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你和我爸吃。”你俩身体都不太好,吃些好的补补。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雨来袭,养好身体才能战斗。
“还有呢,咱们一人一小碗。”妈妈脸上的笑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还有一包呢,我和你爸有的吃。”
就着油灯微黄的光,一家三口把热乎乎的汤面吃完,李朝阳临走还被妈妈塞了一个杂粮窝头。
家人温暖的笑,如寒冬里深埋于泥土的种子,一朝春暖破土而出,将会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感激之余,李朝阳对这个支书家的小女孩充满了好奇。不过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一定得保守妹妹的秘密。妈妈画的画像已经烧了,家里的东西万一被搜到,那就死扛到底。反正他们家如今死猪不怕开水烫,多一项两项罪名没什么要紧。
在青年突击队干了俩月,年根下放了假大家回家过年。他如今的粮食关系和户口都在村儿里,过年想要回家,那得杨铁槛这个支书批准,给他开介绍信才行。
之前他已经连夜回家看过父母,过年就不打算再请假,给大爷添麻烦了。他们家如今人人远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大卡车上冻了一路,一进门王爱珍就给他俩每人冲了一碗鸡蛋花。“喝口热的暖暖。冻坏了吧,这咋大晚上的才把你们送回来?”
杨国庆冻的靠着火墙还在哆嗦,李朝阳也冷的在打冷战。“顺道把我们捎回来的,很多都是明天才回呢。”
依依已经钻到被窝了,听到动静又穿衣起来。“大哥,朝阳哥哥你们回来了。”
王爱珍在炕柜上拽过一条被子来给她披上,杨国庆伸手捏捏妹妹白嫩的脸,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个袋子给她。
“跟人换的小人书,有《三国》有《杨家将》,还有《红楼梦》啥的,看看喜欢不。”
哥哥出门干活儿还给她带书,依依高兴的点头。“喜欢,好多都是新的呢。”
杨国庆端着喝鸡蛋花,闻言满脸笑:“喜欢就好,下回有合适的大哥再给你换。”
依依点点头,虽然这东西她不缺,但这是大哥的一番心意,她不想拒绝。小军和小二的本和笔她包了,学费也包了。拿爹当幌子就行,反正爹和妈妈都知道她的秘密。
李朝阳也想送妹妹东西,可小姑娘根本不要外人的物品,他只是空想想罢了。听人说,他们家以前跟林家的林晨关系非常好,依依拿对方当亲哥哥一样。希望自己有一天在这家也能有林晨的地位。
晚上睡了一觉,翌日一早就被告知,所有的知青都可以回家过年。李朝阳高兴中又带着隐隐的失落。他摇摇头,失落什么呢,能回家陪爸爸妈妈该高兴才是。
隐隐的闷一甩头就没了,少年利索的穿衣收拾,准备尽快回家。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王爱珍笑笑:“吃了早饭再走,骑上之前的那辆车。”
少年回眸,带着明显的惊讶。随即笑笑:“车子就不用了,我吃了饭走。”他们如今的住处不能算安全,万一被人砸了,岂不辜负大娘的好意。
王爱珍也不勉强,早饭做了一大锅疙瘩汤,白面里掺了高粱面,这都是异时空精加工的粮食,口感比这里的细粮都不差。
热乎乎的吃了饭,少年背着包离开了杨家。等依依发现枕头下的钢笔时,他早已走远。钢笔盒里写着谢谢俩字。
字迹笔力强劲,力透纸背。一切的事情尽在不言中。依依心里“有鬼”,这回没再拒绝,而是把这谢礼交代大白放进了空间。
哎!不该出面的,这回又暴露了。
看主人在懊恼,大白宽慰道:没关系的,就算暴露了引起上面的注意,大不了我带你离开这个时空。
依依:不要,最亲的人都在这里,我才不走。
女孩说着有些闷闷的。我以后会更小心的,尽量不暴露自己。
大白:安啦,安啦。相隔近百里,你在村儿里有不在场证据,他们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反而会被人认为是随意攀扯,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干。
这些事儿在它的认知里,真的不算什么危险。不过主人烦恼,它就多说几句。
大白无所谓,它如今能量满满,星际穿梭都可以,别说时空了。这里根本困不住它。只要它没问题,它有信心可以护得主人安全。
李朝阳留言的举动拨动了女孩好奇的心弦,他之前的伤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是怎么来的,问大白,大白说这个年代的资料极少,初步判断他父母是被下放了。他身上的伤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下放,什么是下放?
