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势众,十几个人蠢蠢欲动,被踹翻的男生吭哧吭哧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打!”
“嚯!真打起来了!”副班长蹲在墙角看了好大一场戏,短短五分钟,差点要给崔溯跪了。
“不愧是以实战为本质的极真空手道,这腿法,这力度,哇!看着就疼……”
素日无人的后街热闹得不像话,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眼看崔溯腿风将至,个子瘦弱的小男生扑通倒地,选择弃战装死。
他们就是来干点小流氓该干的事,哪想过要和高手过招?
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真是邪门了,越打越狠。亏了,打这一架还不够医药费呢!
解决了一群乌合之众,崔溯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装死的王依依跟前,单手揪着她衣领将人提起来:“记着和阿榆姐姐赔礼道歉。”
“好、好好好,我我我我…我道歉!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也不是要……”王依依口不择言急得咬了舌头。
崔溯松开手冷冷地盯着她,像盯着砧板上的鱼,考虑该从哪里下手。
她缓缓开口:“空手道的精神,是勇气、信心、坚毅、忍耐,但论语也有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依依被她说得一脸懵,怕极了:“你…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哦。”崔溯红唇抿成一条线:“没什么,就是还想打你。”
她一脚踹在女生肋骨,力道精准,王依依狼狈地躺在地上,不敢出声喊疼,脸色苍白吓得直干呕。
“以后再敢针对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懒得多看一眼,崔溯拎着书包直起身子:“鬼鬼祟祟,滚出来!”
副班长本想装聋作哑,但想到崔溯不好惹的脾气和惊人的战斗力,他讪讪地从角落挪出来:“我藏得这么隐蔽,你怎么还能发现?你空手道学得真好,教教我吧!”
见是他,崔溯没多追究,背着书包往停车子的地方走。
“别跟着我。”
“哎,哎,不跟。”
看她消失在拐角,副班长后怕地拍了拍胸膛:“啊!玫瑰带刺,这谁摘得起呀……”
出于人道主义,他敷衍地问候了被教做人的王依依:“是要我扶你起来,还是帮你打120呢?”
一路骑车回家,崔溯仅仅用了七分钟。
临进门,她细心地整理好头发、衣领,确定没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咦?崔小姐回来了?”
“嗯。姐姐怎么样了?”
秋姨捧着瓶瓶罐罐叹了口气:“大小姐细皮嫩肉哪禁得起这么折腾,崔小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趟学校还弄出这事了?”
不是她有心埋怨,她照料了大小姐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人受伤。虽然烫伤地不是太严重,可伤了就是伤了,没个说法,老爷子那里说不过去。
崔溯眼皮耷拉着:“姐姐是为我伤的。”
她放下书包:“她人呢?”
“哦,云医生走了没多久,大小姐就睡下了。”
云医生是湛榆的私人医生,拿着湛家支付的高昂薪酬,医术精湛,尽心尽责,全年只有湛榆一个病人。
“我方便进去看看姐姐吗?”
凭两人的关系这话实在没问她的必要,秋姨谨守下人本分,客气道:“自然。”
偏暖色调的房间,湛榆躺在床上睡得不大安稳,她蹙着眉,仿佛睡梦里也能感觉到疼。
崔溯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哪还有在后街和人打架的威风劲?软得像只小绵羊似的,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
她刚一坐下,湛榆睁开了眼。
“姐姐……”
“阿溯。”湛榆笑得温柔,她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圈泛红的女孩子,不知怎的,就想起刚遇见她的时候。
在雨巷,她怜惜地为她擦泪,那时候的阿溯,冷冷的,不近人情,脾气古怪,同样是红着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阿溯为她哭。
视线下移,她神色微变:“阿溯……和人打架来着?”
崔溯愣在那:“姐姐怎么知道?”
湛榆捞起她嫩白的手:“不是和人打架,手哪来的伤?”
指关节磨破了皮,知道哪里露了破绽,崔溯低头闷闷不乐:“是和人打架来着,但我不该打吗?我打他们,算是轻的。”
“阿溯是在给我出气吗?”
