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电话先挂了,也没再提空调出了价保周期就降价的事。
姚佳挂断通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莫名其妙,只觉得为什么每天都要平白无故受这种神经病顾客的气。
她一边叹气一边准备关烧水壶的页面。
眼神无意间扫到烧水壶的价格。
110元。从没变过的价格。
110,正巧是寻找警察叔叔们的专用号码呢。
蓦地姚佳打算关掉商品页面的手一顿。
像有什么灵光一闪的东西,在她脑中掠过。
这位顾客为什么要用从来没有降过价的烧水壶突然降价为理由,来故意吵架?
兴许就是,为了让她注意到它的价格!
所以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姚佳开始仔细回忆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从中过滤一条条的信息。
她飞快把本子扯过来,把脑子里的那些信息碎片记录下来。
姚佳写完这些信息碎片,看着记事本,愕住了。
她刚刚接收到的,好像是一通求助电话。
******
姚佳立刻按照来电号码拨回去,打算以回访的名义再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
结果怎么拨打电话都没人接听,打到第三通的时候,直接响了被拉黑后的嘟嘟音。
姚佳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拉下耳麦,急忙忙地去扯孟星哲的胳膊。孟星哲正好也在闲着没有电话进来,他微皱眉拉下耳麦,问姚佳要干嘛。
姚佳连忙递自己刚刚记录下信息碎片的本子给他看,又把自己的推断讲给他听。
“你看这里,”她指着本子上一句话——
——“不服啊,那你就找警察来评评理,你找啊你找啊!”
“他其实是在暗示我们报警!”姚佳对孟星哲说。
“还有这里,”她指着另一句话——
——“防干自动什么??”“报警啊……”“对就这个功能,你们得说到做到吧?”
“他说这句话,其实还是在强调,让我报警!”
“还有这,你看!”姚佳指着下面一句话——
——“你们就是一群骗子,骗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骗完我又骗我的父母亲戚朋友!”
“他说,骗完我又骗我的亲戚朋友,你说这像不像是传销干的事?”
“还有还有,这句,”她笔尖往下划——
——“我刚才问你的那个功能,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别听完就拉倒了……这是对我不负责!求求你求求你,长点心!好好想想怎么实现那个功能吧!”
“他说,求求你求求你,好好想想怎么实现那个功能。而那个功能,是报警!所以他其实是在反复向我求救,求求我一定帮他报警!还有还有,他口口声声说,空调刚过价保周期就降价了,还骂了好大一通,可是后面却只字不提怎么处理空调降价的事,就围着烧水壶降价的事打转,而他特意提到的那款烧水壶,价格其实从来没有变过,刚巧始终是110元,所以他这不就是在暗示我,赶紧帮他打110报警吗?”姚佳说完抬眼看向孟星哲。
孟星哲却像听了什么天书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们女生是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姚佳被他怼得怔了怔:“这么明显的证据,怎么是我想象力丰富呢?”
孟星哲“呵”地一声:“我怀疑你每天被奇葩刺激得都斯德哥尔摩了,都开始主动找虐找事了。”
姚佳争辩:“我这怎么是找虐和找事了呢?他在通话里透露的这些信息,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你就真的觉得一点都不可疑?”
“那你想怎么样。”孟星哲问。
姚佳说:“报警。”
孟星哲啧的一声:“没这个必要吧。”
姚佳一脸的不认同。
孟星哲用手指扣了扣桌面。这是他开会时讲话前的习惯动作,它代表着他要正色说事情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人他真的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单纯只是因为空调降价了心里意难平,想要打电话骂人来发泄情绪,而他说的那些话也就真的只是表面上的意思,烧水壶的价格110块钱也只是个巧合,烧水壶降价是他记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按你的电视剧思维、戏剧性的理解去报了警,那你是不是在浪费警力浪费公共资源呢?警察叔叔很忙的,别因为点臆想就神经质地劳烦他们好吗小朋友?你在平白热心前,也要计算一下你热心背后的成本好吗?”
姚佳忽然发现在说正事的时候,自己竟然有点怼不过孟星哲。他做起分析来头头是道滴水不漏,她连跟针都插不进去。
但这不妨碍她并不认同他的说辞。
“我就奇怪了,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你一点助人之心都没有,任何事都要想着回报和代价?生活不是做买卖,你的血管里除了干冰还流着天平秤是不是?什么事都要先衡量一下回报与代价的?”
“还有,”姚佳一脸凝重,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万一他是真的需要帮助呢?但我们没有帮他,他因此错过生机怎么办?万一万一有这种可能性,你下半辈子可以过得心安理得吗?”
桌面上有电话机在响,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孟星哲的,但他们都沉浸在争辩中,谁也没顾得上戴耳麦接电话。
孟星哲呵地一声冷笑:“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