大白:就是一种运动,后世不让说的。
这也太含糊其辞了。大概人天生都有好奇心理。越是藏着掖着的东西越是想要去一探究竟。这下,本来已经歇了的心思又起,她决定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讳莫如深。
再次来到李家暂住的茅屋,依依这次躲在空间没露面。屋门紧锁,人到哪儿去了呢?大白沿线追查,一路到了附近公社。
人山人海里,依依以为是赶大集的在卖货。什么东西啊,卖的如此火爆。直到听到周围那义愤填膺的叫喊,她才明白这是干啥了。
之前跟爹去公社的时候见过,开大会,一个在她心里很可怕的事情。臭鸡蛋,烂菜叶、石头子,什么都可能往身上招呼。却到最后也没个结果,下一次也许又会重复一遍。
居高临下的望向中间,果然朝阳哥哥的爸爸妈妈都在,他就蹲在一旁,尽可能的想替妈妈遮挡。
一旁的主持人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高声叫喊着,调动下面的群众打了鸡血一般疯狂。
女孩心里很难受,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法呢?爹爹说这个不能议论,她之后再没有去过公社。就怕看到这些。
大白,我们能帮帮他们吗?我觉得朝阳哥哥他们不是坏人。
大白:这种事没有对错,公主不必难过。您想帮我们就帮好了。
依依:怎么帮?
大白:简单。您看我的。
这家伙说完,启动了空间旋风。瞬间会场飞沙走石,几个戴着红袖章和拿着石头子的全部被风卷起,大家惊呼着四散躲避。
哪来这么大的风,这些人少说也有一百斤吧,这得多大的力才能把人卷起?
“啊……”
被风卷入空中的,吓的失声尖叫。偏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大风发落。地上被审判的全蒙圈了,这是什么风,还带智能识别的吗?他们都没事,就这些欺负人的被卷跑了。
小精灵出手,一般都够狠。将这些人卷到几米高空后,空间旋风关闭,这些人就“吧唧”掉到了地上。
“啊……妈呀……”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一个个伸胳膊蹬腿,好像吃了伸腿瞪眼丸。没等主人问,大白已经解释:顶多骨折,不会要命的。
骨折,那也伤势不轻了。不过她既然让大白出手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方法零伤害的解决这事。
没出人命就好。女孩拍拍胸口。
这回顾不上开大会了,把受伤的送卫生院,其他人各自回家。一帮被欺负的摘掉身上的零碎,一个个面面相觊后都露出了笑容。
又躲过一劫,等第二次开大会又发生这事儿后。狐仙鬼怪各种灵异传说都来了,大家再不敢召集这几个开大会,怕被卷到空中摔死。
李家三口躲在家里开怀的笑,没有人欺负了,丁雪芳的病在药物作用下很快恢复,李关山的伤也好了。两口子只需按时跟着上工,干活就行。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繁重的劳动中,相濡以沫的两口子倒体会到了之前没有过的轻松。管束越来越松,俩人晚上又开始了学术理论的著作。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依依经历了几次混乱的开大会,心里有些难过。想起大白说的异时空不是这样的,她萌生了到其他地方去看看的想法。
大白:只是时空转移,还是要穿梭时间?
