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就是串串
夜风微凉,在她推开窗子的一刹那朝着她扑面而来。
翠翠总念着自家小姐身体弱,连忙说道,“小姐,夜里风凉,你别……啊呀!”
翠翠话说一半,然后惊叫了一声,她看到了王爷趴在窗户边上,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中衣,白色的,在夜里格外地惹眼,也格外地能看清那上面全都是泥土,嘴里还咬着一截儿黑乎乎的烂树根,这明显又是发病了,偷偷跑出来的!
翠翠立马对着身后的婢女说,“快去找莲花!”
接着连忙跑到杜书瑶的身边,慌慌张张地将她拽离了床边,说道,“小姐,仔细着眼睛,快别让王爷扑到了,奴婢已经命人去找莲花了。”
翠翠说着,竟要伸手去栓窗户,杜书瑶神色莫名,但是那双总是空茫茫的眼睛,此刻情绪翻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但是杜书瑶快速地回忆这段时间,她和泰平王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他表现出来的异常,每一次被她压下去的疑虑,她心中莫名的熟悉和不厌烦他的亲近,还有他只对自己不发疯,甚至他竟然……竟然知道那个只有她和串串才懂的暗号——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杜书瑶前世的时候,为了训练她的串串,每次出去玩的时候都会用各种各样玩具啊,球啊,敲给它听的频率,因为串串刚捡回来的时候,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还时常乱咬人,嘴上的狗套子一共戴了三个多月,这段简短的频率,是为了让它知道要带它出去玩,出门就不能到处咬,否则就会把它送去宠物训练所的警告。
后来串串不再咬人了,这串声音,就变成了每次杜书瑶带它出去玩的代表快乐的频率。
无论在哪个世界,不会有第三个生物知道其中的含义。
“叩叩叩,叩叩,叩叩。”窗外再次响起这声音,杜书瑶推开翠翠要扶着她回桌边的手,转身打开了窗栓,再度推开了窗。
刚才她根本没有看清,因为眼睛刚刚适应光线,但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清清楚楚地看到泰平王。
他如何狼狈脏污,杜书瑶全都没有看见,她只是一低头对上了泰平王那双在这个世界,或者说在人类的身上称之为异瞳的双眼,顿时捂住了嘴猛抽了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
猜测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双眼绝不可能是人类的,除了一点点黑色周围全都是泛白的浅蓝色,这分明……分明是狗的眼睛!
她家的串串眼睛就是这样的!
杜书瑶捂着自己的嘴,鼻子猛的涌上了难言的酸涩,这么久都不敢哭,此刻终于忍不住眼中弥漫上了水雾。
泰平王看到杜书瑶开了窗子,似乎是十分的开心,他晃了晃身子,把嘴里一直叼着的沾满泥土的烂树根,吐在了窗户上,然后伸手推了推,示意杜书瑶拿起来。
杜书瑶捂着嘴,也挡不住嗓子发出了一声哭腔,翠翠慌忙过来,焦急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疼?”
杜书瑶却只是摇了摇头,将蓄在眼中的泪甩落,落在翠翠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吓得翠翠三魂没了七魄。
“小姐!可不敢哭啊!你的眼睛不能哭啊!”杜书瑶也猛的想起这件事,狠狠抽噎了一下,然后忍住鼻酸,仰头一边用手朝着眼睛里面扇风,一面嗓子里细细碎碎地拉着长调子哼哼,她必须得找个发泄口,要不然她怕是也得原地疯了。
这件事实在太魔幻了,她不能和任何人讨论!
余光中,泰平王似乎从窗边站起来了,感情他一直都是狗一样地跪着扒窗户的!
杜书瑶边朝着自己眼睛里面吹气,试图吹散水雾,边回头看着泰平王,就见泰平王拿起了窗台上那截儿烂树根,直接递给了杜书瑶。
杜书瑶真的是脑子乱糟糟的,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这这这,这说出去谁会相信,她穿越就算了,她的狗也一并跟着穿越了?!
