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零食堆里,她打电话给沈过,噘嘴抱怨,“你买这么多根本吃不完呀,房间也放不下。”她不爱吃垃圾食品,对小蛋糕之类的甜品却情有独钟,但是这些保质期短,并不耐放。
说是零食堆真的不夸张,量大的足够能开个商场零食专区了,虽然但是,有谁会坐在零食堆里觉得不开心?
“那放我家去,或者分给同学吃。”沈过想也不想就回复,指纹锁上录入了江燃的指纹。
他不过是单纯的想给她花钱,有时候吃到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她,记下来等有空带她吃。
闻子鸣敲敲桌面,两个人将电话挂断。
“喏,夏季最新款的册子,挑一挑让人去订。”沈过自从回到沈怀瑜身边,闻子鸣对他随意且不精致的作风感到不满,硬生生想要把他板成个矜贵的富家少爷,但明显不太成功。
沈过还是会吃三块五一包的薯片,喝三块五的冰镇可乐,而不是八二年的拉菲,跟他那张一看就骄矜的脸格外不相配。
沈过依旧仗着自己好看,随便折了两页,“这两页就行,省点钱,我马上没钱了。”
“???”闻子鸣不理解他这奇奇怪怪的话,转身要走。
沈过想起什么,轻咳一声,“闻叔……”
闻子鸣惊悚地回头。
沈过耳朵红红的,略带犹豫,“女装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时间过得飞快,马上跨过春节,入春,春末,夏初……
晚上政治课自习,政治老师讲完卷子后疲惫的揉揉眉心,开始给大家播放时事新闻。
首当其冲的是【知名慈善企业沈氏董事会成员——沈折桂,因组织□□锒铛入狱】
视频上,沈折桂穿着黄色马甲,头发剃光,在法庭上耷拉着头,全然看不出以往的意气风发。
镜头一转,沈过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他扶了扶鼻梁的眼镜,白色西装斯文禁欲,班级同学瞬间都不打瞌睡了。
他语调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法律是不容践踏和试探的……”
段星泽颇有些惊恐的看着画面上的沈过,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这么温和又带着点儿忧郁气质的人是那个冷冰冰又武力爆表的沈过?
政治老师得意地笑了笑,就知道他们看这个就精神了。
沈过本来意图抓的是沈折桂偷税漏税,结果顺藤摸瓜查到了组织□□,他没想到沈折桂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江燃手肘支在下巴上,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沈过说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他很快就能回来。
还有一个月高考,不仅高三的气氛紧张起来,每天天刚亮就能看见站在楼下背书的学生,就连整个常偃市都受到莫名的影响。
早上江燃去买酸奶,商店的老板昏昏欲睡支撑着脑袋,“小姑娘,你们是不是快高考了?”
江燃点点头,“是啊。”她将钱递过去,眉眼低敛,尽是温柔和从容。
老板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了,“诶呦,可得好好考,这可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商店里昏暗,老旧的风扇在咯吱咯吱地转着,时不时要罢工,老板慢吞吞地伸手朝着风扇后面拍一巴掌,风扇又开始慢吞吞地动作。
楼道里,沈主任正指挥着人在挂横幅,【决胜高考,创造辉煌。】贴的整个楼道都是,红红黄黄的像是番茄炒蛋,看得人头晕眼花。
安舒冬头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小揪揪,含着泪奋笔疾书,在段星泽连打带骂的两年里,她成绩有了质的飞跃,至少能混在一班的中游水平,可谓脱胎换骨。
江燃踏进班级的一刻,安舒冬恰好抬头,又恰好看到金黄色的晨光给少女镀上一层灿灿的光圈,粉白细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茶色的眼睛含着水波,安舒冬一时间想不起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就觉得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
比起两年前,江燃长开了不少,个子往上窜了窜,少女的青涩感褪去不少。
姚老师最近像吃了□□一样,一点就着,没事趴在窗子上阴恻恻地盯着大家,考前焦虑症比学生们还要严重。
江燃算是为数不多放轻松的人,她只管尽人事。
离靠前还有一个月,沈过打包从华阳市回来的,看起来要常住的架势。
为了缓解学生紧张心情,高三作息时间调整到早八点上课,晚六点放学。
江燃一吃过饭就被沈过拉到家里去开小灶补课,温女士乐见其成,鼓动江燃,“小过去年可是市状元,一对一辅导燃燃不亏,晚上夜宵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两个做。”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正文快要完结了,每天就改成一更啦,晚上九点更新~
要去给新文理理头绪。
第62章
沈过薄唇抿成一条线,用指尖点着卷子上的题,面前的台灯被调成了护眼模式,散发着暖黄柔软的光。
“南水北调的影响?”