依依:……就现在这个时间,我想看看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大白:是。那我们去港城吧,那里和大陆一衣带水,文化相同,您更能感受到不同。
依依:好,就去港城。
以为女儿在睡觉,实际小姑娘已经身处不夜城。音乐嘈杂,霓虹闪烁,声音、灯光点燃了夜色,人们不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尽情的享受着夜色带来的美妙。
依依换了件黑色白袖的连衣裙,白色的翻边衣领上系着漂亮的蝴蝶结,裙摆上几只蜻蜓振翅欲飞。下搭肤色打底裤。双麻花辫变成了俩高高的马尾,上面别着个蜻蜓发卡。蜻蜓眼睛上的红宝石纯净无一丝杂质。为了做掩饰,大白还给她背了个双肩书包。
一个男人拥着一个娇小的女孩从远处走来,男人脸上表情猥琐,呵呵笑着低头狠狠的亲女孩一口。女孩有些害羞,伸手拍他一下。
从保守的六十年代农村一下子来到开放的不夜城,依依吓的捂住了眼睛,但一瞬后又好奇的透过指缝偷看。
这些人胆子好大啊!不怕被骂伤风败俗,拉去开大会吗?等大白给她解释后,女孩才点点头,不过一时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走来的女人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小丫头,回头朝她抛个媚眼,摇曳生姿的跟男人走了。独留依依呆愣当场。等人都走远了,才伸手拍拍自己如火的脸颊,转身站在电线杆子旁平复心跳。
一个男人从旁边一间酒吧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路灯下精致如娃娃般的女孩。男人掐灭手中的烟,脸上挂上和善的微笑,缓缓的朝女孩走来。
“小妹妹,你一个人啊?”男人说一口广东话,依依愣了一瞬后在大白的翻译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陌生人的警惕之心,让女孩默默的往后倒退一步。大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
“不会是个哑巴吧?”男人上下左右的打量她“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是哑巴。”
“你才是哑巴呢。”
依依瞪着眼睛怼他一句,说完转身就要走。她这普通话带着微微的地方方言,男人倒是一下就听懂了,伸手就去拉她。
“大陆妹啊!别急着走啊,跟哥哥聊聊嘛。”
依依的手腕眼看就要被抓住,小精灵气的双目瞪的溜圆,武器都准备好,已经在请求还击。
女孩皱着眉,抬手躲开男人的爪子,嘴里斥责的话尚未出口,旁边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过来,拉起她的手转身就跑。
“哪儿来的小赤佬,敢抢老子生意,老子……”
男人出口成脏,好像在后面追来了。依依下意识的跟着男孩跑,等大白提醒她对方并未追来,她才停下脚步,甩开了男孩的手,站在电线杆子下大喘气。
“停下来干嘛,你想被带进去做鸡啊?”
这话带着粤语口音,但依依是能听明白的。
男孩穿着黑裤子,白衬衫、裤腰上卡着两根黑色的背带。三七分的发型明显是金色的,一副小绅士的打扮。小脸上划的黑一道黄一道,看不清五官什么样子,双眸如深邃湛蓝的海洋,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男孩普通话说的不好,等噼里啪啦说完才发现对方没追上来。他长长的出口气,靠着墙壁发呆。
“咕咕,咕……”轻轻摸摸肚子,男孩转头望着一旁的小女孩:“走,我请你吃饭。”
依依转头,眉头微皱。“不用。”干脆的说完,女孩抬腿就要走。转身没走几步,男孩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那你请我吃饭。”
依依冷哼一声:“凭什么啊?”
男孩挑挑眉,桃花眼眨巴两下“因为我救了你啊。”
依依指指自己,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我,你救了我?”
“当然,不然你就被那拉皮条的带进去做鸡了。最近好多偷渡来的大陆妹都干了这一行。”男孩说着上下瞅瞅她“长的倒是还成,要是再过几年估计会更好,现在有些小。”
依依不明白什么是做鸡,在脑中跟大白沟通。大白这家伙是智能,未成年的东西是被禁止对未成年的主人透漏的,所以只好说这部分被锁,不允许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越是这样,依依越是好奇。不过听男孩的语气,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若不是他拉着自己跑,肯定又得大白帮忙。虽然自己肯定会没事,但对方的人情还是要领。且自己也不熟悉这个地方,由他带着正好逛逛。
“好吧,那我们去哪里?”
男孩眼珠转转,“跟我走。”
路口叫了的士,男孩用粤语说了地名,车子启动掉头,朝着反方向绝尘而去。男孩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伸着舌头做个鬼脸。
“哎,你叫什么名字?”男孩说完,看小姑娘转头不理他,他自己先介绍道:“我叫陈凌,今年十岁。”
“杨依依,十岁。”
“我们同龄啊,你几月的生日,我是正月的,肯定比你大,你得叫我哥哥。”
依依转头看这个活力十足的小伙伴,看他身上的穿戴,家境应该不赖。脸上也许是故意涂的,也不知他哪儿来那么大劲头,跟个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个没完。
转头不理他,陈凌有些怏怏。转身望着窗外的车流,终于闭上了嘴。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到达了目的地。山顶灯光璀璨,俩孩子推门欲下车。前头的司机开口“车钱还没付啊。”
依依等大白翻译过来,男孩已经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司机。“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