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静谧,灯光明亮,三个小时后,湛榆从座位起身,墙壁上的钟表时针指到了十一。
她眉眼倦然,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关乎工作的事被她暂且放在一边,脑海里来来回回闪过阿溯那张脸,她纠结地拧着眉,白日里始终压制的醋劲再次冒上来。
阿溯对‘兰之’的态度透着微妙,最要命的是,三年时光少女蜕变成美艳夺目的女人,优雅知性,霸道强势。
湛榆曾经推诿地和崔溯说过她喜欢成熟的,而今稚嫩青涩的果子消去那分无措,遥遥挂在枝头都能使她闻到成熟的果香。
她辗转反侧,醋海沸腾,实在不知若她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哪怕知晓阿溯不会移情别恋,也总觉别扭。
自己吃自己的醋,想想都好难为情。
孤枕难眠。
她随手抱了阿溯以前睡过的枕头,沁鼻的冷香早已泯灭在时间的长河,这样抱着,聊胜于无。她叹了口气,终究是死物,没有活色生香的美人抱着舒服。
长发散落在素净的枕头,湛榆裹着睡袍陷入自我催眠。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轻抚额头,再忍忍就好了。
一夜昏昏沉沉,成年人难免有成年人不愿启齿的烦恼。相思这件事,若不见面许还能靠着强大的自制力自我劝解,一旦见到那心尖上的人,神魂颠倒寤寐思求,还算轻的。
梦境沉沦,湛榆醒来的很早。眼皮下泛着淡淡青色,可见没睡好。秋姨心疼她心事重,湛榆索性由得她去误会。
崔氏商厦。
崔溯轻揉眉心,一副倦容。人坐在真皮座椅,神魂早不知飘到了何处。昨夜她梦到了姐姐……
她俏脸微红,沏了杯清茶随手捧着,茶香袅袅唤回些许冷静。
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个掌权人,她当定了!
沉眉思忖了好一会,助理傻呆呆看着她脸色不断变幻,然后就被总裁大人雷厉风行的决策震惊到,得亏了她业务水平扛打,换个人来怕是要手忙脚乱了。
门倏尔被敲响。
崔溯眼里的冷色褪去三分,挥挥手,助理识趣地退出去。
得了,大小姐这是铁了心的要独宠小白脸了。哼,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缺根筋的助理临出门的时候看到湛榆不忘瞪她一眼,隐隐的谴责意味,湛榆当下就晓得她误会了。
旁观者都误会了,可见阿溯做得的确出格了。这样一想,湛榆又忍不住开始吃醋。拎着食盒的手紧了紧,见到心上人的心情,可谓酸酸甜甜,喜忧参半。
做了一晚上糊涂梦,崔溯这会见了她仍是羞涩,只是那缠绵的情意藏在一张冷淡的面孔下,在湛榆看来,这人又不正眼看她了。
按理说湛榆应当是放心的。可不管阿溯看她还是不看她,她都觉得心情复杂。
心心念念的女朋友盯着美少年上看下看,她醋意大发。心心念念的女朋友连个正眼都不给她,她难掩失落。暗道了一句自己难伺候,湛榆面上不露破绽地摆放餐具。
其实崔溯是想看她的。如果有可能,她恨不能缠在姐姐身上,就和昨晚梦里一样。她捻了捻指腹,不经意撞进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似嗔似怨,还有数不尽的委屈。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四目相对谁也没如往日一般极速退开。
分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随着爱意增加,姐姐果然也变了,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曾经的姐姐欲求太少让她委实苦恼,此时再看,更多了让人贪恋的鲜活气,崔溯眼睛不自觉地弯作一拱桥:“在看什么?”
言语之间溢出淡淡的温柔。
湛榆深陷在那一拱桥中,喃喃道:“你呀。”
二十四岁的崔溯见惯了大风大浪,看透了人心诡谲,就这样迷失在她清清淡淡的‘你呀’二字,她禁不住上前半步,想揽住姐姐的腰,想实实在在地抱紧她。
自从昨夜梦境忽来,她越发的无法忍受‘对面不识’的寂寞了。
她抬了抬手,指腹触及到湛榆长而翘的睫毛,出于内心深处对她的信任,湛榆由着她把手伸过来,连躲的念头都没有。
她这般不设防,崔溯心尖柔软,举止更加温柔,温软的指腹小心地在长睫逗弄一二,她笑了笑,湛榆在她知性淡雅的笑容回过神,惊觉这人眼尾勾着点点的媚。
她喉咙微梗,心上像长了一根刺。刺得她有苦难言。
怎么能对‘异性’笑成这样呢?她若是男人,保不齐已经想要把人压在身.下了。
那些食髓知味的日夜,随便截取出一段恩爱的片段都带着心惊肉跳的蛊.惑。十八岁的阿溯尚且懂得如何利用身段和美貌获取心上人的关注和在意,今时今日,这身勾引人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
正因为了解,湛榆再也笑不出来了。
察觉到她心情瞬间的变换,崔溯稍微动了动脑子就想的明明白白,崔氏眼看就要成为她的掌中之物,那么她和姐姐的距离,要不要再进一步呢?
