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王倒也听话,主要是青菜和一嘴的肉一起咀嚼,倒也吃不出太大的味道。
两个人吃过晚饭,就早早地洗漱准备歇下,还别说,隔着一个回廊,就是老将军的兵器房,还有上过无数次战场的铠甲,真的挺有镇定作用,杜书瑶还以为自己换床肯定会睡不着,但没想到她头一沾枕头,就很快地睡着了。
但是泰平王却一直都没睡,他不睡觉的时候,就一直一直地盯着杜书瑶看,盯到睡着为止。
一夜无话,第二天杜书瑶起来,看着陌生的屋子,有片刻的迷糊,但很快想起来他们已经搬家了。
泰平王今早竟然是比她还先起来的,人已经没影了,杜书瑶起身之后。洗漱好了,在王府里面转来转去,最后在练武场找到了正在疯跑打滚的泰平王,地上兵器被扔得到处都是,虽说大部分尖端的都被包起来了,可到底也是铁器。
杜书瑶把他揪着回去吃早饭,但是在两个人早饭吃了一半之后,就陆陆续续地有人送来乔迁礼,都是当朝大臣,莲花忙活得脚不沾地,有些东西看上去贵重,就来询问杜书瑶是否要留下。
“但凡贵重的全部挡回去,”杜书瑶说,“想来是昨天搬家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泰平王真的大好,这才回去送来礼物。”
杜书瑶对于这种人情,不想欠下,要她拿同等的东西去回礼,杜书瑶能做主,却不想做这个主,因为她在莲花离开的那段时间,上手接触账目的时候才知道,王府没有库房。
或者说,王府中的东西,并没有固定的,杜书瑶最开始想不通的时候,还以为王府亏空,颇为害怕,但是后来她观察过,她查阅过的账册,时不时地会消失,至于库房,东西更是几日一换,时常有马车自后门出入,她看过裹在黑袍里面的藏蓝色太监服,这才回过味,她们王府库房通国库。
杜书瑶当时心惊,但过后想想又很心喜,这就厉害了不是么,她花的每一分都是天王老子的钱,只要国不倒,她永远也不用担心什么庄田不收,店铺赔钱的事情。
杜书瑶闷声发大财,从来没表现出来过,她琢磨了,只要她不肆意挥霍,保持正常花销,皇帝就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所以她不收大臣贵重东西,也不做主动库房中贵重的东西,但既然搬到这里,也不好全部都挡回去,于是只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吃用收着,礼尚往来。
这番作为,很快传到宫中杨娄的耳朵里,杨娄听闻喜乐说了之后,顿时笑了,“这贼丫头,没人能鬼过她。”
他确实这两日盘算着为泰平王划封地,就算不急着出皇城,至少让王府中的进项自立,还有便是他一直利用泰平王府中转一些不太能见人的进项,毕竟他国库也不能只靠明账。
他还以为杜书瑶暂时没有发现异样,却没成想她不光发现了,还十分地配合装着不知道。
皇帝犹豫了一下,终究说道,“罢了,经纶到底还没有彻底痊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也能够多照看些。”趁着他还年轻,趁着他还是万民之主。
喜乐公公笑嘻嘻地说,“陛下说的是,老奴瞧着,王爷同王妃伉俪情深,即便是往后去了封地,亦能够相守相扶。”
杨娄看向喜乐,哼了一声,“你整日在宫中,又是在何处看的他们伉俪情深?到如今都未曾做过真正的夫妻,何来伉俪情深?”
喜乐脸上肉顿时一抖,“这这”了半晌,却说道,“两个小孩子,怕是都不会……”
杨娄也颇为忧愁,他这把年纪了,说来真的是第一次因为皇子这种事情忧心,通常他该忧心的是还未能够自行立门户的皇儿不要太胡闹,早早地弄出孩子,可是这泰平王因为身体的缘由,已然弱冠,还未曾学会做男人……
可这种事,他又不能过多插手,已经询问了太医,泰平王身体虽然毒素未曾彻底清除,却是完全正常的,鹿肉都送过了,难不成还要自宫中拨个教引宫女先行同泰平王行事?
皇帝尤记得自己年岁尚浅,不曾和宫女胡混,就被老皇帝派人教引了一番,到如今那还是噩梦一样的存在,他现如今看到那个已经成了嬷嬷的女人,还是腿肚子发软。
杨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怕是也行不通,因为泰平王虽然确实是在好转,也已经找到了症结,可他据说除了泰平王妃,不让其他人近身。
算了算了,且等泰平王完全大好,再行考虑吧。
杨娄思索了片刻之后,又说道,“王府中的动向,若无特殊事宜,今日之后便无需传信回宫了。”
喜乐闻言瞪大了眼睛,连三下巴都抖出了震惊的浪,他料到那位泰平王妃,终有一天,是能够得陛下信任的,但是他陪在皇帝身边多年,见证他一步一步爬到天子之位,知他如何的多疑谨慎,却未曾想,皇帝竟会这么快就完全信任了泰平王妃。
不过再是惊讶,喜乐也只是垂头应是,而现如今在王府中的杜书瑶却不知道,她到此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等同于在这个时代拿到了无坚不摧的免死金牌,从今往后,她的一举一动,再也不会传到皇宫那位的耳朵里,而这天下午,喜乐还亲自来了趟府中,将一枚黑色令牌送到她手上。
杜书瑶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王府中一直存在,却从没见过的其他死士,一共五个人,大白天也一身夜行衣,捂得只露两个眼睛,他们见了杜书瑶手中令牌,纷纷跪在地上。
为首的那个拱手道,“拜见主人,奴名曰,日蚀。”
接着他把蒙在脸上的布巾摘下来,杜书瑶扫了一眼,暗暗心惊,心说这死士难不成个个都是这般俊逸出尘?择选的时候难不成不论功夫,还要求品貌端正?
