腰鞠躬,拿着窝头转过身子,狼吞虎咽的嚼起来。小女孩依旧没多少表情,看他吃的差点噎着,那水汪汪的眼眸中闪过疑惑不解。
王爱珍一直在关注着闺女,她这轻微的表情自然没逃过她的眼。女人面露笑容:“你乖乖坐着,妈妈去给这个孩子端碗稀粥,窝头太硬他噎着了。”
闺女没反应,王爱珍也不气馁。快步回屋,很快端着一碗稀粥过来。“给,就着吃,没那么噎。”
男孩摆摆手:“我……我吃饱了。”
“就舀了一勺,已经凉了,快喝吧。”
男孩望着她和善的面容,心里暖暖的。长这么大,就没谁对他如此好过。喝完稀粥,他点头说了声:“谢谢。”
王爱珍慈爱的摸摸男孩的脑袋:“没事,你要饿了就来这里。妹妹喜欢你,你可以带着妹妹玩。”
只要能引起闺女反应的,一个都不能错过。
智脑小精灵感受到了主人那微微的恻隐,顿觉安慰不已。公主之前就是个和善的性子,对身边人都好的不得了。
没想到一个又脏又破的小叫花一般的孩子,居然牵动了她的情绪。好事,大好事啊!既然公主看中了你,本精灵就不挑了,先给你简单改造一下。你这小身板太弱了,改太多怕你经不住。
智力加成,体力加成,亲和加成。微微的改造,男孩之前那感激喜爱之情翻了倍,一种好想抱抱她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状态,又往后退了一步。得先去洗洗,说干就干,给这母女俩鞠个躬,他转身消失在胡同。
“记得来啊!”王爱珍不明白男孩那又爱又敬的心思,一心只惦记着他来牵动闺女的情绪。
隔壁,孙寡妇家里。大闺女吕桃花带着俩弟弟去捡麦穗,如今唯一的劳动力伤在家,姐弟几个更加惶惶,一刻都不敢多耽误。
本来留最小的吕杏在家帮妈妈跑腿递个东西啥的,可此刻孙寡妇急着上茅房,却怎么也叫不应小闺女。
气的她在屋里大骂,“一帮子不着调的啊,我这么辛苦养你们干啥啊,关键时候跑的一个都没影……”
王爱珍在街门口听不真切,抱着闺女进了隔壁。“咋了?这是又骂啥呢。”
听到邻居的动静,孙寡妇如见救星“见我们家死丫头了吗?我急着上茅房,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儿了?”
原来是三急,王爱珍隔着院墙喊:“妈,你到水莲他们的东厢房,炕角有一副拐,你给吕家的拿过来。”
老娘应了一声,她转身跟孙寡妇道:“我上午的时候见你家小闺女跑出了胡同,也许摘野果或者玩去了。”
“这个死妮子,等她回来的,我打不死她。”
“行了,还是个孩子呢,哪家的孩子不贪玩。等会儿把我家的拐借你,你就能来回的活动了。”
那此刻重生归来的吕杏去了哪里呢?她随身携带了个大约十平方的种植空间,可那里啥都没有。
除了时间比外面快,诸如农场那样的便捷功能是没有的。得与外间一般自己下种,自己收割,自己晾晒。还有后期的脱皮、磨粉之类的都得自己手动完成。对于她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来说,其实有些鸡肋。
可小女孩不嫌啊,发现的时候是喜不自胜。有了这个,她们家肯定不会像前世一般那么艰难了。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种子,她就趁着眼下的机会跑地里去了,捡些麦穗种子不就有了。
手工收割不比机器,本就遗留不了多少。再加上捡的孩子实在是多,她走的四肢酸痛,浑身无力也没见到一根。待大家下工回家,她躲在一旁的田埂,一直等到看守的人闭着眼睛眯瞪,才悄悄的偷了几根。
肚子饿也顾不上了,找了个地方把麦子脱粒。俩手来回的搓,最原始的方法。等一小撮麦粒搓下来,她的小手都快破皮了。
欢欣雀跃的把麦子下了种,她差点累晕在空间。赶快挣扎着出来,才任自己摔倒在地上。空间时间是现实的十倍,若是在那里晕倒,她估计就醒不过来了。
麦子的成长周期大概一百五十天左右,想着十五天后空间里金黄的小麦,她昏迷的脸色都漾着笑容。
中午,孙寡妇骂了一通,吕桃花给妹妹留了一小碗大碴粥,小声的说:“要不,下午让勺子(老二吕勺)去找找小杏吧?”