许是因着年少动情步步为营把心爱的人牢牢套在了手心,今时再遇到类似的问题她有的是经验。崔溯拉着她手进了隔间,偌大的总裁办公室,一门之隔又是一方全新天地。
这是崔溯用来临时休息的私人领域,无论是私密性还是隔音效果,都是最好。除了她,谁都没踏进过一步。如今,多了姐姐。
被她擒着手腕,湛榆心底的醋意和恼意纠缠,或许在意识到阿溯在勾引人的时候,她的理智已经涣散。她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否则阿溯怎会……
眼神隐晦地胶着在女人姣好的侧脸和完美的美人肩,随着她抬腿踏进来,在看到当中摆放的大床时,脸色唰得沉了下来。
青天白日,带着陌生异性来到起居室,她只觉落在腕间的手似乎在发烫。一忍再忍,终是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手甩开,她还没忘记此刻的身份:“您这是?”
崔溯浑然不知自己在悬崖边踩着钢丝走。
她爱极了姐姐吃醋的模样,存心想赶在今天把身份戳破。左右她有能力赢得爷爷的尊重了,爷爷也看到了她们的情深不改,没必要劳姐姐一直伪装下去。
她动了动指尖,变本加厉地解开了湛榆最上方的衬衣扣子。
“你!”湛榆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惊诧。
不知存的哪种心思,抗拒了一半,她索性随她胡来。只是眼睛慢慢地由温和恭敬变作带着侵略的审视。
看起来多么像被色.相引.诱的美少年,眸光从女人的脸移到那截雪白优雅的天鹅颈,然后落入被西装内衬遮掩的绵延沟壑。
意识到她在看哪,崔溯单手勾着她脖颈,另外一只手只轻轻一推便揽着人躺在柔软宽大的床。
一瞬间,湛榆不知是羞是恼。
“兰之,你想看那就大大方方地看好不好?”
湛榆素来澄净漂亮的眼睛微微发红,欲.念和爱意交织纵横,那难以置信快要发疯了的醋意不时涌上来,她喉咙耸动,殊不知她这醋得发狂的样子看得崔溯身子都软了。
这是她做梦都想看到的。
为了得到姐姐的心,她一点点的筹谋,一点点的占有,她做好了无悔的准备,命运终究仁慈,教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或许真如爷爷说的那样,分别是好事。如果真的爱到了骨子里,分别只会引得人清醒地认清自己的心。
看来,不在一起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姐姐倒是惦念她极深。
如同她一般。
这副身体湛榆再熟悉不过,从没有一次禁受得住她的引.诱。身体自然的反应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她闭上眼,如老僧入定不肯去看那张脸,顾自心乱如麻。
她自是信任阿溯的,到了这个时候哪还不知自己的伪装被看破了。
那她在气什么呢?气她喊的是‘兰之’,兰之是她构造出来用来接近阿溯的美少年。
发疯而不讲道理的占.有.欲令湛榆脑子晕晕的。
恼人的是有人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兰之?”崔溯压在她身上,手指轻挑,那人香肩半露。她看得呼吸不稳,声线更甜:“兰之,是我不够美么?你怎么看一眼都不愿?”
冷冽的香气温柔侵占着湛榆的感官,她闭着眼,到底顺从了自己的心。修长沉稳的手攀岩过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段,只是轻轻一触,崔溯便哼出了声。
太久没亲近过了。敏感的厉害。她咬着唇希望姐姐能够怜惜些,哪知先前的所做所为早就挑起了暗火。
湛榆心里得逞的笑了笑,顶着张阴柔俊美的少年面孔明知故问:“怎么了?可是我伺候的不舒服?”
