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噌地满面通红,一时之间好似浑身上下都在发烧,大师兄反手握过的手腕肌肤、隔着衣料抓着的肩膀都在持续发烫,他连脑子里的思路都乱了,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并不想将陆昭明推开,他一动不动瞪着双眼看了陆昭明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讷讷憋出一句话。
“哦……”张小元说,“原来裴盟主教了你这个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脑子一瞬回神,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傻话,简直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而陆昭明看着他,略有错愕,不到片刻,他的脸便也一下跟着红了。
张小元:“……”
陆昭明:“……”
好。
他以为大师兄从裴无乱那儿学会了如何耍流氓,可原来大师兄自己也是硬着头皮的照本宣科,他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摸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了,是大师兄亲……亲了他!他才是受害者!大师兄跟着害什么羞啊!
张小元心中风起云涌,嘴上却连半句话也不曾说出来。
毕竟……这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今他的身体已听不得脑子指挥了,他看着大师兄近在咫尺的面庞,甚至不知自己接下来是不是该要将大师兄一把推开。
张小元还小时,听过娘亲对阿姊的教导。
娘亲说,若有人意图轻薄,什么也不必多说,先朝对方两腿之间狠狠踹上一脚,有多大声喊多大声,得让全天下知道这等轻浮登徒子的嘴脸。
可他又不是小姑娘,再说……对方还是大师兄。
张小元终于朝后微微退了半步,强作镇定,却声音微颤,没有半点底气,道:“大……大师兄,我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这一下可将娘亲的两条规矩全都违背了,而陆昭明略有惊讶,问:“回去?”
张小元结结巴巴问:“不……不然呢?”
陆昭明也回答不上什么所以然来,半晌方喃喃道:“与我所想的不大一样。”
二人均不再与对方说话,各自低了头目光游移,心虚得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甚至回到屋前的道别也好像囫囵吞在喉中的,张小元甚至不知道陆昭明有没有听见。
他只知道,自己真是慌极了。
他匆匆洗漱爬到床上,心中还想着大师兄的举动实非君子所为,这显然不是大师兄平日会有的举动,此举当然不宜对外宣扬,最好能将这件事彻底埋在心底,待二师兄之事彻底解决之前,谁也不要提起。
可他一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便是那一幕。
二人在假山石壁之下,所行之事,所有的举止,倒真像是一对情人。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混乱不堪,好像他非但不曾排斥今日发生之事,甚至还在抑不住地回想回味,他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过了大半夜,直到清晨时他还未入眠。
张小元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床幔顶,眼前还在回放着那一幕。
他说二师兄之事结束后便要给大师兄答案,可他心中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吗?
外头忽而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张小元那声音微弱,若不是因自己还没睡着,只怕他根本就听不见。
而外头也只是响了响敲门声,并未有人说话,天已经要亮了,若是师父师叔有事找他,在门外便会直接唤他的名字,只有经历了昨夜之事的大师兄正在尴尬,自然不敢在门外说话,外头敲门的人十有八九是大师兄。
张小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怕大师兄察觉到自己还醒着,过了好一会儿,见外头没有半点动静,他这才小心翼翼摸下床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外头空无一人。
张小元将房门拉开,这才看见地上端端正正摆了个食盒,他不由一怔,将那食盒拎起打开一看,里头除了些包子馒头之类的早食之外,还放着个油纸包裹,里头是几个刚出炉不久的蛋黄酥。
方才敲门的人,果然是大师兄。
张小元皱眉提着食盒进屋,转身之前,忽而便见院内大树的树叶之间挤出一行字。
「他拿了。」
张小元:“……”
「好,他应该是不生气了。」
张小元:“……”
等等,树上怎么会冒字?
大师兄不会在树上吧?
张小元望着那树梢,一时无言,莫名倒还有些想笑。
他想大师兄或许是怕他生了气,这才不敢在他面前出现,可大师兄又担心他一直这么气下去。买这些食物是大师兄的主动示好,只不过大师兄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下这食盒,他不放心,所以才找了个自以为张小元一定看不见的角落蹲在。
张小元本就没有生气,而就算原先有气,此事也该因大师兄的举动而气消了,他甚至忍不住心中的笑意,觉得大师兄如今这幅不知所措的举止颇为有趣,他甚至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大师兄。
张小元站在门边不动,僵持片刻,树梢之中忽而又冒出一句话。
陆昭明:「他是不是发现了。」
张小元:“……”
张小元拎起食盒,走到那棵大树下,抬头朝树上看了看。
不愧是大师兄,藏得果然很好,他站在树下,居然一点也看不到。
而自他走近之后,陆昭明头上的字便已消失不见,张小元在树下看了片刻,提起食盒,对着树上道:“大师兄,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是吃不完的。”
树上一片寂静,四周也仅有些风吹鸟叫。
陆昭明仍不肯现身,大抵是觉得昨夜和如今的境况实在是尴尬极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面对张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