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下愧疚,没指望得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可霁尘雪直视他的眼,愣是开口了:“我不知眼前殿下是不是曾经的殿下,殿下能给我解惑么?”
她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萧洵却懂了。
思及近半年发生之事,亲人的忌惮,爱人的背叛,权势的拉扯,他眉目染了苍凉:“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阿雪,你便是要怪我,我也不能回头了。”
感知到窗外窥伺的动静,他颤抖着手揽了女子盈盈一握的细腰:“你这辈子都会是孤的女人。霁尘雪,你逃不了了。”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女子的唇被他温柔裹挟,察觉到那分欲起的反抗之念,萧洵那只沉稳有力的手挣扎着禁锢了她腰肢:“别闹……”
逐渐抑制不住的喘.息,霁尘雪明知窗外有人盯着,仍是半推半就的承受了这个吻。
她更知萧洵此刻的亲密全然是在做戏,知他一心图权,知他变了,可她还想要他的真心。
先前犹豫,导致来迟一步让顾敛糟践了那颗赤子之心,她有过悔恨,也曾在暗夜心疼如刀绞。
嫁衣的衣带被解开,萧洵揽着她上了软榻,卷帘放下,守在窗外的人只看得见帐子内影影绰绰的起.伏。
含浑暧.昧的余音从里面飘出来,槿嬷嬷耐心看了一刻钟,想到合卺酒里放的药粉,思忖今夜定能达成陛下所愿,她放心离开。
萧洵伏在美人身上渐渐停了那个吻。
四目相对,看着面色红润眸光深邃的女子,看她涎在唇边的水.光,心口一跳,慌忙翻身躺到一侧。
从腰间翻出袖珍白瓷瓶,倒出两颗极小的红色药丸。一颗自己服下,一颗给他的太子妃喂了过去。
霁尘雪无悲无喜地看着他,没多问,就着他的手将解药咽下。
合卺酒里放了不正经的药,紫金炉里燃了不正经的香。槿嬷嬷离去前把所有安排的妥妥当当,不成想当今太子早有准备。
“不要再看了。”洵太子被她看得愧疚难当,伸手蒙了太子妃清凌凌的双目:“你我已为夫妻,少不得要行敦伦之事。如你不愿,孤亦不会强求。”
他在解释为何会有那个绵长的吻,嗓音温柔,被蒙着双眼,霁尘雪心底叹了口气。
“该配合的,你还要配合孤。这是身为太子妃的本分。”他在女子耳边啰啰嗦嗦一大堆,听出他藏在温柔里的窘迫,霁尘雪睫毛微眨。
掌心像有一把柔软的小刷子扫了扫,痒痒的,萧洵吓了一跳,急忙撤手。
“你答应了?”
“我有另外的选择吗?”
一语,道破了萧洵的心事。薄唇微抿,俨然倔强寡情的天潢贵胄,他道:“没有。”
只是想哄着她心甘情愿配合,做他的棋子,做他手里的矛和身前的盾。太聪明果然不好,他眼神无奈:“你是答应了?”
“嗯。”身上的厚重嫁衣先前被他磨磨蹭蹭解了一半,霁尘雪着了雪白里衣和衣而卧:“殿下,不早了。睡吧。”
“不能睡。”
对上她疑惑的神情,萧洵硬着头皮道:“父皇稍后还会派人来……”
霁尘雪默默红了耳尖,不自在地侧身背对他:“知道了,我会配合殿下。”
喜房烛火通明,午夜时分,太子妃隐忍克制的清音于寂静中响起,听得窗外的嬷嬷离开的时候腿都软.了。
这事大抵是成了。太子妃若为太子诞下一男半女,有了融合了皇族与世家的血脉,这是陛下做梦都想看到的。
同帐而处,哪怕是做戏,萧洵最后也红了脸。
他掀开帷帐,勉力调整紊乱的呼吸,赤脚踩在地上,打开门,扬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宫人:“备水!孤要沐浴!”
霁尘雪衣衫齐整地坐在榻上,听着少年略显急切狼狈的声音,脑海浮现出十三岁那年的惊鸿一瞥。今夜的萧洵,害羞的样子比那年在水中被‘偷窥’的反应还要可爱。
是呀,可爱。谁能想到,这才是洵太子最为真实的一面?
她怅然地睡在软榻外侧,青丝散开,情丝也跟着在心尖泛开,闭了眼,再度睁开,披了外衫起身自去净面卸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心寡欲的洵太子重新回到喜房,太子妃早已安然睡下,素面朝天,怎一个美字了得?
他轻手轻脚爬上去,替她掩好锦被,规规矩矩躺在最里侧,身边多了一名女子,冷香幽幽,他一夜无眠。
卷帘放下,呆滞了好长时间,导演陡然清醒:“卡,卡!完美,漂亮,很好,过过过!”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们给《幻想》一点排面吧!评论想破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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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厉害了。
随着明导一声卡,湛榆从榻上起身将崔溯扶起来,两人各自穿着织锦里衣,‘男’俊女美,相当养眼。
回忆方才看到的一幕,在场的工作人员软着腿肚子心生喟叹:太厉害了。明导从哪儿请来的新人,这还是新人的演技吗?