“找个屁,你们赶快下地多捡些麦穗是正经,多换些粮,不然我挣不了工分,咱娘儿几个等着饿死嘛。”
老大今年十一,这道理自然也懂。没再说什么,只暗暗交代俩弟弟下午的时候注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妹妹。
吕杏昏迷到太阳西斜才算醒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迎着天边红红的夕阳一步步往家挪。
孙寡妇拄着拐站在自家街门口,看到她就气的要拿拐抽她:“你个死妮子,你去哪儿了你?这么大的闺女了,不知道帮着家里干活,成天就会在外瞎玩……”
吕杏前世活了四十多,自然明白母亲的担忧与焦虑。躲着妈妈跑回院里:“我没玩,我是想帮大姐捡麦穗,只是没捡到……”
这边厢,母女俩躲猫猫一般。最后孙寡妇心中的担忧恐惧在怒骂中发泄干净,吕杏这才端了碗吃饭。
那边厢,杨家一家下工回来。大家围坐在炕上吃饭,小宝贝平日里都是不吃的,今儿却一直盯着炕桌上那一盘子金黄的窝头。
王爱珍拿一个放到一边,“有些烫,等会儿再给你啊!”
李玉萍稀奇的不得了,“咋,她要窝头啊?这玩意硬的要死,她那小奶牙哪儿能啃的动,还是给做烙饼或者馒头吧。”
吴水莲也瞅小姑子:“她是要来玩的吧?”从没见过这孩子吃这玩意儿,奶粉那精贵东西都不喝,她会吃这玉米面掺着麸皮的东西。
小二呵呵笑笑:“姑姑吃烙饼。”
小军也跟着附和:“姑姑吃烙饼。多放油,香。”
杨国庆拍他俩一人一巴掌:“是你俩要吃烙饼吧,想要啥就打着你姑姑的旗号。麦子还在打谷场呢,哪儿来的白面给你们做烙饼。”
让老爹一顿削,小哥俩乖乖的吃起了窝头。但眼睛却不离姑姑,你快说啊!要吃烙饼,你说了咱就有烙饼吃了。
晚上喂了奶,李玉萍把小姑子送回婆婆他们住的东里间。“我几乎就没奶了,妹妹今儿吃饭了吗?”
王爱珍也愁,把闺女轻轻的放到炕上。“就喝了两勺芝麻糊,一勺葛根粉、两勺麦乳精。”
“这咋行呢。她都快两周岁,小二一顿可能喝大半碗粥呢。剩下的好东西也都进了他哥俩的肚子吧。”
“谁说不是。稀粥窝头大家也当宝呢,这孩子是啥好东西都不爱。”王爱珍望着闺女白净的瓜子脸,:“比前两天好些了,前些天就喝一勺的。”
“这些天看着也活泼了些,会要东西了。睡觉还抱着她的窝头呢。”说着这个,李玉萍小声的笑。那么白嫩嫩的小姑娘不抱娃娃,居然搂着个金灿灿的窝头。
王爱珍也笑,把今儿的事儿跟儿媳说了一下:“要给林家那小子呢,你别说,这孩子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好事,大夫不是说了嘛,这叫自我意识,有主意好。”
婆媳俩说着话,吴水莲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婆婆:“给妹妹做的肚兜,晚上戴上肚子不着凉。”
粉蓝色的棉绸柔软光滑,上面绣着几朵水红的山丹丹花。里面用薄薄的绫罗做内衬,这样绣花的部分就不会划皮肤。
王爱珍拿在手里比划,摇着脑袋惊叹:“真细致,这花绣的多好。”言罢又跟媳妇客气道:“一个肚兜,不用这么精致,绣上一朵就行了。”
吴水莲笑笑:“不费事的,妹妹这么漂亮可爱当然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