他看起来比那个要高考的人都要紧张,指尖微微发抖,神经紧绷。
江燃被昏黄的灯光催的昏昏欲睡,不自觉耷拉了眼皮,细嫩的手背撑着下巴,下意识回应,“分为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
她说着说着声音减弱,眼睛已经完全阖上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倒影出淡青色的阴影,秀气修长的眉宇下意识的蹙起。
手里握着的笔欲掉不掉。
沈过掀着书页,长长叹了口气,将她手指上捏着的笔小心取下来。
“江燃,江燃……”他轻轻喊了两声,江燃神志微微回笼,半睡半醒地亲昵蹭了蹭他的臂弯,嘤咛着应了一声,又睡过去。
沈过伸出手指,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良久,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前方响起细微的响动,沈过一抬眸,温女士端着果盘,面带复杂的站在门口,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然是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沈过一瞬心跳的飞快,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偏偏若无其事的抬头冲她颔首,轻声,“温阿姨。”
坦荡且从容在,只是声线有微不可闻的轻颤。
他这副样子,温女士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刚才那一幕是假的,她期期艾艾喊了声,“小过,你……”
环境并不适合睡觉,江燃睡得格外浅,听见了温女士的声音,立马就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软软甜甜地喊了声,“妈妈。”
温女士想了想,还是将想问的话都收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江燃高考,别的都往后放一放,她上前摸摸江燃的头发,“天也晚了,正好回去睡觉,马上高考了,不能太辛苦。”
她临走前看了沈过一眼,容色复杂。
沈过站起身来送两个人出去,默契的也没提这件事情,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要等江燃考完试之后再说。
他跌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后反劲儿的发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按道理他要是只玩弄江燃感情,心虚是应该的,但明明认认真真要过一辈子的,怎么还这么心虚?
沈过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心黏腻的汗,心跳的飞快,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
像是偷了人家爱若至宝的东西,然后当着主人的面来炫耀。
今夜,两个人都没睡好觉。
沈过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吊灯直到天明。
温女士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看着睡得香甜的江父,忍不住狠狠掐他一下。
江父的小呼噜声戛然而止,嘤咛着惊醒,迷迷瞪瞪地问她,“你怎么了?”
温女士烦躁的又翻了个身,“你说要是……”
“说什么?”江父盼着她快点儿说完。
“没事了,你继续睡吧。”温女士又翻了个身。
江父听她欲言又止,心被吊起来了,抓心挠肝的难受,但也只是难受了一会儿,又继续睡着了。
一大早,江父带着保温杯去公园里打太极,沈过已经绕着公园跑过三圈,雪白紧实的皮肤上沁着一层薄薄的亮晶晶的汗珠,额前的黑发湿漉漉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一跳一跳的。
“江叔叔好。”沈过带着笑容,还有藏得深深的心虚,上前给他打招呼。
“呦,你也来锻炼呢。”江父一招十字手后收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冷不淡地打招呼。
沈过心里一个咯噔,忽然想起来江叔叔一开始就不是很喜欢他。
他从身后将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鲫鱼递过去,“叔叔,我刚刚路过早市的时候买的,江燃快要考试了,需要补补脑。”
江父上下打量他一眼,倒也不客气,伸手将那条鱼接了过来,点点头,“那晚上来吃饭吧,你温阿姨做好吃的。”
沈过脸上升起一抹干净温雅的笑容,推辞道,“我就不去打扰您了,可以自己做晚饭的。”
“哦,那行吧。”江父点点头,煞有介事的又补充一句,“你早点回家吧。”
说完便拎着那条新鲜的鲫鱼走了。
沈过的手还在微微抬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就只是客套客套,江叔叔当真了?
这不应该是这种走向啊!不应该你来我往盛情难却?
江父哼着小曲,钥匙一扭,将鱼放在桌子上,轻嗤一声,高傲极了。小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九九?来吃饭?做梦去吧!