“是呀。”
没听到责怪劝教的话,崔溯很开心,纠正道:“是给我们两人出气。姐姐救了我,是姐姐好心。并不是我宽宏大量不计较的理由。
我不打她,她不知收敛下次还犯,那就不是简简单单打她一顿就能平息的了。”
“所以阿溯打人还是为人着想?”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这样想。”
两人相视一笑。湛榆安慰她:“我这伤看着唬人,两周多就能养好了。你别担心。”
短暂的沉默,崔溯凑近过去,感慨地用双手抱住她:“以后姐姐不要这样了,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不是温室里的鲜花,我是长着尖刺的仙人掌,谁动我,我就扎谁,绝不受欺负。”
“仙人掌呀……”被她抱着,闻着她身上清冽的香气,湛榆眉眼弯弯:“那要是我动呢?”
崔溯不说话,揽着她脖子在她耳边轻.喘,一呼一吸,诱得人心跳快得都没了章法:“姐姐想动,那我就当含羞草,好不好?”
“好……”湛榆指节绷紧。
这么抱了有一会儿,始终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崔溯温软的红唇挨着姐姐的耳朵尖擦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抱着阿榆姐姐,姐姐呢?”
“我也想。”怕她跑了,湛榆腾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牢牢地掐住她细腰,动作比往日急了点,力道大了点。
崔溯温.热的呼吸顺着耳畔钻进来:“这样子,是不是太欺负姐姐了?”
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湛榆下意识摇头,手不规矩地在她腰肢捏.了.捏。
见她上钩,崔溯没再刻意诱她。
四围静悄悄的,温柔的女孩子贪婪地享受这份独处。
她喜欢听姐姐诚实的心跳,喜欢看她眼睛交织着占有的欲.望。
在没有正式表白前,暧.昧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是晨间将散未散的雾气,只要还没戳破,它就萦绕心尖。
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会率先打破这种你来我往的平衡。
崔溯最后在她耳边逗弄地喘.了.喘,如愿感受到搭在腰间的那只手有控制不住的势头,她露出得逞的笑:“好听吗?”
“好听。”湛榆用了强大的自制力松开了那只意图‘犯上作乱’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柔软细腰,又佯装无事地看向那双戏谑明媚的眼:“阿溯,去拿药膏,我给你上药。”
崔溯从她怀里出来,规规矩矩坐好:“不用了姐姐,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在眼里。”
看了她两眼,湛榆晃了晃系在床前的银色铃铛,铃声清越,秋姨第一时间跑过来:“怎么了?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秋姨,麻烦了,去拿外敷的药膏,阿溯手背擦伤了。”
“呀!怎么一个两个都伤了?”秋姨匆匆从门口退出去,不到三分钟拿着一管药膏过来。来了又走。
湛榆眼里噙着笑:“阿溯,手给我。”
拗不过她,崔溯伸出手:“那好吧。”
微凉的药膏涂抹在受伤的指关节,她看着湛榆认真的神情,看她好看的鼻梁,看她微抿的两瓣唇,看她温润的下颌和白皙的肌肤。
最后落在骨节匀称的手指。
弹钢琴的手,比一般人的漂亮了不知多少倍。细长柔韧,肉眼可见的灵活。
她忽然笑了笑,翘起的唇角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五分生动:“姐姐不用那么小心翼翼,重一点也没事,我学空手道十年,想练出真本事哪能不受伤?都说了,我不是温室娇养的花。不怕疼。”
指腹传来的力道既轻且柔,湛榆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做出任何改变。
脑海浮现出一个穿着空手道服的女孩子,咬着牙反复练习的画面。她问:“阿溯,学的是哪种流派?”