顾倾玦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两位世家大小姐不出手则已,出手震惊四座,毫无表演痕迹,大婚这一段就连她都被深深代入进去。洵太子的纯情与薄情,霁尘雪的隐忍与深情,看得人意犹未尽。
她肯答应明导的邀请,是有野望的。明导的片子都是奔着拿奖,而她想以精湛的演技证明自己,分别拿到影后和最佳女配的奖杯,怕是……
她看着崔大小姐,好胜之心被激发出来。崔溯是影片绝对的女主,演技浑然天成,人站在那,气质、气场就能压人一头。她收起最初的轻视之心,竟找回做新人时的状态。
她们能有此表现,最开心的还要数明导。
开机前他还在担心两人同为女孩子演亲密戏会不适应,哪知道两位大小姐感情好的没话说。双方认认真真对待每一场戏,敬业的态度,让他很是叹服。
说来怪有意思的,网友认为两位主演在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地扮演最佳CP,就连剧组的人也是如此,根本没胆子往女欢女爱那方面想。
包括在微博看到两人放出戴戒指的手照,不约而同的以为两人‘低调’地为自己的演艺事业预热。
再说了,她们不是朋友吗?
一场连贯的吻.戏,包括霁尘雪与洵太子在帐内的‘戏中戏’,搅得人热血沸腾。
两人在一块搭戏效果出奇的好,提高了拍戏效率,给剧组省了不少事。皆大欢喜。
深夜收工,披星戴月湛榆开车往家赶。比起豪华奢靡的酒店,她更喜欢家的感觉。
崔溯坐在副驾驶位累得眼睛睁不开,车开得很稳,她昏昏欲睡,到家是被湛榆抱下来的。
“姐姐……”
“嗯?”湛榆抱着她进了浴室,替她宽衣。
雪白娇嫩的身子被放进温暖的水流,湛榆闲适地跟着解了衣。浴缸很大,容纳她二人绰绰有余。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共浴。她笑了笑:“阿溯乖,困的话我来帮你洗。”
是挺困的。
“多谢姐姐……”她眼睛都没睁开,完全的信赖和交托。
湛榆亲.了.亲她锁骨,着手为她洗去一身疲惫。
她动作轻轻柔柔,手法很好,在她的手下,崔溯舒服地吟.出声,陡然被触碰到禁.地,她忍不住睁开眼,秋波微荡,似是醒了,又似越发昏沉:“姐姐,你在做什么?”
“在给阿溯洗身子。”
水汽蒸腾,湛榆脸色比往日红润许多,她捻.了.捻指尖,不为所动,继续之前的忙碌。崔溯轻.喘着依偎在她怀里,咬.着唇没再出声。
拍戏很累。洗到最后,从浴缸抱着人出来,湛榆困得打了哈欠,眼尾浸出点点泪痕。
刷牙洗脸,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她揽着女朋友的腰躺倒在宽大的软床。
“姐姐……”崔溯环着她脖子:“姐姐,新婚快乐。”
“阿溯也快乐。”湛榆的唇轻轻地贴在她额头,萧洵不能抱着霁尘雪享受软.玉温.香,她却可以。
困意上涌,依着本能在女朋友侧颈蹭.了.蹭,她闭了眼。
房间落针可闻,唯有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响起,崔溯难得精神了一两分。
“阿溯还不睡吗?”
“突然就没那么困了。”
挂在墙壁的钟表时针指在凌晨两点,湛榆挣扎着睁开眼看她:“想说什么?”
“姐姐背我的时候在想什么?除了属于洵太子的内心纠葛,姐姐还想了什么?”
“嗯……”她贴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飘进崔溯耳朵,很微妙的撩.拨。
就听姐姐以逗弄的口吻道:“在想千万不能把阿溯摔了,否则我会心疼的。”
她哭笑不得:“还有呢?”