她没看见哪个穿越小说这么写过啊!
杜书瑶这是第一次直观地看泰平王,他真的好大只啊,身高腿长,这副打扮,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加上这双没一点人类情绪的眼睛,简直像个莫得感情的冷酷杀手,酷得没边儿了。
杜书瑶咽了口口水,感觉到自己被他这身形压迫到了,怀疑他随时会抽出把刀来砍死她!
这怎么能接受呢,这必须不能接受,她的串向来她都是俯视,要蹲下看的,这……
杜书瑶没接,甚至半个身子不自觉地侧向屋子里,扭头看他,这是随时准备跑路的姿势,翠翠被这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场弄得云里雾里,这时候莲花终于带着人杀过来了,离老远就开始指挥,“你们两个,侧面包抄,你!还有你!去后门堵着!”
泰平王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着急了,直接拿着那烂树根,塞在了杜书瑶的手里面,然后焦急地看着她,嗓子里又发出呜呜的哀求声音。
杜书瑶抓着手里湿漉漉脏兮兮的烂树根,又对上泰平王那双眼,再看看已经飞一般地要冲进来的莲花,顿时一咬牙,将烂树根顺着窗户投掷出去了!
泰平王就是在杜书瑶把烂树根投掷出去的瞬间,脚在地上猛的一蹬,直直地朝着那截几乎是瞬间就淹没在夜色中的烂树根飞扑而去。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荒谬的猜测,都是她的臆想,那么直到这一刻,杜书瑶真的完完全全地确定,她的串串跟她来了,泰平王就是她的串串,是她在前世养的那条狗!
莲花他们是从门那边冲过来的,泰平王则是早就追着那树根跑到了花园里面去,莲花一进屋,杜书瑶侧头看她,就见她一张清秀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红晕,但是身上衣服歪歪扭扭,带子都系错了,明显是慌忙间从床上爬起来的。
裙子大概是跑动间太不方便了,此刻是系着的,真真是毫无形象可言。
对上杜书瑶的视线,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才忍不住说,“恭喜王妃!”
杜书瑶勾了勾嘴唇,莲花这才急不可耐地问翠翠,“王爷呢?!”
“王妃受惊了,”莲花说,“方才下人伺候着王爷洗漱过后,王爷睡下之后,他们以为王爷睡着了,就没有将人捆上,门关了可是怕王爷闷热,就留了一扇窗子,这才不慎让王爷跑出来。”
杜书瑶神色复杂,她确实受惊不轻,却并不是因为泰平王,这样深更半夜地来找她,而是她的串串穿越了一个世界来找她。
杜书瑶摇头,“我没什么事……”她想了想又说,“其实王爷也没什么事,他……大概是因为我凶了他,以为我生气,所以这是来哄我了。”
如果是泰平王,杜书瑶当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是什么意思,可泰平王是她的串串,杜书瑶就最是能了解,肯定是因为她先前凶了那一句,他来找她玩,就是哄她,因为那段暗号,对于她和串串后来漫长的相处中,代表着快乐。
杜书瑶说完之后,就不由得笑了下,然后一屋子婢女都有点傻眼,这话说得有让他们都错觉王爷和王妃之间好似多年老夫妻一般,这不胜娇羞的一笑又是什么?他们半夜三更地出来,就这啊。
杜书瑶自己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毕竟她说的是事实,而她话音落下没多久,泰平王果然跑得呼哧哈哧地回来了,手里拿着那一截儿烂树根儿,两个黑夜里乍一看像塞了两个黑豆一样的眼睛亮得反光,欢腾地跑到窗边,哪怕是没笑,你就能从他整个人的状态里面看出他高兴极了。
杜书瑶也被他这样子给传染,嘴角笑意更深,接了那烂树根,一扬手又扔出去了,泰平王再度消失在夜色里面。
然后在一众一脸懵的婢女视线中,杜书瑶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道,“王爷没事的,我也没事,莲花,你带着人回去休息吧。”
莲花和翠翠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映着自己傻兮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