“极真流。”
“极真空手道注重体能、抗打能力训练,要求更加严苛,女孩子很少能吃下这样的苦。阿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什么不好坚持的。”崔溯柔声道:“学有所成,苦尽甘来,哪有什么不劳而获的美事?想得到,总要去追求。”
她笑了笑:“姐姐,你重一点吧,弄得我痒。”
借着长发遮掩,湛榆耳后窜起一抹艳丽的红:“好,知道了。”
崔溯温柔凝视着她:“姐姐,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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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那就辛苦阿溯了。”
“不辛苦,我很乐意。”
临到晚饭时间,秋姨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锅碗瓢盆动起来的声音传出来,没一会饭菜的香味也跟着飘过来。
药涂抹好,湛榆将剩下的那管药膏放在原木色床头柜,崔溯满意地看着浸着丝丝清凉的手背,弯腰欲搀扶她的手臂:“姐姐,该吃饭了,我扶你起来。”
“谢谢阿溯。”
“不客气的,姐姐。”
伤了一只手臂,用饭多有不便,有崔溯在,秋姨不敢凑这个热闹。
眼睁睁瞧着崔小姐亲力亲为喂大小姐吃饭,她有些开始期待两人能修成正果。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崔小姐,容色出挑的崔小姐眉眼浸着冷意,像晶莹的雪,冷冰冰的,只对大小姐一个人温柔,眼睛专注而柔软。
再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如今春天来临,阳光普照,已有甘愿被融化的趋势。
“阿榆姐姐,再尝尝这个?”崔溯对投喂这事起了兴趣,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伺候人。
享受着极其妥帖的优渥待遇,湛榆乖巧如木偶。她本就不挑食,也没有偏爱。可平时吃的饭菜,根本没有阿溯喂过来的香。
“别光顾着我了,阿溯,你也吃。”
晚饭时间,湛榆和崔溯在一蔬一饭里找到了家的感觉,彼时,站在晚风中的冬姨打通了奉北老爷子的电话。
大小姐受伤了,于情于理都不能隐瞒。哪怕崔小姐教训了那些人,这事并不能就此过去。老爷子说不追究,事儿才算过去。
湛家豪宅,湛老爷子连同儿子儿媳围坐桌前。人很多,十几号人等着他拿起筷子,晚饭正式开始。
湛三少爷和三夫人因为苛待女儿不受老爷子待见,坐在距离主位最远的地方。三房嫡少,十六岁的湛枫,坐在父亲右手边。
手机奏起熟悉的铃声。管家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老爷子放下筷子:“阿鲤的电话?接。”
管家顺从地按了接通键,点开免提。
冬鲤沉着冷静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听到湛榆伤了,湛家嫡系四房表情各异,湛三少爷不客气地冷哼:“到了暮城还不教人省心!”
湛念北瞪了儿子一眼,三夫人扯了扯丈夫衣角,湛三认怂地噤了声。
湛家四房之中只有嫡四小姐一人还没成家,其余三房的小辈对这位传说中的妹妹知之甚少,听她被热水烫伤,纷纷面露忧色。
两相对比,作为至亲的三房冷漠地实在让人心寒。
湛枫捏着筷子听冬鲤汇报姐姐的情况,眼里闪过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爷子面无表情听完,吩咐了两句,结束通话。
想到最疼爱的孙女受了伤,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四房的人跟着放下筷子,稍微有点眼色的,就知道今晚全家宴是吃不成了。
湛念北迁怒地指着湛三:“要不是你们死活都要逼走小榆,在眼皮子底下护着谁敢动她?”
“爸……”
“都给我闭嘴!”
老爷子气得手一阵发抖:“骨肉至亲,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她喊你们一声爸妈,你们羞不羞愧?咱们诗书礼仪之家怎么会养出你这重男轻女的货色?”
湛三少爷慢慢沉了脸,不服气道:“那要怎样?儿子请她回来,她肯回来吗?”
“放肆!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不肯回来?你们不拿她当家人,她回来做什么?受你们冷眼吗?”
三少爷缩了缩脖子,没骨气地低下头:“爸,你消消气。咱们全家好容易聚齐吃顿饭,提这些做什么?”
湛四小姐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三哥是不会数数还是忘性大,又或者存心想把咱爸气病?我那阿榆侄女分明还孤苦伶仃在暮城,何来聚齐一说?
怎么,敢情她不是你们两口子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敢生不敢养,我侄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四妹!”湛三咬咬牙,压着喉咙:“你凑什么乱?还嫌我不够惨?”
“惨?”四小姐顿时翻脸:“湛三少爷风流成性,睡过的女人比别人做的春.梦还多,你惨?你哪里惨?
我阿榆侄女才是惨到家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重男轻女,三哥,几天不见你脸皮厚得简直令人发指,太能睁眼说瞎话了。”
嫡系之中,四房最受宠。四小姐忍无可忍当着哥哥嫂嫂的面把三哥骂了一顿,越骂越气。
她懒得搭理湛三,从饭桌起身:“爸,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老爷子疼爱闺女,挥挥手,把人放走了。
四妹说走就走,其他三房的人羡慕极了,不仅走不得,还得留下来伏低做小当老爷子的出气筒。
三少爷被骂得狗血淋头,作为儿子,十六岁的湛小少爷笑着倒了杯茶给爷爷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