她说的直白,直接把两人拉到单纯的肉.体关系,崔溯知道她恼了。她不该那样逗她,也亏了姐姐信她,人又聪明,否则保不齐要误会她有了二心。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细微的电流在身体划过,她不得不服软,也实在是想对着她服软,把人逗恼了,于情于理总该哄的。
浓情蜜意地顺着她耳畔吹了口气,婉转轻柔:“是你先骗我的,你以为女扮男装就骗得了我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言语之间颇有种委屈。
湛榆不领情,指间微微用力听她吃痛地吟声,看她眼睛聚起水润泪意,这泪意八成也是在勾.引她。
她弯唇浅笑:“姐姐能看中我,说来也是兰之的福气,少年莽撞,姐姐多担待。”
她反过来喊的一声姐姐,直喊的崔溯面.红.耳.赤,她老老实实吻她下巴,讨饶道:“我又不是嫖.客……”
“是呀。”湛榆眼神幽深,暧.昧看她:“姐姐秀色可餐,当然是我嫖.姐姐了。”
“你这人,以前怎么不知你这么小性?”
崔溯到底成熟了些,她在人前淡漠冰冷说一不二,强势得连年长她许多的叔伯兄弟都只能叹息认输,然而面对她深爱的姐姐,她的表现甚至比十八岁时还要纯情。
怕她再说出什么难以招架的话来,崔溯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红着脸道:“姐姐,你想不想我?我好想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顺毛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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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她喊了姐姐,她说了想念,于是湛榆纵使有再多的醋意羞恼,也被她的柔情安抚。像极了被顺毛的猫,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泛开万千星辉倒映在崔溯心上。
身份被戳穿了,湛榆动容地抱着伏在她身上的女人,手臂柔软地环着她腰肢,低声一叹:“阿溯,我回来了。”
崔溯眼里的泪摇摇晃晃差点因此砸下去。她呜咽了一声,埋在她脖颈,呼吸带着轻微颤栗。
饶是三年,也怕了分离。
生离与死别常常被放在一处,可见生离的痛与死别是不分伯仲的。陷在热恋的少女遭遇无情拆散,咬着牙还要证明她们情比金坚。
姐姐离开的那晚,崔溯赤着脚站在窗前吹了一夜的风,面上无悲无喜,心里却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一块。
人都回来了,天大的喜事,她不想哭,可姐姐那句低沉的叹息飘进她心口,掀起旧日沉甸甸的情愫。一时间,她便果真成了坠在枝头的成熟鲜果,摇摇欲坠。
湛榆的手轻拍在她脊背,忍不住去嗅她的发香。怀里的人是真的,存在发间的香是冷的,她再次扬唇笑了出来:“好想阿溯啊。”
崔溯受不了她说想,忍着泪吻过去。
三年不曾亲近,两人似乎都含蓄了不少,那吻如蜻蜓点水,如猫爪挠过柔软的毯子,如落叶浮在平静的湖面,一点点的,谨慎虔诚满含情意地将疏离驱散。
唇瓣相贴,湛榆惬意地阖上眼。温柔细致地描摹那美好的唇型,矜持着,耐心地,仿佛把时光拆作了细碎零件,不厌其烦又自得其乐地开始了唇上旅行。
一次次的逗留,未曾深.入,唇与齿的亲密邂逅。气息交换,凭着本能的习惯,多少还是受到了时间的影响。
这个吻绵长纯情也生涩,有种初吻的清甜浪漫。
良久,崔溯慢吞吞地睁开眼,笑着轻声说了句‘喜欢。’
再喜欢不过了。
“我喜欢身上有姐姐的味道。”情话缠绵甜腻腻的,却完完全全是她说的出来的。
她十八岁就敢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献了出去,到了二十四岁,很多不懂的,都在漫长的等待里想明白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春.宵一刻值千金。
揪着她领口,崔溯弯了弯眉:“要不要?”
湛榆很是意动。舌尖抵在上颚,她犹豫再三,终是狠心道:“眼下我还是兰之,不能在你这留太久。”
“那又如何?只要我想,你想留多久都行。”
“那样不好。”她从床上坐起身,崔溯没拦着她反而顺手扶了她一把。
湛榆顺势揽她入怀:“我的女人怎么能够和‘外人’有染?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听。不说别人,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是吗?”崔溯笑吟吟看她,手指不安分地绕着她长发:“才三年,姐姐给哪儿染了这么多臭毛病?”
被说臭毛病,湛榆噎得不轻。好在对待女朋友她有的是温柔耐性:“我的意思是,阿溯只能是我的。”
受够了分别的苦,每时每刻都想要占有。她如此,崔溯何尝不是?她能说出刚才那番话,纯然不想和姐姐分开。
她眼睛低垂着,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大不了我去和爷爷说,他都肯同意你回来了,若我执意和你在一起,他老人家管不了许多。”
说到底还是翅膀硬了,脾气也硬了。
湛榆摇头:“我和爷爷是君子之约,就是要毁诺,怎么能让你去说?”
gu903();她不肯让步,崔溯也没办法逼她:“那你就还是兰之,我还是崔总?”