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紧握的那只手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
那可是迹部。
在学校里的人开玩笑说着有关迹部改变一生信迹部得永生入迹部教保平安这类不着调的话时,川岛有时候也会插上那么几句。
迹部是个无法仅以言语描述的良师益友。
在川岛自认得过且过,却最终被迹部由浑噩的梦中打醒之后,这个姓氏就不再是某个世家大姓的代名词。
我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吗?
你太散漫了。本大爷可看不起这副模样的人。
彼时迹部坐在网球活动室内,微仰向后靠上椅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仅是以指节轻叩桌面,空气也倏忽随之安静下来。
网球场上的迹部多善表现、变化丰富,然而私底下他其实更倾向面无表情,威严异常。
对你来说很多事情都太多简单,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很多事情是没有意义的吗?少年眼神一凛,下颌微扬,不以自身为荣耀,甚至挥霍无度,仗着天赋随心所欲。
你是在糟蹋你自己。
他毫不客气地批驳,身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但最后却也说出了:如果暂时不知道做什么,就把已经开始的事情做好。
这样堪称劝说的指导话语。
那可是,
将处在犹豫边缘的他,成功拉至全然光明之地的迹部。
川岛握在另一手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匆忙之间竟然忘了放好,视线稍一触及,屏幕上跃出的号码便足以彰显拨号者的用意。
川岛难得不去多做考虑,连带之前不愿意彻底与道明寺为敌的考量也彻底放弃,他伸手按下关机键,犹嫌不够,直接将卡拔了出来。
单手折成两半,扔进车内的便携式垃圾桶。
赤司已经坐正归位,看着他的动作,全程未置一词。
实际上今天赤司给川岛的感觉很怪。
放在平时赤司征十郎怎么都不可能是这种存在感,其压迫感与引人注目的气场着实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先前也就罢了,现下共处一个狭小空间内,川岛更能直观感受到赤司完全是在刻意收敛。
但川岛也仅能感觉到这一点,关于赤司此行的用意,当下他完全没精力去思考。
国内有必要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你不必有后顾之忧,甚至于赤司稍作停顿,未来有需要,也可以向我求助。
我不需要。
你现在的状况,实在很难让我相信。
我的现状很糟吗?
是的。
川岛朝车窗望了一眼,昨晚开始甚至是某些更早开始、不知不觉间所堆积而来的疲乏确实让他无可否认,也正在这短短时间内,出现了他所不想应付的人,带来了一连串他所厌恶的事。
他十分厌恶麻烦。
你这么不温不火的生活持续太久了。
透过车窗,川岛能看见赤司搭在膝上的修长手指微微弯曲着,形成了一个类似于虚空中握住什么的状态。
以至于有的人已经忘记了你原本的样子。
车弗一抵达机场,川岛不等司机便迫不及待地开了门,他脚步匆匆地往里走,被人流不小心冲撞了几下,紧跟而来的赤司不由分说夺下了他手里的东西,反手便将办理登记所需的物品全数交给了追上来的司机,罔顾他瞬间愕然的神色,半是强硬地带着他向前走,停在登机口附近的安全区域。
在这里待着。
莫名感觉有些不爽,川岛视线一低,看见自己握着的那个已经黑屏的手机,心底一时间里也不知道是涌上了什么情绪,抬手,准确地把它扔进了两米外的垃圾桶。
准头太高,没什么大的声响。
但过于显眼的抛物线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川岛:
自己也不是很懂自己的操作。
司机先生拿着机票过来,川岛伸手接过:多谢。
他转头,正准备向赤司道谢,赤司划开手机,恰好收进一条最新消息。
没有大碍,是轻伤。
在赤司以熟悉的清淡声线说出这个结果时,川岛当即松了一口气。
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谢
字首的音节刚吐出半个,赤司突然擒住他的手腕,强硬地塞了一个分量不轻的东西过来。
???
川岛瞥了一眼,是赤司的手机。
这个
进去吧。
川岛侧过脸看他。
赤司站在眼前,背后是人来人往、繁忙如斯的机场候机大厅。
你看起来很累。
赤司说。
第二十八章
清晨的阳光被厚重的幕帘尽数挡在窗外,川岛伸手拉开的那一刻,病床上的迹部不禁抬手挡了挡。
感觉你要发霉了。
本大爷只在医院待了两天不到。
昨晚在医院见到川岛的那一刻饶是迹部都难得露出了显然的惊讶神色。
诚如所言,迹部伤得并不重,事故发生时他并非处于漩涡中心,脑震荡的眩晕过去之后就醒了过来,目前正在留院观察。
得知是赤司征十郎的主意当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川岛此行是在赤司的部分推动下时,迹部当即挑起眉梢:赤司?
依川岛的个性赶来并不令人惊讶,但叙述过程中赤司的存在也算至关重要,准确来说,大概起到了一个必不可少的作用。
嗯。川岛应了一声,一边将准备好的早餐摆在迹部面前的餐桌上,这次多亏了他帮忙。
迹部动了动眼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昨天你提了一句,租的房子怎么了?
被某个财大气粗的大少爷买下来了。川岛面对迹部时没有过多考虑的心思,直言不讳,肯定是不能回那里了,回国之后得找个不会被他买下来的地方。
道明寺?
聪明。
很好猜吧。迹部哂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接过对方手里的餐具,语气闲适道,没地方的话,可以住我家,多的是房间让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