这叫日蚀的,长得剑眉鹰目,整个人像把开刃的利剑,横冲直撞进人眼里,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能够当个明星没问题,不过杜书瑶看到其他死士全都将面巾摘下来,她这才心里哦了一声,心说原来不是看品貌的,她就在队伍中找到了个小方,脸方方正正的,像是用刀切出来的一样。
她心思短暂活络,很快叫这些人起身,红轮和他的人也都出现了,一同站在这王府中的练武场上,喜乐一直笑得十分平易近人,但是杜书瑶却很快收起了一些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应对这位爷,这可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胖得两个人站一块似的,这样的体型伺候人肯定多有不便,皇帝还时时带在身边,显而易见,他有多么的得脸。
喜乐给了杜书瑶真正能够让这些死士赴汤蹈火的令牌,又说了一些场面话,这就准备告辞,不过这次他没有空手走,杜书瑶给他送了东西,喜乐走的时候,是眉开眼笑的。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借花献佛罢了,是最近乔迁礼中的几种糕点,杜书瑶一个人吃不完,分给下人又不够,喜乐胖成这样子,不用说肯定是个吃货,在宫中虽说不可能吃不到好东西,但杜书瑶听说这糕点不是出自本国,见喜乐那样子,他应当是吃过,却不常能吃到的。
将人打发走,杜书瑶摩挲着令牌,令死士们都退下了,这才带着泰平王到廊下,两人坐在水边,小池子中已经买了鱼,时不时地有红色身影游过,微风吹来,这一刻是难得的宁静与安然。
不过这样安然的日子,第二日便被打破,第二日正午,杜书瑶派人去刑部打听了翠翠一事的进展,但遗憾的是先前的府邸反复勘察过,在这个没有监控,无法验证指纹,缺少所有先进手段的朝代,要找一个杀人凶手,且还不知道这凶手是不是个黑户的情况下,当真是难上加难。
杜书瑶心情正不好呢,就听莲花来报,说是隔壁侍郎家的二小姐,亲自带了乔迁礼来拜见了。
按道理说,是要提前递上拜帖的,但她没有递,杜书瑶也懒得应付她,就让她在外面站着,足足站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莲花又来报,于家二小姐把礼物扔在大门上,哭着回家了。
杜书瑶躺在软榻上,枕着自家狗子的腿,听了这话,都懒得抬一抬眼皮,挥挥手,“由她去,若是她不曾礼数周全地先递拜帖,礼物也不够精细,只管扔出去。”
她现在有皇帝撑腰,隔了一天她才反过味来,那些死士现在不叫她王妃,叫她主人呢,这就说明皇帝已经把人给她了!
不过莲花却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可是王妃,奴婢听闻,于大将军连胜数仗,就在这几日便要回朝受赏,这于家二小姐是大将军的心肝肉,实在得罪得狠了,奴婢怕……”
杜书瑶稳如老狗,淡笑着挥手,“他一个大将军,难不成还要与我一个后宅女人计较?”
再者说了,他若真的敢,杜书瑶怎么坑于安青的,就敢怎么坑死他,到时候扣他一个仗着功高震主肆意妄为的帽子,坑到他吐血。
再说了,他若是当真敢替于安青出头,杜书瑶就让串串咬他,见一次咬一次,他敢动半点,都算他出手伤人!
所以她心里稳得一逼,吩咐莲花无需留情面下去,便继续和泰平王享受悠闲下午。
不过未曾想的是,于安青似乎和杜书瑶杠上了,她第二次真的规规矩矩地递了拜帖,她带的礼物也算周到,杜书瑶无奈,这次真的找不到理由把她扔出去,只好懒洋洋地打起精神接这明显来者不善的客。
不过杜书瑶也不可能像应对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在会客厅等她,只是随意地坐在廊下,正午这会气温回暖得厉害,她热得很,和泰平王两个人并肩坐在廊下,脚一起泡进水中,惬意地撩着水,时不时地还有不怕人的傻鱼撞上来。
于安青心里含着怒气进来,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她在杜书瑶的面前就没一次占上风,她就是气不过,想要找回点面子,本来她哥哥要回来了,她府中堆积了的礼物成山,她今天是专门过来刺激杜书瑶的,她哥哥威名赫赫,连皇帝都多次夸赞她哥哥乃国之栋梁,她就不信,泰平王妃这次还不对她低头。
只是一进门,看到杜书瑶竟然赤脚在踩水,衣衫不整,神情懒散,丝毫不注重形象,简直……简直如那青楼妓子一般放荡,她咬了咬嘴唇,直直地站在不远处,请安的话在嘴边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