“阿溯太瘦了,太轻了,该多吃点。”湛榆半睡半醒间捏.了.捏.她的杨柳细腰:“好怕不小心把阿溯弄.折了……”
“不会的。”崔溯耳根微红:“怎么弄都不会折的。”
她暂且放过了最爱的姐姐,容她埋在胸.前,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睡吧,晚安姐姐。”
“晚安,阿溯……”
之后的这段日子两人辗转于学校和剧组,一天忙过一天。
剧本推进到洵太子和太子妃的日常,很是甜蜜了一阵子,哪怕知道是在拍戏,崔溯还是沦陷在这假象的体贴,完美契合了霁尘雪的心境。
她们认真拍戏的同时,网上关于之前的风波仍然未息。
明导发博后的第二天上午,杨倨被逼无奈在微博发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话。
网友指出,这是杨导在和明导隐晦的服软道歉。至于为何服软,为何道歉,就不得而知了。
哪个圈子都免不了明争暗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为上的时代,斗不过明绪,杨倨为了要脸,在私底下忍痛割爱让出不少资源。赔了夫人又折兵。
做错事的人受到应有的教训,明导给出的交代尚可,崔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就算过去。
她不怕事,也不是姐姐那般与人为善的性子,可身为世家大小姐,审时度势的能耐半点不缺。
杨倨和吴绶伏的情况不同,杨倨暗中指使阮白梨,为的是搞垮明绪。吴绶伏有此下场,皆因他自取灭亡。
况且崔溯也不愿仅仅拍部电影就闹得这个圈子血雨腥风。
杨倨不知她和姐姐的身份,是以才敢往明导账户打了区区60w作为波及新人的补偿,崔溯勉强收了,转手捐给了崔氏救助扶贫基金会。
然而网友眼里不容沙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抽丝剥茧,一个个化身福尔摩斯把杨导和明导在商业上的恩恩怨怨扒了个底朝天。
扒完发现:哇!杨导竟然是朵隐藏的黑莲花!黑莲花和阮白梨关系还匪浅!
阮白梨彻底凉了。
相反借着这波热度,崔溯和湛榆的微博粉丝量不分先后地突破了600w。
粉丝天天蹲在评论区狼嚎,手照已经不够嗑了,抓心挠肺想见到爱豆真面目。
时光流逝飞快,十一月,清晨,剧组怕冷的人已经裹了棉服。
湛榆捧着杯热茶轻酌慢饮,姿态十二分的优雅。剧本平摊在方木桌,她边饮茶边看,遇到需要注意地方,用红笔勾出来。
洵太子与霁家长女大婚,婚后一心笼络这位太子妃,只问风月,不理朝纲,教不少耿直忠义的大臣愁秃了头,皇帝却满意嫡长子的识趣。
然而痛失所爱的洵太子如何会容忍一直在皇权利剑下低头?
他要反。要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夺权。
何其难?
正因为难,所以急不得。
他接连退让,步步妥协,刻意降低了父皇的忌惮之意,引得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蠢蠢欲动。他笑他们蠢,仁厚天真风华绝代的洵太子也学会了沉眸冷笑。
江山,美人,欲夺江山,先求美人。为了美人,苦点累点在所不惜。
弟弟们都为扳倒太子辛苦绸缪时,萧洵忙着哄美人一笑。他的变化霁尘雪看在眼里,只觉得昔日少年离她越来越远。
她舍不得。
下一场拍摄的是居于鸾云宫的贵妃娘娘在陛下那里受了委屈,跪倒在乾宁殿外。
风雪冻人,她着了单衣,脸上犹有被人掌掴的印子,那是新进宫的楚妃打的。
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兵不血刃,陛下听信楚妃之言,罚顾敛在殿外跪足两个时辰。
帝王无情,两个时辰,这双腿怕是要冻出个好歹。顾敛一片心凉,在她恨极怨极无助到想哭时,她看到了从风雪里走来的旧情人。
萧洵凤表龙姿美如冠玉,一身玄衣裹着雪色狐毛大氅,骨节分明的手捧着暖炉。
他俯身冷眼瞧着落魄的女人,不费力气地瞧见了她领口处掩映的吻.痕,嗤笑:“怎么?贵妃娘娘这是失宠了?”
因爱生恨,生恼,生忧。
“阿洵……”顾敛睫毛轻颤,悬在末尾的音节也在颤。
“孤不得不提醒娘娘,你已经是父皇的女人了。父皇处置他的女人,孤身为人子,岂可插.手?”
看到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他烦躁地拧了眉,思及当初如何被玩弄被抛弃,心底隐约浮出两分戾气,一声呵斥:“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如今莫不是贵妃娘娘自找的!?”
顾敛一心要做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经过长时间相处她方醒悟,在陛下心中,她不过是一玩物罢了。
好与不好都是比较出来的,看着眼前眉眼嚣张的少年,她后悔了。
忍泪欲泣,无声凝望。屈膝上前,膝盖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观她如此,萧洵蹙眉,不情不愿地走近弯了腰。
“殿下心中,当真没有阿敛了吗?”
他身子一震,急急倒退两步,被从容走来的太子妃扶稳。
霁尘雪音色冰冷清脆:“娘娘狠心放手了,何苦再来招惹他?一个人的心破碎再愈合需要百倍温情来粘补,你害他还不够吗?”
她牵了萧洵的手,不容置疑:“殿下,走吧。”
雪越下越大,她甘冒风雪而来,将人纳入自己的羽翼,运起内力温暖了那人微凉的手心。
暖炉再暖,终究暖不了人心,她希望她可以。她希望用满腔的爱找回曾经纯善无邪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