如是想着,又高声对厨房里的温女士道,“沈过送了条鱼给闺女炖汤。”
温女士表情有些扭曲,放下手里的面包,“那晚上叫他来吃饭。”
自昨晚见到那一幕后,她感觉自己没法再面对那个孩子,她一直把沈过当儿子看的。
但人家都送鱼了,也不好意思不叫人来吃。
“他说晚上和朋友出去吃,不来了,不用管他。”江父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
温女士一听,竟是松了口气。
高考越来越近,写临别赠言之风盛行弥漫。江燃在学校里颇受欢迎,尤其是同届的男孩子,喜欢她的不少。以往去水房打水都要引来不少暗搓搓的青睐目光。
平常不好意思搭讪,马上毕业了,总得勇敢一次。所以江燃每天早上上课之前,都能在桌面上看见厚厚一摞的明信片,都是别的班递过来的。
她挺头疼的,这东西不像情书一样,拒绝就行了,不写又不好。
临考前一周开始从学校往家里搬书,江父要上班没有时间,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沈过头上,他一抬书,哗啦啦就掉下来好几张色彩斑斓的明信片。
沈过拧眉,弯腰将那一堆卡片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
江燃看着他的动作,呼吸都跟着凝滞了,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虚,明明什么都没有……
沈过没说什么,径直将那些卡片揣进兜里了,凶巴巴地回头,“你好好学习备考,卡片我替你写,天天写这种东西,万一高考被影响了考不好怎么办?”
“不,不太好吧,是不是显得不太认真?”江燃有些犹豫。
找人代写,这也显得太敷衍了吧,想想人家满怀期待的将卡片放在她桌子上,她这么敷衍就有点儿过意不去。
环顾四周,没有人,沈过飞快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怕什么?”
“他们都不敢当着你的面交给你,扔在桌子上就走了,这就真诚了?人家对你什么样的态度,你就回应什么样的态度呗。”
江燃瞪圆眼睛,恍然大悟,好像说得对呀。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她转身从书包里捧出厚厚一摞,足有二十厘米那么高,抬头看着沈过的眼睛,笑容洋溢,“那这些就拜托你了。”
沈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将这些东西给她塞回书包去,又狠狠拉上拉链,“走吧!”
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这么招蜂引蝶,不仅招蜂引蝶,现在还要他这个正室给外面这些狂蜂浪蝶写明信片,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噎得慌,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气啊!
生气归生气,江燃夜里在一边写卷子,他就坐在地毯上,咬牙切齿的替她写明信片。
江燃从里面挑出来几张,“这些当面给我的,我自己写好了。”
沈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黑着脸一把将手里的笔扔下了,将头扭过去。
江燃心里一个咯噔,完了,沈过生气了,她迟疑了一会儿,抿了抿唇,也跟着坐在他身边戳戳他的腰,“你生气啦?”
沈过回复,“没有!”他都快要气死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江燃凑得更近些,继续戳戳他的腰。
沈过觉得痒,又觉得热,将她的手拍开,乜她一眼,“天天给别人些,你怎么不见给我写一张?”
“他们主动要的嘛,你要我也给你写。”江燃笑嘻嘻地凑过去,也不怕挨打,毕竟沈过肯定不会真舍得对她下手的。
沈过今晚吃错药一样,醋味浓的快成老陈醋坛子了,脸崩得紧紧的,一直挑刺,“我不主动要你就不给了?江燃你心里是不是就没有我?”
“才不是,最喜欢的就是你,明信片是写在毕业时候,给那些以后见不到的人的,但是沈过,咱们两个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所以不用写这些代表分别的东西啊!”江燃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
沈过绷着的脸逐渐柔和起来,不自觉扬起一点笑来,江燃就知道他是不生气了,拍拍他的肩膀,“那你继续写吧,我去做题啦!”
沈过刚软成一滩水的心被她这么一说,又被浇了一瓢冷水,更多的是无奈,只能认命。
他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想败坏了江燃的名声,没在卡片上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中规中矩的祝福。
沈过的字好看,遒劲有力,极具风骨,一见就让人印象深刻。
他和江燃的答题卡曾经作为模范优秀试卷挂在教学楼的墙上,一直挂了两年,加上他名气大,谁路过都下意识瞟一眼,一来二去年部大多数人都对他的字有点儿印象。
收到明信片的人忽然咂摸出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